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從前，有個人你很久（5）

　在放假的第四天，朱依依終于答應去相親。

　雖然是被的。

　放假這幾天，吳秀珍幾乎每天都在念叨著同一件事，吃飯時說，睡覺前說，甚至打麻將牌那會也要嘮叨幾句，所有閑下來的空隙，都在心的婚姻大事。

　朱依依知道，如果這次再不答應去相親的話，恐怕下次回家，吳秀珍連門都不讓進了。

　吳秀珍一向是個講究效率的人，朱依依前腳剛答應去相親，后腳就已經把時間地點人三要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比工作面試還要湊，五個相親對象，上午一場，下午一場，好幾個甚至都沒能記住對方的名字，只走了一趟流程，在咖啡廳坐了一會，匆匆加了個微信，便各回各家了。

　第一次相親還帶著些張和拘束，后面幾次已經麻木了，覺得自己就是一件擺在貨架上待價而沽的商品，等待被人挑選，也像是在大潤發里待宰的活魚，無論閉不閉眼，都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形形的目在上打量，對的工作、家境、學歷評頭品足，大家都是年人，話沒有說得那麼直白骨，但彼此都知曉對方話里話外是什麼意思。

　朱依依知道自己條件一般，本就沒抱什麼希，答應出來相親更多地只是想給吳秀珍一個代，完任務就算了。

　第二天相親結束，吳秀珍大概也瞅出了一點苗頭，在餐桌上夾槍帶棒的：“哪有人相親天板著張臉的，是個人都被你嚇跑了，這麼多小伙子，我就不信沒一個看得上你的？”

　朱依依沒什麼反應，夾了一筷子青菜進碗里。

　“我們這條件，別人看不上很正常。”

　“不是別人看不上你，是你都沒有正眼看別人，”吳秀珍來了氣，把筷子撂下，“我跟你說，你別挑三揀四的啊，哪有那麼多跟薛裴這麼優秀的，要真有，那都是人中龍，萬里挑一的，我們這條件配不上人家，你別老拿著薛裴這條件去挑，十里八鄉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又來了。

　朱依依了眉心，有些不耐煩。

　“可不就是，你要不是眼高，大學那會不早就談了，當時那孩子多好，過年那會還跑到家里來看我們，就你看不上人家。”

　朱依依沉默了半晌：“這事兒都過去多久了。”

　“行，我不提了，你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和你爸前段時間天天都在打聽哪里有合適你的對象，連不的親戚都問了個遍，總共就挑了這麼幾個，你不心領就算了……”

　這番話朱依依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迅速吃完飯便去了書房，關上門看書。

　眼睛雖是盯著書本，可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

　生活有時候就是這麼殘酷。

　曾經十六歲的，天真地以為十年后的自己一定會為閃閃發的人，事業有，嫁給，而現實是，十年后的，一事無，被迫相親，被社會時鐘推著往前走，連頭也不能回。

　傍晚，薛裴來找。

　他拎著一個黑絨盒子站在門口，見開門，把盒子往上提了提，朝眨眨眼，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里摻著笑意，英俊的臉上神和了許多。

　一瞬間，想起小時候被吳秀珍關在家里寫作業，寫不完不能出門，可又實在饞，只好給薛裴打電話，讓他帶零食過來給，每次薛裴功躲避家長的視線給投送“資”時，他就是這種得意又戲謔的表。

　“怎麼還愣著？”薛裴的笑還掛在邊，見不手來拿，隨手放在桌面上，“你上回不是說想吃這家的甜品嗎，今天剛好路過，順路買了點。”

　朱依依從蛋糕上移開視線。

　上回說想吃，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了。

　一個月，足夠發生很多事，畢竟從喜歡到厭倦，也只是一瞬間。

　朱依依沒說話，薛裴卻疑心了起來，看著桌面上放著的冒膠囊，拿起來看了看，從減的數量來看，只吃了兩顆。

　“冒還沒好？是不是沒按時吃藥？”

　朱依依從小做事就沒有時間觀念，生病吃藥都能吃一頓忘一頓的，要是再不好，他想也只能每天飯后過來提醒吃藥了。

　“已經好了，前兩天放在那的。”

　朱依依走過去把藥放回屜里。

　“那怎麼看起來懨懨的？”

　“剛睡醒，沒神。”

　朱依依找了個借口，背對他坐在沙發上看書，書上麻麻的字，其實本沒看進去。

　“就知道睡覺。”

