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爾后知后覺臉灼痛，捧著冷水澆臉，眼前全是賀讓驍剛說的話。

　“讓你幫追我也可以？”

　“——我沒跟談。”

　“——也不會收我不喜歡人的東西。”

　又澆了兩捧水，紙得干干凈凈才回教室。

　男生扎堆堵在后門，賀讓驍坐在課桌上，長微曲支著地，手里抓著一張紙卷疊著玩。

　“！那半吊子算什麼帥，那是你們沒看過是驍哥轉籃球，閃瞎你們狗眼。”

　林澈哽著脖子不服。

　那人故意“嘁”一聲激他。

　“你別不信，你嘁是什麼意思，我們驍哥什麼都會，你是不是狗眼看人低？”

　被殃及的那位，慢條斯理拉起眼角。

　“基山被你吹倒了。”

　林澈手里的籃球被接走，大手撥著籃球轉，接著將轉的籃球頂到了食指指尖。

　“靠，看見沒，單指轉球。”林澈嘚瑟，“要不要計時？”

　印著簽名的籃球在他手指上不費力的旋轉，輕輕撥籃球，賀讓驍的手指靈活的換食指和中指，籃球一不，沒減速，他手腕從腋下走了一圈，籃球在指尖紋不。

　林澈激地吹口哨，同學們發出慨，紛紛放下作業圍觀。

　程爾靜靜看著籃球，覺著賀讓驍又多了一項讓難以企及的超能力，他這個人怎麼能這麼優秀，做什麼都不費力似的。

　倏地——籃球被扣住，拋回林澈懷里，賀讓驍屈指在林澈肩膀上蹭了下，過程爾的肩膀，回座位。

　程爾的袖被輕輕了下，空氣里的熱意像是覆在上一樣，讓臉熱，也讓難過。

　程爾好像被曬暈了，神無法集中，緒多的無法厘清。

　坐下埋著頭找課本，忽然從桌子里嘩嘩啦啦掉下好些巧克力。

　圓形巧克力滾得滿地都是，一封的信飄到腳邊。

　賀讓驍和林澈同時看過來，程爾想捂住已經來不及，著頭皮抓起信封攥手心，又去撿巧克力。

　祁妙驚喜道：“哇！小耳朵，有人給你表白嗎？”

　林澈倚在旁邊，嘖嘖兩聲。

　賀讓驍只是看著，倏然俯拾起滾到腳邊的巧克力，托在指尖。

　被所有人看著，程爾窘迫極了，脖子泛起片的，臉和耳朵也遭牽連。

　撿起巧克力往課桌里塞，“妙妙，不要說。”

　祁妙“哦哦”兩聲，聲音得低低的，“告白才用信封。快拆開看看是誰。”

　程爾嗆得紅了臉，告白才用信封，給賀讓驍的保證書也是的。

　終于明白古怪的地方在哪里了。

　程爾把信塞進書包：“不用看。”

　“新同學——”

　程爾驚得睫，掀起來看林澈，聽見他八卦：“誰給你表白啊？”

　賀讓驍就在不遠瞧著，程爾心臟被抓，隨便編了個理由搪塞。

　不笑的時候，說話的可信度高，林澈覺著沒勁兒，“嗐”了一聲，慢悠悠回座位。

　林澈嗓門有點大，清晰傳程爾耳中：

　“給你人講題，別人給的回禮。”

　*

　不知道是不是育課用力過度。

　程爾下午覺著渾提不起力氣，手臂酸疼，緒也跟著下沉。

　找出日記本。

　心低落時會畫畫，沒有指向，想到什麼畫什麼。

　老師喋喋不休，程爾分出一半的力聽課，手腕在本子上個不停，寥寥幾筆勾出一個人廓雛形，側臉線條分明，特征顯著，沒畫五也很好辨認畫的是誰。

　習慣在右下角簽下潦草名字，下課鈴聲響，收起日記本，埋頭趴著。

　祁妙轉頭，見程爾懨懨的，“小耳朵，你不舒服嗎？”

　祁妙手額頭，“也不燙啊，冒了嗎？”

　程爾埋頭更深，搖搖頭，聲音也悶：“妙妙，我沒事。”

　祁妙盯著臉頰看了會兒，起林澈，“林澈，林澈你過來——”

　林澈正在賀讓驍后座同他說話，兩人循聲同時轉，賀讓驍眼里笑意未退，他推了下林澈，示意他去看看。

　“新同學怎麼了？”林澈湊過來。

　祁妙問:“要不給黃老師請個假吧，小耳朵是不是中暑啊。”

　程爾覺著自己可能反應太夸張，坐端正說自己沒事，林澈將打量了一遍，除了有點病態白，沒神，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可能是冒了吧，沒神。”林澈晃回座位，胡嘟噥了一句。

　一節課下，賀讓驍起，林澈丟下筆跟著起，“驍哥，干嘛去？”

　賀讓驍瞥了他一眼，撂下一句：“買水。”

