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考好被趕出家門了吧

　周兮辭拿到手機時電話已經掛了，在猶豫著要不要撥回去的空隙里，又彈出一條短信。

　-陳臨戈：徐姨在小區門口的診所打吊瓶。

　周兮辭心里一，慌中也顧不上許多，急匆匆往外跑。

　簡凡在后面喊：“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頭也不回：“我媽在醫院，幫我跟老王請個假，假條我回來補！”

　周兮辭一口氣跑到車棚，拽出車就往外騎，學校看門的老大爺只瞧見一道黑影竄過去。

　街道車如流水，霓虹閃耀，周兮辭悶頭往前騎了一段路，腦海里不停閃過無數問題。

　徐慈英怎麼會在診所？

　陳臨戈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麼？

　他……

　某個瞬間，周兮辭突然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原來這麼多年陳臨戈一直沒換過手機號碼。

　想到今年春節的那兩通電話，一時間心緒凌，沒注意到眼前的紅燈，被一輛右拐的電瓶車刮倒在地。

　“唉喲，你這小姑娘怎麼騎車的啊。”中年阿姨上抱怨著，又看向周兮辭：“沒事吧？”

　“沒事，不好意思啊阿姨，我沒注意。”周兮辭從地上爬起來，扶起自行車，一臉歉意：“您沒事吧？”

　“不礙事，以后騎車注意點，搶這幾秒又不能吃。”阿姨著車把，匯了右拐的車道。

　周兮辭扶著車往旁邊挪了兩步，抬起右胳膊，手肘連著小臂那塊被糲的柏油路面破了皮，倒是不嚴重，就是看著滲人。

　活了兩下，沒傷到骨頭。

　“唉。”

　屋偏逢連夜雨，周兮辭騎上車重新出發，晚風熱，抬頭看了眼，烏云遮月，預示著將有一場暴雨的到來。

　不敢再耽擱，腳下踩得飛快。

　診所和煙草廠家屬院只隔著一條馬路，熾白的燈在夜的霓虹燈中獨樹一幟。

　門前白楊矗立，風吹葉，樹旁的影分毫未，像白楊的枝干，拔又筆直。

　周兮辭放慢車速，順著下坡緩緩騎過去。

　“白楊”了，轉頭朝著右邊看了過來，像電影里的慢鏡頭，一幀一幀放大在眼前。

　流暢的骨相廓，漆黑的眉和眼，一鼻一都是恰到好的翹和薄，湊了一張英俊的臉。

　“呲呀——”

　周兮辭車把停了下來，單腳點著地，整個人像繃的弓，風一吹，弓弦跟著。

　像是被掐住嚨，張口卻沒發出聲音。

　“徐姨在里面。”陳臨戈單手著兜，站在路牙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周兮辭，神和語氣都有些冷淡和疏離：“我臨時有點事，要先走了。”

　“……謝謝。”馬路邊不讓停車，周兮辭本打算從另一邊路口騎上去，陳臨戈忽地手抓住了的車把。

　手背青筋因為用力凸顯，一路延順到手腕。

　周兮辭順著往上看，對上陳臨戈黑沉沉的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下來。”他說。

　“路邊不讓停車。”

　“我知道。”

　陳臨戈抓著車把不松，周兮辭只好從車上下來，兩腳剛沾地，就見他拎著車把輕飄飄一抬，直接把自行車拎了上去。

　“……”

　周兮辭走上去將腳撐踩下來，在車間朝他看過去：“嗯……那什麼，你不是有事要去忙嗎？”

　陳臨戈覷著：“我沒名字嗎？”

　周兮辭腦袋那筋瞬間繃了起來，有點語無倫次：“我不是那個那意思，我就是，好吧。”

　嘆了口氣：“陳臨戈，你有事你就先去忙吧，今天謝謝你。”

　“嗯。”聲音淡得跟水一樣。

　周兮辭過了最初那陣強烈的尷尬勁，著急去看徐慈英的況，“那我先進去了。”

　一步還沒邁出去，胳膊突然被人從后面一把拉住，剛好抓在傷的地方，刺痛仿佛一下竄到了天靈蓋，齜著牙倒吸涼氣的同時猛地甩開了陳臨戈的手。

　陳臨戈也是抓住了才覺察出不對勁，手心到地方黏膩膩的，垂眸看過去，眼皮跟著跳了下：“胳膊怎麼了？”

　“路上摔的。”周兮辭對痛很敏銳，不時還好，一到，總覺疼得太都跟著跳。

　“你幾歲了，自行車也能摔？”

　“十七歲。”周兮辭疼得顧不上什麼：“我八十七歲騎自行車也能摔，誰讓你就發個消息什麼況也不說清楚。”

　陳臨戈有一說一：“我給你打電話了。”

　“這不是沒接到嗎？”

　“那你為什麼不接？”

　“我在訓練，沒聽見。”

　陳臨戈不咸不淡地“哦”了聲，“我還以為……”

　周兮辭那筋又繃起來了：“你以為什麼？”

　“我以為你不敢接我的電話。”

　來了來了，終于來了。

　周兮辭打從開始跟佛祖許愿活到九十九歲那天起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現下頓時犟得跟頭驢似的：“我有什麼不敢的。”

　陳臨戈角勾了下，似笑非笑地，“是，你有什麼不敢的。”

　“陳臨戈。”忽然他名字。

　他跟著挑了下眉：“嗯？”

　“你是不是跟著陳叔學打太極了？”

　陳臨戈沒吭聲，自覺不是什麼好話。

　“怎麼怪氣的。”

　“……”

