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承衍和喻司踏雨中。
二人境界都不低,蒙蒙細雨落不到他們上就已經被真氣烘干,所以也并未打傘。
玄天仙宗接納了虞承衍,他安頓下來之后于于理也要去拜謝谷廣明,正巧喻司要離開這里,也要和主人打聲招呼。
他們順著臺階向著峰頂登去,喻司猶豫半響,還是開口道,“若大人想藏份,請一定謹慎行事。”
若不是師祖爺顯圣,喻司是絕不會蹚這個渾水的。玄天仙宗是眾宗魁首,更是修真界天盟的核心門派,如果有可能,他不想騙谷廣明,也不想得罪他。
喻司算是用自己的名譽作陪,才換來谷廣明的初步信任。只是等到虞承衍一個人留下后,谷廣明必定會多加試探這個從未見過的白浩真人義子。若是虞承衍餡,喻司實在不好代。
如果虞承衍愿意展份也就罷了,可他這樣遮遮掩掩地進自己父親創建的門派,想必是不愿的,這樣的話……
喻司心思甚,一時思緒紛擾。就在這時,他聽到青年冷清的聲音響起,“不會被發現。”
“什麼?”喻司一時沒有緩過神,他下意識看向他。
虞承衍也抬頭了過來。
這樣近的距離,喻司才發現這個氣質孤清冷肅的年輕人,竟然擁有一雙琥珀般的眸子。
虞承衍渾上下都有一種堅不可摧的冷,唯有這雙眼眸,瞳底淺而清澈,眼尾略彎上挑,盛著溫潤的澤,帶來唯一一。
只是短暫相的這些時日,喻司能到虞承衍雖有禮有節,但太冷,那雙本該清亮的眼底仿佛終年積著一層寒雪,好像什麼都不了他的眼眸深,也沒什麼事能掀起他的波瀾。
如今在這一刻,不知是否是因為謝喻司的幫助,虞承衍終于出了些微的溫和。
“多謝閣主相助。”虞承衍聲音清冽,卻緩聲道,“我不會讓你為難。”
像是怕喻司不放心,他補充道,“來的路上,我看過留影球了。”
留影球?
喻司這才想起來,虞承衍確實看了白浩真人還在修真界時留下的影像資料。
虞承衍的意思是,他看過了,就能學出來,并且有蒙騙過如今修真界劍道宗師谷廣明的自信?
這件事放在其他人上可能有些離譜,可是轉念一想,面前這位可是謝劍白的兒子,喻司頓時放心了。
他心服口服又有些慚愧地拱手,“虎父無犬子,不愧是尊上的兒子,是在下多慮了。”
喻司是真心仰慕敬重謝劍白,也是真心恭維虞承衍,可他卻敏地發覺到虞承衍的氣息瞬間冷卻了下來。
原本對相助之人短暫展的溫和被主人重新束之高閣,像是寒風吹走了所有事,只剩下冰天雪地的孤寂寒冷。
“閣主謬贊。”青年淡聲道。
虞承衍雖冷淡,但至言行上的禮貌沒有缺過。可喻司到了他瞬間的溫和,自然能會到如今他的細微轉變的態度。
喻司心里一,心中有了和祖師爺一樣的疑慮——難道這對父子不好?
談話間,二人重新來到玄天仙宗的頂峰主殿。
兩個宗主又見面,不免又要互相客套告別。虞承衍在一旁站著,漫不經心地打量著自己的邊。
玄天仙宗的主殿莊重肅穆,得人不過氣,果真是與那人如出一轍的冷無,真是讓人……生厭。
母親那樣善良散漫、喜歡自由的子,怎麼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呢?