　“哦——那我不去了，你幫我帶。”林澈坐下，繼續抓著作業抄。

　賀讓驍去了很久，回來時，手上勾著一個塑料袋，里面裝了三四瓶冰水，布滿冰霧那種，指尖勒出幾道紅痕。

　拿了瓶冰水拋給林澈，敞開坐下，將鼓囊的袋子塞進課桌。

　程爾難了一整天，所以多寫了幾套數學習題。

　晚飯時，不小心到了巧克力，這才想起來匿名送的巧克力還沒理。

　連帶著那封的信乖巧地躺在課桌里。

　程爾猶豫再三，懷著好奇心，悄悄拆開信。

　只是下一秒，信從程爾手中落，反應過度地推開桌子站起來，作弧度太大，帶了桌椅磨出巨大聲響。

　幸好教室里沒有其他人，自己都不知道此時的臉有多白，眉擰著，一臉驚恐。

　信紙落在腳邊，被慌中踩了一腳，一個淺淺的腳印蓋在一行字上。

　——程爾，忘了我們嗎？

　走廊上響起腳步聲，程爾如夢初醒，忍著渾打，拾起信紙狠狠團，發泄似的把巧克力全都扔進垃圾桶。

　沒有什麼告白，本就沒有人會注意到。

　程爾將信撕碎，閉上眼睛都是那句話，攥著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泛著青白。

　放學時程爾手機意外響了，一個陌生來電。

　對方似乎鍥而不舍，在平白耗掉第三次再次撥來。

　程爾以為是程淮山，做好了質問他的準備，按下接聽鍵，那頭很安靜。

　“程爾——”一道悉聲。

　程爾睫抖，手指也在，用力按掉電話，在對方再次打來之前，按下了關機鍵。

　賀讓驍從辦公室回來，看見程爾坐在位置上。

　臉蒼白，烏眸微微睜大，短發糟糟黏在臉側，顯然是被什麼嚇到沒回神。

　教室里只留了一盞燈，氤氳著暗。

　他在門口足足站了三分鐘，程爾也沒發現他。

　賀讓驍拿著練習冊回到座位，彎著腰在書桌翻，也不找什麼就是弄出靜驚醒程爾。

　書嘩嘩啦啦掉在地上，程爾抬眸看去。

　年弓著背，一點點線籠在他后頸，他像是會發似的。程爾卻忽然像見到了救命稻草，害怕的緒被另一種緒強烈占據，倉促起，朝賀讓驍走過去。

　賀讓驍轉過，后腰猛地撞在課桌上，程爾無聲無息站在他面前，距離近到他轉，膛著膛。

　他脖子一下就紅了，聽見程爾說：

　“賀讓驍，我能跟你結伴回家嗎？”

　程爾烏黑的眼眸靜靜看著他，表現出來之又的脆弱，人舍不得拒絕。

　賀讓驍結了，“好，我拿書。”

　他了幾本英文書裝起來。

　程爾反常，像個小尾跟著他。

　他快兩步，也跟兩步。

　他慢，也慢。

　無聲無息，始終怕他走遠。

　他垂眸看了一眼蜷在側的手指，不是放松，而是于一個警戒狀態。

　之前看熱鬧時都不怕，賀讓驍不知道怎麼了。

　賀讓驍想著，突然停下來，勾起校服擺遞給。

　“要不要牽？”

　*

　第二天，程爾有點冒。

　晚些時候程爾去了巢，神不太好，也不太說話，有時候別人調侃兩句，垂著眼不回應，反倒讓人覺著膽怵。

　程爾敢給客人泡了一桶面，端著回到收銀臺時，看見賀讓驍和周寄掀開門簾有說有笑往里進。

　視線相對，程爾有些閃躲的挪開。

　周寄抬下，吹了聲輕佻口哨，賀讓驍很顯然沒預料到程爾會來上夜班，不聲看。

　“妹妹跟你一樣，都是讓老師頭疼的孩子。”周寄笑道。

　“我為誰？”賀讓驍嗤道，“那我現在走？”

　“別啊，我頭疼，我讓老師頭疼行不行。”周寄一把抓住他，“怎麼還不興說。”

　“妹妹看著不太舒服。”周寄視線在程爾上瞟。

　賀讓驍踢了他一腳，“人有名字。”

　“有名字，我又不知道，你現在什麼德行，我妹妹也不行？周寄見不得他惡狗護食的樣子，“有本事，你也學我妹妹。”

　賀讓驍沒搭理他，兀自拆了顆牛糖塞里，舌尖頂了頂，筆直鋒利的結往下滾。

　“程爾。”他懶懶出聲，周寄“啊？”了一聲，后知后覺反應這是妹妹的名字。

　“哪個陳哪個爾？”周寄太好奇了，這可是賀讓驍第一次這麼護著一個人，上次幫招呼那個混混，他就察覺出點端倪。

　“隨你。”賀讓驍卻不愿意搭話，視線四晃，隨著腳步聲慢慢收回。

　“我說你小子該不會是喜歡這一掛的吧？”周寄越說越覺著有那麼點意思，撞了下賀讓驍肩膀，“給哥說說是不是芳心暗許暗度陳倉？”

