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晚飯的三菜一湯, 大部分還是程定波做的，程厘在旁邊打下手。

　不過程厘認真看了做菜的步驟。

　倒是程定波有些奇怪，問道：“平時也不見你想學做菜, 今天這是怎麼了。”

　“您一天到晚做飯多辛苦啊, 我學會了, 也給你打打下手嘛，”程厘故意說道。

　程定波滿臉欣：“你上班那麼忙，還是算了吧。”

　一家三口, 凌霜華兩年前就到了退休的年紀，雖然學校有意返聘, 但是凌士覺得自己辛苦了一輩子, 不想再繼續工作。

　程定波雖然還沒退休，但是在單位屬于老同志。

　也沒那麼忙。

　因此反而是程厘，在創業公司里工作, 深刻貫徹了凌士的那句‘起的比早睡的比狗晚’的評價。

　吃完飯，程厘回房間。

　洗漱之后，就趴在床上刷做菜的視頻。

　看著看著，就給容祈發了一條微信：【厘米小廚房正式營業, 客, 請問想吃點什麼？】

　沒一會兒，手機就震了。

　容祈：【菜單有什麼？】

　程厘臉登時垮了下來。

　就是啥也沒有, 才準備突擊補課的。

　程厘實話實說：【就是沒有，才想問問你，你想吃什麼。】

　程厘：【你就當是提前, 給我劃重點。】

　容祈：【劃重點？】

　中華食, 博大深, 是八大菜系就讓人眼花繚。

　程厘也是剛才做了飯才發現, 得主問問容祈。

　畢竟做菜是做給容祈吃的，首先得選他喜歡的吧。

　所以程厘想提前問清楚，這樣可以提前練習一下那幾道菜。

　程厘實在有些拉不下臉了。

　因為這樣，會顯得好像沒誠意的。

　但現實如此，總不能要求一個剛會走的人，立馬學會跑步。

　容祈：【可樂翅、番茄炒蛋、宮保丁。】

　程厘看了一眼他的菜單。

　不由，確實都是簡單易上手的家常菜。

　所以他就真的只是想吃這些？

　但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這吃的不是菜，是家常！！

　程厘：【明白。】

　程厘：【請問客想要什麼時候點菜呢？】

　容祈：【明天。】

　程厘想了下明天的行程，還好，都是在公司。

　努力一下，應該可以在六點準時下班的吧。

　程厘：【好嘞，厘米小廚房隨時歡迎您的顧。】

　等容祈不再回復，程厘繼續拉網上關于這幾道的視頻。

　但很快，重新點開他們的聊天記錄。

　從頭看了一遍。

　一遲來的恥心將淹沒。

　發的時候，腦子也不知哪門子的風，就這麼發了過去。

　但現在看看，這個厘米小廚房是什麼鬼？？

　裝可嗎？

　啊啊啊啊啊啊！

　剛才是突然被什麼不知名的東西，魂穿了嗎？

　一個二十八歲的人，怎麼還能用這麼稚的口吻。

　其實跟孟元歌聊天，倒是會這麼說。

　但跟孟元歌關系多，兩人好的就差穿一條子。

　不管對方多膩歪惡心的口吻，都有坦然接。

　程厘猛地翻，仰躺在床上。

　眼睛盯著頭頂的天花板，腦海中一點點浮現兩人相的場面。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愿意對容祈展示，自己稚的一面。