　薛裴輕聲笑了笑，徑自走到旁邊坐下。

　昏暗的燈下，他剛好瞧見的側臉，今天大概是化了妝，眉勾勒得很細，右耳上還戴著一副紅的耳環，他記得，這副耳環是他大學去比利時競賽，用比賽的獎金給買的，店主說這是紅寶石材質，所以價格才那麼貴，他不太了解，只覺得好看的，很適合，便用那筆獎金買了下來。

　他記得朱依依當時收到禮很高興，立刻就在鏡子前試戴了起來，但聽到這是他用獎金買的，又覺得可惜，斂住了笑容。

　“這麼有紀念意義的獎金，你就只買了這個？”言又止。

　“有什麼不對麼？”

　薛裴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問，在他看來，只要喜歡，這筆獎金花得就有意義。

　朱依依沒接他的話，又自言自語起來，小心翼翼地把耳環放回首飾盒里。

　“那我要保管好，以后只有在重要場合才拿出來用。”

　他記得朱依依上一次戴這副耳環還是在去年生日的時候。

　薛裴從回憶中晃過神，問：“你今天出門了？”

　“嗯。”

　“去哪了，我白天來的時候，阿庭說你一早就出去了。”

　朱依依猶豫了兩秒，向書本的視線逐漸失焦，本想糊弄過去，后又覺得沒有必要。

　“我去相親了，下午才回來。”

　“相親”這個詞讓薛裴愣了愣，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意外。

　“這麼重要的事，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也沒什麼……值得說的。”

　朱依依將那本書放回桌面，轉過頭時，耳畔的紅寶石耳環輕輕晃，薛裴盯著那失神了片刻，忽而手在耳垂挲，指腹在耳環上打著轉，像是在看耳環，又像是在看。

　這樣的距離實在太近，能覺到薛裴的呼吸就打在的脖頸，朱依依往后躲了躲，想要避開他的。

　“別。”薛裴小聲說著，繼續手上的作，“免得弄疼你。”

　朱依依渾繃著，手心攥著抱枕。

　薛裴仍專注手上的作，朱依依耳附近紅腫了一大塊，他擔心會發炎，便幫把耳環摘了下來，并未留意到朱依依神已經變得不自然。

　等他把耳環摘了下來，聽見朱依依輕聲和他說了句謝謝。

　“最近怎麼總和我說謝謝。”薛裴皺眉，隨后又說，“不過這件事你確實做的不對。”

　朱依依沒反應過來：“什麼？”

　薛裴邊漾出好看的弧度，那語氣像是在開玩笑。

　“怎麼能戴著我送的耳環和別人相親呢？”

　這麼容易讓人誤會的話，朱依依已經不會當真了。

　從前他一句無心的話，能讓從天堂到地獄，他一個不經意的舉，能讓患得患失，失眠整夜。他總是掌控著緒的開關，所有的喜悅和失落，都是因他而起，而讓失落的那個人并未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薛裴似乎真是在開玩笑，因為他漫不經心地補全了后半句。

　“下次再有這種事，你應該帶我一起去。”

　朱依依有種意料之中的坦然，笑著應了聲：“好。”

　薛裴拿起沙發上放著的那本《雪國》，翻了幾頁，不經意地問：“怎麼樣，順不順利？”

　朱依依知道他問的是相親的事，忽然想起一件事覺得有意思的，一時來了傾訴。

　“這兩天相了三場，還有收獲的。其實有一個對我算是有好，我剛坐下，還沒怎麼說話，他就問我接不接閃婚，說媽媽現在病了需要一個看護的人，最好這個月就能領證，下個月再擺酒，彩禮他都準備好了，就差我過去了。”

　朱依依說著都忍不住發笑。

　這是在找妻子，還是在找免費護工？

　薛裴沒被的話逗笑，反而眉頭皺得更深：“如果沒遇到喜歡的，不要急著下決定，如果你不想去相親的話，我會幫你和阿姨說的。”

　朱依依下意識反問：“一定要喜歡嗎？”

　薛裴愣了愣，沒明白的意思。

　朱依依沖薛裴笑，那笑容有些慘淡。

　問他：“一定要喜歡才能結婚嗎？”

　薛裴說：“當然。”

　看著薛裴堅定的眼神，朱依依無由來地到心酸，胃里翻江倒海了一陣后，開口：“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那麼幸運。”

　薛裴停頓了兩秒，用那雙看誰都深的眼睛著，緩緩說道：“依依，你會是幸運的那一個。”

　你一定會遇到喜歡你的人，只是那個人不會是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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