　賀讓驍慢條斯理疊好糖紙，想到之前喊程爾丟過的三角形，他又耐心地拆開，丟進周寄手心，“你閑不閑啊？”

　程爾回到收銀臺，也主打招呼，偏過頭咳嗽兩聲，接過證件開卡。

　這氣氛不對，周寄倚在柜臺上，敲敲臺面，“妹——陳爾，冒了？”

　程爾沒抬頭，搖頭表示不是。

　周寄賀讓驍使眼，“咳嗽就是冒了，熱冒現在很難的。趕吃藥。”

　程爾辦好兩張卡，抬起眼眸，眼底漉漉的，沒那麼冷，把證件放回臺面，“謝謝。”

　嗓子有點沙啞，帶著很重的鼻音。

　賀讓驍掃了一眼，拿走證件，一聲不吭地找到座位。

　“今天陳爾看著不太對啊，你得罪了？”周寄坐下時，沒著急開機，瞎琢磨。

　賀讓驍眼前都是牽著擺的易碎，有點煩躁，“沒有。”

　周寄擺擺手，打開電腦，回歸正事兒：“最近有人在后臺反饋，新版本頁面卡頓，廣場崩潰。”

　又說：“我看網上說USACO發公告了還是不打算參加？”

　賀讓驍淡聲：“不去。”

　“你不是想考京北……”

　賀讓驍恍若未聞，點開一部《超青春姐弟s》的漫播放，登錄“泡芙”，再打開建造游戲。

　周寄氣得捶桌子，“我跟你說正事兒聽見沒，你一個大男人看漫不？”

　賀讓驍角淡淡勾了下，“大男人就不能看漫？”

　周寄還沒說話，又見他懶洋洋后頸兒，“我還不是男人呢。”

　周寄：“……”

　冒來勢洶洶，程爾趴趴地守在收銀臺。

　幸好今天客人不多，不用來回跑送小吃。

　寫完作業，覺頭昏腦脹，眼眶酸疼，打不起力氣，干脆趴在桌面上按手機。

　最近ONE忙著比賽，都沒怎麼上線，再刷新，泡芙提示系統升級，暫時無法使用。

　最后一個打發時間的辦法也失效了，只能趴著看監控。

　“叩叩叩——”桌面被敲，程爾打起神抬頭，撞進一雙漆黑分明的眼里。

　只是眼好看，但沒什麼溫度，像一片存在幾百世紀的海洋，表面風平浪靜。

　“你要什麼？”程爾繃背，下意識起，嗓子也收。

　賀讓驍立在柜臺前，低著頭看，眼睛里波瀾不驚，上也了平時那懶散勁兒。

　刻意收斂的賀讓驍，上的冷就凸顯出來，讓人覺著不好接近。

　“冒了？”他重復了周寄的問題。

　程爾沒忍住又偏頭咳嗽幾聲，再次轉過來臉時，臺面上放了一盒冒藥。

　“冒了不知道吃藥？”

　他的嗓音冷冷的。

　程爾一雙無辜眼睛看向他，他今天沒穿沖鋒，簡簡單單的校服，立領敞開，出青筋明顯的脖頸，松開束縛的結，一起一伏往下滾。

　程爾偏過視線，聲音低低的，“沒來得及買。這藥多錢？”

　被莫名其妙的信和電話嚇得魂不附，跑回家，顧不得渾汗，打開電風扇一個勁兒吹，等到意識過來，鼻塞了。

　賀讓驍懶懶看，手進兜里，“二十二塊八。”

　“什麼？”程爾看他，幾秒后反應過來，“我轉給你吧。”

　賀讓驍遲疑兩秒，慢吞吞點開手機，屏幕遞給程爾讓掃。

　要加微信好友嗎？

　程爾有點雀躍，也有點張，手指微微抖點開掃描，并且申請添加好友。

　賀讓驍的頭像是一片火燒云，像是在教學樓上隨手拍的，漫天的緋紅綿延天邊。

　熱烈而張揚。

　“申請了。”程爾說話時，張得呼吸都急促。

　賀讓驍拿回手機，指尖輕點屏幕，又從口袋里掏出一管蘆薈膠丟面前。

　隨意的像是隨攜帶。

　“臉曬傷了也不理。”

　程爾看看陷在沙發里看漫的賀讓驍，又低頭看看系統提示，有那麼一瞬，覺著不可思議。

　指尖在消息上反復磨了磨，才確認不是自己病糊涂的幻覺。

　[——您已經添加了借過，現在可以聊天了。]

　賀讓驍的微信名借過。

　賀讓驍，借過——還符合的。

　程爾發著癡，忽然界面跳出兩個字，嚇得差點沒捧住手機。

　[借過：吃藥啊]

　作者有話說：

　賀讓驍：要不要牽？

　程爾乖乖牽老公角的樣子好可。

　——

　USACO全名是國計算機奧林匹克競賽，含金量很高的獎項。

　高中生無國籍限制，有編程基礎或者興趣的同學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