　突然，手機又震了兩下。

　程厘順手撈起手機，放在眼前。

　容祈：【厘米小廚房，是只對我一個開放的嗎？】

　一瞬，程厘的心臟，不爭氣的砰砰直跳。

　手指反復在屏幕上敲打。

　明明回答那麼簡單，是或者不是。

　卻遲遲下不了決心般回復。

　突然，手機再次震。

　容祈：【我就是隨便問問。】

　容祈：【晚安。】

　程厘啊地一下，覺得自己心頭本該是慶幸，就是不用回答這種曖昧的問題。

　但心口莫名有種東西。

　堵在那里，不上不下，讓有些不過氣。

　程厘：【我覺得你有點霸道哎，萬一我以后想給我爸媽他們做飯怎麼辦。】

　這邊坐在家里沙發上的容祈。

　看到微信里最新的回復，心頭那失落，雖然不至全部退散，也還是了許多。

　他手指在屏幕上點擊，可最終，什麼都沒發。

　*

　昨晚跟董鑫聊完之后，不管是任匡還是程厘，都跟打了一樣。

　目前江馳汽車，是他們能找到的，最大也是最有可能的合作商。

　只要能夠進江馳汽車的供應商名單，泛海智行的下一融資，必將被業看好。

　因為這意味著泛海智行不再是只有技的公司，他們也可以實現產品量化。

　“清清，你去問一下，三維畫什麼時候能給我？”程厘問側工位的助理左清清。

　對方立即應道：“好嘞，我立即去要。”

　程厘坐在位置上，了下自己的太。

　能明顯覺到，自從余離開之后，大家有種松懈的覺。

　或者更準確的是，缺了敬畏。

　以前余在的時候，程厘負責主抓項目進展，余則是像頭頂上的那座大山，只要有他在，眾人都不敢公然懶耍。

　或許也是跟他的格有關，他是那種嚴肅且攻擊很強的上司。

　從那天程厘在大會上遇到他時，發生的事，就能看出來。

　余從來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但程厘并不是，格溫和又平靜，極發火。

　即便項目到了難，也是帶著大家一起做，從來不會指著下屬的鼻子罵。

　現在的份變了。

　程厘本來可以直接搬進余那間辦公室，但是為了能更好跟大家通流，程厘就保留了原本的工位。

　但種種舉措，卻并未讓大家覺到的用心。

　反而呈現的更是一種懈怠。

　程厘在等待左清清回復的時候，忍不住拿出手機。

　本來是想跟孟元歌吐槽一下。

　但點開微信，一眼就看見了容祈置頂的頭像。

　昨晚發完那條之后，他就一直沒回復。

　程厘有些失神的看著。

　突然孟元歌給發了微信：【寶，救命。】

　程厘：【怎麼了？】

　孟元歌；【你說有什麼辦法，可以拿到那些大人的聯系方式？】

　孟元歌：【要不我去他們公司門口蹲著？或者去他們家里堵？】

　程厘：【……】

　程厘：【那你等到的，只會是警察叔叔的銀手鐲一副。】

　孟元歌：【我快要被邊這幫人卷死了，今天開完例會，我整個人都不好了。怎麼人家約專訪就那麼容易，我今年才幾個重點專題啊。而且才三季度而已，主編就開始跟我們說今年&#完度。】

　程厘：【羨慕。】

　孟元歌：【羨慕什麼？】

　程厘：【你邊的人都這麼卷。】

　程厘：【我這邊是鞭子一下一下，我要個三維畫，給我拖了快三天了。】

　孟元歌：【……】

　人生的悲苦，是各不相通的。

　不過孟元歌的悲苦，程厘倒是覺得有辦法幫忙。

　程厘：【你想要約誰的專訪？】

　孟元歌：【不管是誰，份量足，版面夠，有點，都可以，我通通可以。】

　看著已經到了這種不擇食的地步，程厘微抿了抿。

　程厘：【容祈這種的夠份量嗎？】

　孟元歌：【夠份量嗎？？】

　孟元歌：【我命令你，立即把這個嗎字去掉。】

　孟元歌：【你這是侮辱誰呢。】

　孟元歌：【要是誰能幫我約到容祈的專訪，就是我的親爸爸。】

　程厘：“……”