　周兮辭扳回一城，往后退了一小步。

　晚風拂過街道，卷著枯葉一路往西，站在霓虹里，眼里暈著：“不管怎麼樣，今天謝謝你，我先進去了。”

　陳臨戈沒再攔著，看著跑進了診所，低頭看了眼指腹上已經干涸的跡，了兩下沒掉，索作罷，抬腳下了馬路。

　周兮辭借著診所盆栽的遮掩，一直看著陳臨戈進了小區，才回去里面輸室找徐慈英。

　“媽——”掀開簾子，護士正在給徐慈英換吊瓶，“你怎麼了啊？”

　“可能是天氣太熱，頭疼的老病犯了。”徐慈英一眼看到胳膊上的傷，喚得不行：“快快快，去理，別染了，我這沒什麼事了。”

　周兮辭屁都還沒沾凳子，就被護士拉去了外面，洗傷口的時候，整個診室都能聽見的聲。

　徐慈英眉頭皺：“你以后騎車注意點，跟人搶什麼呢，萬一今天要是別的車，你想過什麼后果嗎？”

　“好啦好啦，我以后肯定會注意的，今天就是意外。”周兮辭哄好徐慈英，著小拇指問道：“所以只有陳臨戈一個人回來了是嗎？”

　“是啊，也不知道什麼況，搬了一堆東西回來。”徐慈英說，“看著不像住幾天的樣子。”

　“難道他考上了溪城的大學？”周兮辭說完又覺得不可能，陳臨戈是學游泳的，且文化課績也不差，起碼滬市的幾所名校應該任他選才對。

　“你這麼關心他，沒事問問他唄。”

　“我才不要。”

　“怎麼，你以前不是跟他最要好嗎，小臨搬去滬市，你還難過了好久。”徐慈英想到什麼，笑道：“小時候你就最聽他話，哭起來誰說都沒用，他哄你兩句，你就連家也不想回了。”

　周兮辭捂臉：“別說了別說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們現在能好好說幾句話就不錯了。”

　徐慈英笑了笑，看破卻沒說破。

　打完吊瓶回家已經快八點，周兮辭才剛上到四樓就聽見六樓叮叮咣咣的靜，嘀咕了句：“大半夜裝修啊。”

　“在打掃衛生吧，這房子有幾年沒住人了。”徐慈英走到六樓，樓道堆了好些廢舊紙殼，陳家的門大敞著，里面走的人影不。

　周兮辭跟著長腦袋看，陳臨戈站在客廳臺打電話，冷不丁回過頭對上的視線。

　周兮辭看到他挑了下眉，“……”

　徐慈英沒這麼多顧忌，直接進了屋：“這打掃完晚上也顧不上住吧，小臨你今晚就來我家睡吧，反正你周叔也不回來。”

　“不用了徐姨，我訂了酒店，湊合一晚就行。”陳臨戈掛了電話走進客廳：“這里灰塵大，徐姨您先回去吧，別嗆著。”

　“那我讓小辭留下幫忙。”徐慈英回頭對上周兮辭拼命拒絕的眼神，仿佛跟沒看見一樣：“小辭你留下，我先回去歇著了。”

　周兮辭抗拒：“這麼多人，也用不上我吧……”

　“那就先謝謝徐姨的好意了。”陳臨戈把手機裝進兜里，從一旁拿了一只干凈的拖把遞了過來：“辛苦了。”

　周兮辭咬了咬牙：“不辛苦。”

　徐慈英笑著回了家，周兮辭手杵著拖把，下搭在手背上：“爺，從哪兒開始拖？”

　陳臨戈看了一眼。

　周兮辭個子不矮，但確實像徐慈英說得那樣，很瘦，臉也小，萌妹長相姐高，細長，小有長期訓練而留下的痕跡，但鼓包并不明顯，反而因為跟腱長，顯得線條很流暢。

　他抬眸瞥到什麼，“算了，你回去吧。”

　“你——”周兮辭那子叛逆的火頓時就上來了，“我就不。”

　陳臨戈盯著看了幾秒：“行。”

　拖地窗戶這種活不到周兮辭，被陳臨戈支過去撕墻上不知道了多年的福字。

　過去東西用的都是漿糊，粘強還不好撕。

　周兮辭手的時候就后悔了，這玩意比臉皮得還，指甲都快摳劈叉了，也沒撕下來多。

　懷疑陳臨戈就是在捉弄人，“我說——你干嗎？”

　陳臨戈沒想到周兮辭會突然回頭，給戴帽子的作頓在半空中，等說完才扣下去。

　帽子是用他帶回來的舊試卷折起來的，他輕飄飄收回手：“擋灰。”

　“哦。”周兮辭又轉過去撕撕撕，沒怎麼戴嚴實的帽子順著腦袋往下，手捧住了，看到試卷標題的一角——滬市八區2014年聯考……

　高考完還帶著試卷一起搬家啊……

　這不對勁啊……

　周兮辭等陳臨戈再次走過來才住他：“誒。”

　他沒理，徑直往臥室里去。

　“陳臨戈。”周兮辭拿著帽子追過去。

　陳臨戈瞥了過來，“怎麼了？”

　“你為什麼突然回來了？還帶著這麼多東西。”周兮辭著紙帽子邊緣，“你該不會是……”

　沒考好被趕出家門了吧。這話沒敢說。

　陳臨戈沒在意說了半截的話，開始著手收拾屋里不要的東西，“看不出來嗎？”

　“什麼？”

　“我這是——”陳臨戈看著，笑得有些壞，“錦還鄉。”

　周兮辭：“？？？”

　作者有話說：

　周兮辭：你還是被趕出家門算了。

　三更完，祝大家閱讀愉快，本章也是200個紅包！

　明天下午六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