chapter06

　鹿苑去網吧的經驗不算特別富，但也有幾次。

　是和幾個高一的同學，不包括林鯨，鯨媽實在太嚴格了，本就不輕易放出門。

　不過，不準備告訴林鯨自己和別的狗子好過。

　朋友這種事，講究個1V1。

　這樣看來，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

　兩人去的是千梓街的一家小網吧，在一排品小店的掩映之下，十分不起眼。

　老板是人，不需要份證就能開機子。兩個人都還沒年，被盤問起來不好看的。

　一進去，鹿苑就像手帶林鯨找兩個安靜的位置，點了一些話梅，爪，薯片，檸檬茶等小零食，吹著空調，可以在這待一下午。

　林鯨不喜歡玩游戲，只想刷一刷追的偶像劇。

　一開機，就被網速驚艷到了，“靠，好厲害啊。”跟家里的比，這是坐火箭上網的吧。

　鹿苑彎著角笑，或許是在外頭沾了野花，有點補償質地承諾：“以后我都帶你出來。”

　“嗯！”林鯨瞥了一眼的屏幕，問道：“你還要買吉他嗎？”

　鹿苑：“有點想買把電吉他，加校園樂隊……但現在沒有錢，等老鹿回來我攢點生活費再說。”

　*

　周騖下了出租車，老城區的破爛與“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描述嚴重不符。

　但人氣卻是很足。

　形形的店鋪，走卒小販，熱鬧非凡。

　一顆穿著橙T恤的海膽，從一扇噴繪門里向他跑來，“周大爺，你終于來啦。”

　周騖眉目清冷，“別這麼我。”

　儲旭撓撓下，天那麼熱，他不想，只能皮子問周騖：“你在以前上學的地方，沒有因為太裝被人打過嗎？”

　“沒有。”周騖面無表地回答：“你想打架？”

　“no！”儲旭不想招惹他了，上次說的什麼“見的辦法”都把人嚇得夠嗆了，再加上周騖是他哥請過來的，惹不起。

　儲臣的地盤是個托車訓練基地，大的，里頭也很酷。不僅有人的訓練場，還有戴著頭盔的小朋友，小托車。

　“牛吧。”儲旭指著遠方的場地道，“我家的。”

　周騖沒有說話，但是喚起了他某些記憶。

　儲臣叼著煙從辦公室里出來，一掌拍在他傻弟弟的后腦勺上，“就你話多，里頭搬東西去。”

　儲旭了自己的腦袋，屁溜兒跑遠了。

　儲臣又點了支煙，他看看周騖，遞了一支過去，周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接了，放在間。

　遞煙只是試探，儲臣還是有點驚訝的。

　周騖這男生是臭屁點兒，但又不是傻，他的長相氣質很干凈，看穿打扮也不是便宜貨，應該是有錢人家里養尊優的小爺。

　但眼底總有沉的氣質，小小年紀，也不知道有什麼可深沉的。

　周騖低頭著煙，儲臣問他想不想玩車。

　他淡聲：“隨便吧，找個地兒待一會。”

　儲臣這下更意外了，本以為小朋友是來見世面的，卻不想是來打發時間的。再仔細看看他，其實從頭到尾，眼里都著煩躁，和無聊。

　儲旭搬完了貨，拎了一兜子冰水過來，“哥，中午吃什麼？”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豬嗎？”儲臣習慣罵。

　儲旭也習慣地辯駁：“中午了，你不吃飯吃空氣啊？”

　“哦。”儲臣看了看手機是到點了，于是從錢包里出幾張一百塊遞給儲旭：“去對面端一鍋魚，再加幾個菜。”

　儲旭拿著錢，瞪一眼周騖，見他沒反應，麻溜走人，

　其實基地有食堂，飯菜中規中矩，奈何這幾位爺叼吃不慣。

　儲旭打包了外面飯店的飯菜，把人家的鍋給端過來了，老板要給裝打包盒里他不肯，說一吃就是外賣，不是一個味兒。

　幾個半拉大的男孩子湊在一起吃東西，像小狼崽子搶食，吃什麼都非常香。

　周騖不知是食量不大還是太叼，沒幾口就停了。他坐到邊兒上，點了煙，悠閑地翹著長。

　大家吃完飯，儲旭還得把鍋送還給老板。這次他終于沒辦法容忍周大爺了，“你就看著我跑？”

　周騖挑眉：？

　儲旭：“你不能去嗎？”

　周騖吐了煙圈，“我不是客人麼？”

　服了。

　神他媽客人。

　真當做客呢？你帶禮了嗎？

　太還毒辣著，幾人在屋里打游戲，周騖沒參與，靠著落地窗神思有些許迷糊。他的雙眼皮褶很薄的向外延展，很漂亮，皮又白，被曬得泛紅。

　面容突然有幾分孱弱。

　耳邊盡是淅淅索索的聲音，倒是讓他想睡覺。

　這里難得是一個讓他有安全的環境。跟燕家巷的家比，是他自己嘗試建立的人際關系，七八糟，但是自在，不用偽裝好孩子。

　闔家歡樂，只是周婕想要的生活，但不是周騖的。

　他甚至不想融那個家，他從小跟著老人家，沒和周婕一起生活過多年，現在有陌生的中年男人，還有……和他火星撞地球的跋扈。

　周騖在沙發上睡了一覺，起來已經三點。

　走出屋子，儲臣跟他招手：“過來。”