　倒也不必，立這種flag。

　跟孟元歌聊完，程厘似乎找到了勇氣。

　程厘：【向你請教一件事。】

　沒一會兒，容祈回復：【歡迎。】

　這兩個字，讓心頭一松。

　看來昨晚他也沒生氣。

　程厘：【如果你的下屬，一直拖延工作，你該怎麼辦？】

　突然程厘又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的并不好。

　但下一秒，的手機響了。

　是容祈打開的。

　程厘錯愕的站了起來，趕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通。

　“喂。”程厘低低開口。

　容祈直接開門見山的說：“對方只是單純拖延工作，還是別的原因？”

　程厘沒想到，他能這麼一針見。

　訕訕道：“應該還有我剛升任首席架構師的原因，我的前上司在的時候，他們基本不會有這麼懈怠的況。”

　突然，程厘有些后悔，自己不應該拿這麼蒜皮的小事煩他。

　“那就不只是他一個人的問題，這時候你就應該考慮你們團隊的管理和通問題。要知道項目進度應該有明確的計劃表，你有讓他們嚴格按照計劃表執行嗎？”

　程厘低低說：“我們有每周計劃表。”

　見沉默，容祈毫不猶豫說道：“在創業初期，管理層可以靠吊著夢想和未來，這樣的胡蘿卜讓員工自發地努力工作。但人不是機，單單靠激本維持不了多久。所以這時候嚴格的管理以及激勵，就該發揮應有的作用。賞罰分明，是管理中必要的手段。”

　程厘仔細琢磨著他的話，一邊聽一邊點頭。

　“我好像明白了，這時候我應該拿出管理者的態度，而不是繼續協商。”

　那邊低聲嗯了下。

　程厘笑了下：“謝謝啊，這麼小的事，也要麻煩你。”

　容祈淡然說：“沒有人天生會管理，特別是你剛從技崗轉向管理，會有這樣的迷茫很正常。”

　程厘微抿，心底說不是假的。

　雖然升職很開心，但是份的轉變，也是職能的轉變。

　不再只是之前的小組長，掌握的是整個項目組。

　突然，程厘心中有了一勇氣。

　“我很開心，”突然對面的容祈開口。

　程厘一愣，傻乎乎的反問：“為什麼？”

　容祈：“因為這種時候，你愿意向我求助。”

　程厘莫名笑了起來，說道：“我也開心，你愿意花時間，點撥我這個職場上迷途的羔羊。”

　“羔羊嗎？”

　容祈似乎被這個形容逗笑。

　程厘突然想到孟元歌，本來想趁機問問專訪的事。

　但又覺得只在電話里提不太好。

　于是下了話，輕聲說：“那我先去上班了。”

　“嗯，晚上見。”容祈突然說。

　程厘怔了片刻后，應聲道：“晚上見。”

　等回來，就看見左清清小心翼翼看著，低聲說：“小田說，畫公司那邊，還沒給他，估計還要再等兩天。”

　因為他們的自泊車系統還沒正式投試驗，沒有試運行的視頻。如果想要和江馳汽車那邊繼續談合作，就得拿出實際的東西給人家看。

　都說很多公司是PPT戰神，靠著一份PPT和一張好口才走天下。

　程厘不希，泛海智行也為這樣的公司。

　但現在單單一個三維畫，都一拖再拖。

　左清清看著的臉，也被嚇了一跳。

　在公司里，誰都知道程厘的脾氣好，基本不發火。

　程厘轉頭，就看見小田此刻正扭頭，跟側的同事聊天。

　毫沒有迫。

　于是程厘雙手按住桌子，猛地站了起來。

　走到小田側，直接問道：“你上次說三維畫什麼時候給我？”

　小田一怔，喃喃道：“周二。”

　“現在周幾了？”程厘不給面子的問道。

　周圍的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明顯有些不清楚狀況。

　“周四。”小田聲音越來越弱。

　程厘繼續追問：“那你這次說什麼時候給我？”

　小田抬頭，臉頰泛著愧的紅。

　“什麼時候？”程厘一字一句，盯著對方。

　小田：“再過兩天。”

　“是兩天嗎？準確時間嗎？你跟對方確認過了嗎？”程厘繼續追問，毫不給對方找借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