也不知現在在哪兒,過得好不好,快樂不快樂,有沒有被這森然的宗規欺負了。
如此大費周章,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玄天仙宗里。如果不在,恐怕就真的要像大海撈針一般很難找到人了。
自從來到玄天仙宗后,虞承衍的心里一直煩躁不安,面上卻毫不顯。
待到喻司起離去后,主殿里便只剩下他與谷廣明兩個人。
“凌霄,來,坐。”谷廣明邀他在塌坐下,然后從旁邊拿起茶盤,“真人習慣苦修,你定是沒嘗過這靈山的茶葉,正巧今日邀請你品鑒一二,你若喜歡,本座送你一些。”
虞承衍如今三千歲出頭,這是一個對于神仙而言過于年輕的年紀,可他的地位在天界里卻毫不低,畢竟擁有仙尊稱謂的神仙是有實權的。
他習慣被人奉茶,所以看谷廣明的作也不覺得如何。倒是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自己如今在修真界,還是個有求于人的晚輩,面對位高權重的第一仙宗宗主時,似乎不該坐得這樣穩。
“晚輩來吧。”他說。
谷廣明果然就是跟他客氣一下,虞承衍一手,他便坐回原位。
二人在言語上互相來往,虞承衍好似對谷廣明的刺探全然不知,只是平靜地回答。喝完茶后,他們又去了旁邊的試煉臺,由谷廣明在旁指導。
看了虞承衍使出白浩真人的絕技,谷廣明這才完全相信他的份。
“不錯,真人將你的基打得極牢,只要渡劫功,凌霄你必定厚積薄發,再過幾百年,說不定這修真界第一劍就要換人了。”谷廣明笑道。
謝劍白是劍尊之名飛升,他留下的玄天宗雖然不止修劍,卻擁有整個修真界最好的劍門。
劍道是玄天仙宗立足本,這修真界第一劍,自然也只能是這一任宗主谷廣明了。
“宗主客氣了。”在天界素有劍仙之稱的虞承衍,此刻心如止水地恭維道,“晚輩在劍道上仍有許多不足,宗主劍威震天下,還宗主多多指點。”
谷廣明越打量他,心中越是難耐。
面前這年輕人不驕不躁,天賦秉都一流,假以時日必大,正好如今無依無靠。若是能招到麾下,一能更為增強自己勢力的實力,二來或許他會呈上白浩真人失傳的絕技,如此便能歸己所有……豈不是一箭雙雕?
這麼一想,要幫助虞承衍破境的心也真了幾分。
谷廣明笑道,“那是自然的,如今最要的事還是你的渡劫。你可知你要尋的是什麼機緣,是天材地寶還是境幻境,可有一點線索?”
虞承衍想了想,才說,“或許……和人有關。”
“人?”
“是。”虞承衍垂下眸子,他淡聲道,“喻閣主為我卜卦之后,我連續幾天都夜有所,卻看不真切,只是約約覺與人有關,或許助人才能助己。或許幫了……我便會破境了。”
這句話倒是不假,虞承衍逆天而行,莫名出現在這個過早的時代,上的仙力也盡數被封,他如今確實有金丹期巔峰的實力,也確實遇到瓶頸。
他此生最大心魔,就是十六歲那年母親橫死眼前。
那一年,他也是金丹巔峰期。
從此心魔如藤蔓般瘋漲,纏繞他的心臟與軀,將他的一部分永遠留在了那一天。
不知是命運弄人,還是冥冥之中的定數,讓虞承衍的修為回到了原點,他人生分水嶺的面前。
若是真能改變的命運,或許……或許他也可以……
后面的念頭對于虞承衍而言太過好而奢侈,他甚至失去了幻想下去的勇氣。
谷廣明對虞承衍的話并未起疑,機緣與他人相連之事不算見,只不過在佛門弟子上見得多一些。
他思索著,覺得這是件好事。
一個人而已,幾乎沒有本,卻或許可以籠絡一個罕有的人才。何不助他一二呢?
