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的時間出去夜游倒也不是什麼大錯，訓也訓過一頓，范老師仁慈地輕輕放過了高一眾人。

　但有些事可以逃，有些事是逃不掉的，譬如說，周三一早公布了的底考績。

　姜婉拿了自己的卷子，無可無不可地翻了幾頁就放下了。

　接下來的一天就是各科老師剖析試卷的時間。

　但午休時，突然有人湊過來問姜婉：“你和周聞星打賭了啊？”

　姜婉都快忘記這事兒了：“你怎麼知道？”

　主要是周聞星明明不會游泳，姜婉做人還不至于壞到這個地步——人工湖說深不深說淺不淺，不會游泳的人掉進去還是危險的。

　“周聞星說的。”

　姜婉：“……”周聞星真是總有一天死在他自己的倔強手里。

　八是他的系統又給他發了什麼新的任務吧。

　……那也不至于要把自己淹死啊！

　懷抱著一種“死鴨子到底能到什麼時候”的好奇心，姜婉詢問了周聞星的跳湖時間。

　“大概就是中午吧？”這位熱心同學理智揣測，“中午熱一點，而且人也比較多。就是容易被老師發現，得快點跳。”

　校方當然是非常反對任何跳人工湖行為的，但這已經幾乎為了一種校園文化。

　看那沿著人工湖延綿不絕的救生圈安置點就能知道，屢不絕。

　……

　周聞星就是這麼想的。

　先大張旗鼓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姜婉的賭約，并且裝作一副十分遵守承諾的模樣到湖邊準備，但還沒來得及跳下去就被趕來的老師大聲阻止了。

　【接著我就可以抱著救生圈、用勇士不回頭的壯烈往湖里跳，姿勢瀟灑，同學們一定會記住我！】周聞星在腦中寫好劇本，問系統，【怎麼樣，這是不是也能完任務？】

　系統：【……也……也行吧。只要其他人真實為你的行為到驚嘆佩服。】

　周聞星握拳：【我可以！】

　為了計劃能安然執行，周聞星特地向同班同學們打聽過各個老師平常的行習慣。

　王老師——有痔瘡的那位——每天中午飯后都會去一趟信息中心，因為他還在追求二樓音像室的柳老師。

　周聞星算準了時間，把跳湖地點定在了信息中心門口一眼就能看見的湖畔。

　更重要的是，救生圈就在五六步之外。

　【就算意外發生，他們給我拋游泳圈也不用到找！】周聞星自覺準備已經是十分周全。

　不遠的姜婉面無表地聽完了他的心理活，又看了一眼幾十米外的信息中心。

　計劃倒是還算周全，應該不會出人命。

　但周聞星這個人渾上下寫滿了“關鍵時刻掉鏈子”的特征，姜婉并不太放心，準備在旁盯著點。

　周聞星為了完他的裝任務，在湖邊架勢擺得大，集結了幾十個高一的同學圍觀，于是烏央烏央一群人又引來了不其他年級的好奇同學。

　周聞星的表演人格啟了！他清清嚨當著眾人的面念道：“勝敗兵家事不期，包忍恥是男兒。”

　姜婉：“……”周聞星這個裝系統多有點帶壞腦子。

　然而周圍同學相當捧場地熱烈鼓掌：“好！”

　甚至還有人接了下去：“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好詩，好詩！”

　被搶白的周聞星噎了一下，很快再接再厲地起膛：“我和姜婉打了個賭！底考的績已經公布了，是我技不如人，我認輸領罰。”

　他側臉看向人工湖，輕輕嘆息：“我下的賭注就是，跳人工湖。”

　同學們再次熱烈鼓掌：“好！！”

　姜婉有種微妙的錯位，好像站在廟會看雜耍表演一樣，就差一句“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了。

　但人的悲喜并不互通，周聞星似乎相當用，他站在人工湖旁認真地做起了拉運。

　周聞星花了三分鐘熱。

　三分鐘后，他十分忐忑地詢問系統：【王老師還沒出現嗎？】

　系統：【還沒有。王老師似乎因為某種不便啟齒的原因先去了一趟洗手間。】

　周聞星咬咬牙：【沒辦法，只有繼續拖了！】

　他重新站定，老神在在地呼出一口氣，看向眾人：“跳人工湖是咱們學校一貫的傳統了，沒什麼新意，今天我給大家表演一個你們從來沒有見過的！”

　周聞星說完，在眾人期待的目中，彎腰從書包里掏出一塊塑料板。

　姜婉心中無語三連。

　——超市還有賣這個嗎。

　——你拿這個又是想干嘛。

　……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周聞星單手抱住板夾在腋下，一揮手將眾人的目引向人工湖，慷慨激昂：“諸君請看，這個有坡度、長達百余米、仿佛是梯田一樣的人工湖，難道不就是用來沖浪的嗎！！”