　儲臣的托車停在他的專屬車位里，牌子和車型周騖認識，還是改裝過的，肯花手筆的。儲臣對周騖非常客氣，也舍得，挑了一輛最花里胡哨的給他。

　不，先是花式炫了一圈技回來，笑著問他周騖：“想不想學？哥教你。”

　周騖點頭，說：“行。”

　“左手離合，右腳剎車，前剎車先別用——”他從零開始教學，正在說呢，周騖長上去，低頭檢查了下。

　接著，只聽見“轟”的一聲，有人匐低沖了出去，周帶子戾氣，像一條矯健的游魚。

　快速超越了前面一輛藍的。

　儲臣瞪大眼睛，呆呆看了兩秒。

　周騖甚至都不是新手，這孫子可真會裝。

　儲旭和兄弟從兒班那里也回來了，一齊跟著儲臣看呆，張大道：“我發現這家伙不是裝，他是真的。”

　他忙不迭拿出手機拍視頻。

　嫉妒歸嫉妒，他還是很羨慕周騖的，因為的確帥炸了。

　但是他不滿十八，他哥就一直沒給他，在兒班那里貓著，順便幫忙干活。

　周騖在場地上溜了一圈就回來了，摘了頭盔。年的頭發了，了，臉也被熱的紅紅的。他甩了甩，模樣像個桀驁不馴的大狗，還是沒有擺孩子氣。

　儲臣哼笑道：“誆老子？”

　周騖把鑰匙拔下來，淡淡地道：“你要教，但我沒說不會。”

　“艸？”

　周騖一臉淡定，完全不虧心，儲臣給氣笑了。

　但不可否認，這種狡猾的刺兒頭，是招人喜歡的。

　天太熱了，周騖和儲旭進屋喝水，儲臣又在外頭站了會。

　這時，有個人走了過來，問：“剛那個男孩兒呢？穿白T恤的。”

　“怎麼了？”

　“他是不是周騖？”這人就是剛被周騖趕超的，經常在儲臣的基地練車，齊小飛。

　儲臣斜著眼，“你找他有事兒？”

　齊小飛笑了笑，“沒什麼，我們是人。沒想到在這個地方見，敘個舊唄。”

　儲臣掃對方一眼，要真是周騖的人怎麼剛剛不過來找，等人走了之后再打聽。

　他也不是傻子，做生意的這一片都是什麼人，他門兒清得很，齊小飛什麼德行他再清楚不過了。

　磨了半天，儲臣說：“他一個高中生和你能有什麼舊，別敘了。”

　齊小飛昂脖子往里張了，“儲老板，學生就是什麼好鳥嗎？他作惡的時候你弟還沒紙尿。”

　儲臣：“他不是好鳥，你是好鳥，行了吧？”

　齊小飛見不到周騖，但是清楚了底細就走了。

　儲臣靜了靜，心說周騖既然和齊小飛這種人有過節，還真是個有故事的男同學。他幫他推了這一回，下回就看他自己了。

　*

　太西沉，周騖在晚飯前回家。

　周婕打電話來催了。

　快到家時，又收到一條微信：【橋下面左邊第一家烤鴨店，買一只回來。】

　周騖知道烤鴨是某人喜歡吃的。也不能算是喜歡，只是周五那天晚上家里沒有來得及做飯，就在外面點了一些，鹿苑連續多夾了幾次。

　后來烤鴨連續兩天出現在餐桌上。

　周婕其實不太會對人好，只會給TA買東西，給TA吃……以為這就是好，就能俘獲人心。

　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不過周騖并不想提太多，一個大男人關注這些，多顯得有點矯。

　照做就是了。

　他在千梓街下了車。

　天有點昏，火燒著云，視線盡頭都是橙紅的芒。

　對面一個黑的網吧門頭下站著一個穿著制服的片兒警，表嚴肅，正對兩個孩子耳提面命。

　這是林鯨第一次進網吧，也是第一次被抓。

　真是無語它媽給無語開門

　——無語到家了。

　民警叔叔這天巡社區的時候，只是負責任地往里頭察看一下，就抓到兩條小魚。

　未年是不能進網吧的。

　倒也不是多大的事兒，稍微教育一下就好了。但這個叔叔認識林鯨的爸爸，不免要多說幾句，嚇唬兩人。

　兩個小姑娘先是認錯，道歉，態度良好，看對方還繼續說，莫名有點擔心。

　告到家長那里，就很麻煩了。

　鹿苑向來是個聽不進去勸說的人，跟上課一樣，念叨太多不自覺就走神，目瞥。

　馬路對面，不超過4米的地方，一個高個男生，寬松的T恤后背被晚風吹起，長矗立，手里握著一瓶冰鎮純凈水，慢慢喝著。

　他看似面無表，又似乎對做了個口型。

　沒出聲，但這一刻，鹿苑忽然就神奇地解鎖了語。

　鐵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