“好,本座就給你這個特許,等到宗門大典過后,你的份在明面上走個過場,玄天仙宗上下便任你調用。”谷廣明慈地說,“本座與白浩真人是多年好友,凌霄若是不棄,本座也愿意將你視如己出,當做義子照拂。”
以白浩真人的輩分,虞承衍這個‘義子’可與谷廣明和其他長老稱兄道弟,谷廣明去這部分未提,反而也要收他做義子。
第一宗宗主愿意收自己做兒子,放在其他人上恐怕都是莫大的機緣與榮幸,只是就算谷廣明愿意,虞承衍也沒有到認爹的習慣。
他垂下眸子,淡聲道,“不敢,若晚輩能突破至元嬰期,未來必報答前輩這一恩。”
便算是婉拒了。
虞承衍觀谷廣明如今是渡劫巔峰期,距離大乘一步之遙,恐怕也快要遇到瓶頸了。若能平安找到母親,他愿意屆時點撥谷廣明一二,助他突破大乘期。
他沒有打算一直呆在玄天仙宗,至于幫助過他尋找母親的人,他都會一一報答,了卻因果。
其實最好的結果便是找到娘親,將帶離玄天仙宗,此生不與那人相見,也省得談這場不得善終的師徒。
不對,虞承衍漫不經心地想,應該是祖孫。
“其他事都以后再說,你今日先將門派玉牌領了,也算是名正言順。”虞承衍未同意他的示好,谷廣明也沒有介意,他手拍了拍虞承衍的肩膀,親厚地說,“從此以后,就將玄天宗當自己家,有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
虞承衍的思維被喚了回來,他表面上不卑不地謝,心中一頓,卻立刻明白了谷廣明這樣做的用意。
玄天宗的弟子玉牌一事,說起來也和謝劍白有關系。
他父親這個人一向有種近乎偏執的責任,在天界時如此,在修真界時也更是如此。他甚至愿意忍離魄之苦,在飛升之前將自己的其中一魄分離了出來,化為強大的力量,作為結界鎮當年他斬殺千萬妖魔的萬骨之地。
據虞承衍的了解,謝劍白大概在幾個月之就會下凡渡劫,為的便是收回這一魄。
修真界的九千年鼎盛是不正常的,謝劍白當年用強橫的實力為后人鋪了一條大道,可惜對下界的問題治標不治本,而他自己也因為魂魄缺失而瀕臨危險邊緣。
下界的各種爛糟事還有得磨,至于玄天仙宗的玉牌,便是其中一件。
當年謝劍白希自己飛升后修真界能夠后繼有人,替他接過維護下界和平的重任。這也是為何他創立宗門,還留下許多籍的原因。
若是能有一個完全悟通領會的弟子出現,便擁有能夠調劍尊留下的這份力量的能力。
可惜謝劍白的存在獨一無二,近萬年的時間,也沒有再出一個能達到他那樣高度的天才。
幾千年前,上上任的大乘期玄天宗主飛升無,便對劍尊師祖留下的力量起了歪腦筋。從萬骨之地的結界上想方設法地走了一部分力量,想要嘗試留為己用。
他對自己很有自信,劍尊留下的劍譜他至已經能掌握五,可劍尊的力量卻并不認可他。
在那宗主走火魔的時刻,他無法制的力量竟然與玄天宗的鎮宗之寶測天石融為一。
他并沒有如愿,但也有意外之喜——測天石是劍尊為宗門留下的鎮宗巨石,外出領隊弟子們佩戴的測骨石的力量來源。
測天石不僅能測量弟子骨,還能為門派玉牌附上靈力,作為流工和份令牌使用。
自從這抹力量與測天石融為一,測天石除了測量骨之外,還能判斷此人與玄天心法是否合適,而且還化為玄天宗的法則秩序,以玉牌為契,擁有管束弟子的能力。
所有弟子宗后會得到自己的門派玉牌,滴喚醒玉牌的同一時刻,也代表與門派結了宗契。
雖然宗主無法掌控力量,可如果研究明白該如何利用玉牌,或許能做到更多事。
這是一個只有這三代宗主才知曉的,這幾千年來每一任宗主都在設法研究,可惜迄今為止他們還沒辦法手腳,但怎麼說也免除了門派里會有他宗臥底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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