　沖浪的嗎——

　浪的嗎——

　的嗎——

　嗎——

　姜婉閉上眼睛，在同學們的口哨喝彩聲中了太。

　這個學校不正常。

　哦這是本書里的世界，那沒事了。

　姜婉重新睜開眼睛，退出人群往外看了一眼，終于見到了王老師正在靠近的影。

　他皺眉著肚子，看起來不太舒服。

　但人命關天，姜婉也顧不上王老師的小問題，出聲提醒道：“王老師過來了。”

　周聞星大喜過，臉上還要努力擺出失落的表：“怎會如此！那今天恐怕只能……”

　他還沒來得及把板往書包里塞，周圍的幾個同學立刻按住了他，義正辭嚴：“好兄弟，這可是你在校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天，能和‘把校長的自行車從五樓窗口扔下去’并列的壯舉，我們不會讓任何事阻攔你！”

　周聞星：“？”

　“沒錯，你等著吧，我們這就去分散王老師的注意力，不會讓他來這里的！”

　周聞星：“等——”

　“拍到了照片記得發給我！”

　這三個同學比完大拇指，飛快溜出人群沖向不遠的王老師。

　姜婉涼涼地看向自尋死路的周聞星。

　周聞星挽留的手還僵地在半空當中。

　什麼騎虎難下，這就騎虎難下。

　在眾人熱烈的注視和催促當中，周聞星面目呆滯地轉向人工湖。

　他此時正在在人工湖差不多是最高點的地方，頗有“一覽眾山小”的意味。

　——這也就代表著，周聞星如果真踩著他的“沖浪板”一路下去，那得行近一百米，才能抵達校門口的最低。

　換沖浪高手或許不算什麼，可周聞星是一只旱鴨子。

　周聞星咽了一口口水，抱著最后的希問系統：【我能不能兌換一個沖浪技能？】

　系統很為難：【宿主，你全部的新手獎勵點全部用來兌換底考的試卷了，現在只剩1個獎勵點，沖浪技能需要5個點。】

　周聞星視死如歸地說：【……那你給我兌換一個，最便宜的保護罩吧。】

　周聞星和系統扯皮的工夫，姜婉已經舉步往人工湖的下游走去。

　人工湖半腰有一座橋，就停在了那里。

　一分鐘后，鬼哭狼嚎的周聞星率先從上游打著跟頭滾了下來；那塊本來應該充當沖浪板的大紅板反而被他遠遠甩在了后。

　姜婉計算好時間和落點，在橋邊彎腰手，正好拉住了一路摔下來的周聞星，沒讓他一頭撞到橋樁上。

　周聞星顯然嚇得魂不守舍，結結地開口：“謝、謝謝。”

　板姍姍來遲，一個磕絆正好立起，穩準狠地砰一下敲在周聞星的后腦勺上。

　姜婉：“……”好像林晏也這麼被拍過。

　稍有點費力地把漉漉慘兮兮的周聞星從水里拽了出來，拍掉上沾到的水珠，又簡單給周聞星做了個檢查。

　呼吸正常，四肢角度正常，只是眼神有點呆滯，應該沒什麼生命危險。

　保護罩還是有用的吧。

　旁邊攝影社的同學狂按快門，贊不絕口：“還好我剛才機智地開啟了連拍模式！果然來下游選拍照點的決定是正確的！”

　姜婉轉頭瞥了一眼。

　生嘿嘿笑著上前分：“來婉妹，你可以提前看看今晚就要發布的校園日報。”

　點開相機里連拍的一系列照片回放給姜婉看。

　姜婉冷著臉從水里撈人.jpg

　姜婉彎腰準備攔截.jpg

　后面是一系列的周聞星五漂移、所有都有自己想法的照片實錄，連起來看有點像卡頓的圖，在專業人士手里能做出五十個不重樣的表包。

　也就是泉外不興校園暴力，不然周聞星這樣的從明天開始就會為全校笑柄。

　……雖然，黑歷史傳遍全校這種事肯定是難免的了。

　但至學校沒上社會新聞。

　攝影社的的生著自己的下思考幾秒，突然興：“標題我已經想好了！還可以和文學社的新主題征文聯！”

　姜婉立刻拒絕：“不要。”

　“那就和理研究社聯分析一下救人需要的角度和力！”

　姜婉：“……”算了，隨便吧，沒出人命就好。

　一旁的周聞星氣若游地問系統：【我好歹也是跳了吧，這次的任務算我功沒有？】

　他的系統沉痛地回答：【任務失敗，同學們對姜婉的一系列行為更為驚嘆。順帶一提，接連三次失敗，您的新手保護期已經過期。鑒于您當前沒有任何獎勵點，逗留在該世界的時間還剩下：72小時。】

　周聞星：“……”

　周聞星：“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