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加加羅和薩曼莎一大早就出發了。
距離制片人們在保護區建立營地已經過去了五個月,在這五個月里,他們親眼見證了獅群下一代的長,也拍到了不珍貴的影像。
但有一個問題始終困擾著他們:
對于一部合格的紀錄片來說,現有的素材實在是太平淡了。是的,他們是拍到了獅群的養崽日常,也拍到了獅群的捕獵場景,但這些都無法構一個完整的故事。
對野生紀錄片來說,重要的永遠是故事。因為是在生活,而不是在走劇,就需要制片人思考他們的重點在哪里,要表達的是什麼,然后據不同主題,有選擇地拍攝一些鏡頭、放棄一些鏡頭。
縱觀過去那些被人反復觀看的大貓紀錄片,幾乎無一不是由一個或幾個主角切。或者是英雄遲暮,或者是報仇雪恨,或者是開疆拓土,或者是母無敵,每部紀錄片都能讓觀眾記住幾個名字。
可西岸呢?
眼下西岸什麼都沒有。
總不能說這部紀錄片就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展示馬赫有多帥,母獅們有多強健,崽們有多可吧?
雖說有的紀錄片拍攝時間長達數年、數十年,一些攝影師甚至會直接住在保護區里跟蹤某個特定的族群,但他們的企劃不會有那麼久。
想到這里,制片人們就天天發愁。
這種愁緒還很矛盾,如果沒有沖突,片子就不好剪;如果有了沖突,他們喜歡的獅子可能就會出事——盡管職業要求他們做個冷靜的旁觀者、一個移攝像頭,但人心都是長的。
薩曼莎就特別為一號雌崽擔憂。
保護區還沒給小獅子方命名,目前有昵稱的只有黑耳朵,大家的都是向導們給編的號。同車向導給介紹,說剛歸群時一號個頭最小,大家怕它養不活,所以給起了一號祈禱祈禱,結果現在不是三個姐姐,連兄弟都沒它個頭大。
薩曼莎聽了只是笑。
大家都喜歡一號,連給推供圖的向導都偏它,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它真的很靈。
和其他小獅子不一樣,一號在鏡頭里總顯得那麼特別。
大多數時候它只會沉靜地依偎著母親,或者趴在馬赫的大領上,數時候它也會和其他崽玩耍。但那種玩耍不像是相互的試探、打鬧,從一開始就以制為主,好像在向其他小獅子演練自己新學會的種種技巧。
搶食兇狠、學習速度快、懂得審時度勢,有的,你一看到它,就知道它是不同的。就好像廣場上的人型跳舞氣球,無論在很遠還是很近都無法忽視。
薩曼莎悄悄以為,如果他們跟拍的企劃再久一點、如果小獅子們能一直好好活下去,那麼他們可能會擁有一個真正的紀錄片主角。
可現在這些希都搖搖墜了。
當流浪雄獅聯盟真的侵西岸領地時,那只懸空的靴子終于落了下來。
這天早上制作人們始終沉浸在一片詭異的安靜里,微微興,始終擔憂。
他們兵分三路,一個去追蹤兩頭西岸亞年的痕跡,一個去尋找西岸獅群本部,另一個去查看流浪雄獅的位置。
據向導的說法,這三只獅子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很深厚。它們從獅群被驅逐出來后就一直在沿河南下,一路跋涉了數十公里,沿途和超過四個獅群發生了沖突,但都沒有得手。
“……換句話說,現在馬赫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聽到向導的話,山姆在對講機里慨:“要是早點來就好了,早點來馬赫可能都不會趕兒子,直接父子聯盟,這樣就是三對三,剛年不久的流浪本沒有機會。”
加加羅稍微比他樂觀一點:“馬赫現在九歲,剛過巔峰期。如果這三個年輕人覺得自己能輕而易舉地拿下西岸,那他們可得吃不苦頭。昨天晚上我拿熱像拍的,我敢說其中一頭跑掉的時候后有點跛。”
“又是后?”薩曼莎問。
一時間他們都想到了東岸雄獅里的弟弟,大半年過去了它的后還沒好,現在都不能全速奔跑,連保護領地時都只能慢悠悠地驅逐。想到馬赫的戰斗機巧,吊起來的心又放下去了一點。
或許小獅子們也不是全無機會。
馬赫雖然對家庭員溫和,對外卻很兇悍,在非洲草原上能獨自一個統治領地四年多的雄獅可不多見。如果有帥氣的外表,沒有強大的戰斗力,它也很難吸引到那麼多的注意。
沿著車轍小路,越野車開得飛快。
太剛升起來不久,加加羅就在沃倫高地找到了三頭流浪獅子。
其中一頭和他昨晚看到的一樣,走起路來左后無法用力,但看著不像是非常嚴重的傷害;另一頭臉上被打了一道豎著的傷疤,靠近屁/的脊柱兩側各有一個口子,似乎是差點被廢了;最后一頭個子最大的、看著像是領袖的獅子反而毫發無傷。
它們正在吃一頭水牛的尸。
雨季食充足,獵也不像旱季聚得那麼嚴實,給了流浪們許多游的機會。加加羅仔細觀察,認為它們看起來雖然有些挫,但士氣還在,短期不會離開這里。
而遠在六公里開外,薩曼莎深西岸核心領地,發現獅群也正在轉移。
母獅們帶著小獅子朝南方移,以避開在北邊的危機。把鏡頭調整到特寫,正好看到一號和另一頭小母獅走在一起,看著圓滾滾的,躲避障礙的時候卻像一只矯健的靈貓。母獅首領在隊伍的最前端,時不時慢下腳步等待。馬赫則遙遙地墜在獅群后面,距離越拉越遠。
在某一個時間點上,這頭獅王停在了原地。
它蹲伏下來,壯的尾打地面,靜靜地看著獅群走樹林。
這天夜晚,在草原上發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沖突。
三頭流浪獅子沿河南下,圍住了西岸領地的地主雄獅。它們從各個方向包抄上來,壯著膽子朝它發了進攻。一時間,泥土和草屑到飛濺,滾雷般的吼聲傳出數公里遠。
馬赫到底還是經驗富,它盯后傷的敵人,率先朝那個方向沖了過去。仗著型優勢,它大頭一甩就把流浪者頂翻在地,旋即用前臂死死抓抱住對手的側,張就朝背上的脊柱咬去。
這個既視太強烈,眼見兄弟可能要命不保,流浪首領不得不向昨天晚上一樣迎了上去,通過撲咬迫使馬赫回防范。它邊撲咬,邊咆哮著朝另一個兄弟發號施令,好像在質問對方為什麼不一起上前,為什麼不上來形合圍。
到首領的呼喚,那脊背本來就帶傷的流浪雄獅只得也加了戰斗,但它始終非常小心,顯然是被昨天差點危及生命的傷勢嚇得心有余悸。
大獅子們在追逐和撲咬中廝殺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兩頭雄獅撲到馬赫上,用重量把它倒在地。旋即發生了薩曼莎一生所聽到過的最為恐怖的吼聲,四個巨大的白形狀在攝影機鏡頭里糾結翻滾一團,滾燙的鮮把白影的無數部位染不詳的黑,使它們個個都好像暗夜中的魔鬼。
不知發生了什麼,忽然那個最大的影子從底下掙出來,朝遠方奔逃。剩下的三頭獅子追趕了幾步,放慢步伐,朝著四面八方大聲宣告起來。
當馬赫消失在夜里時,還抱著攝像機,久久不能回神。
但知道,最糟糕的事已經發生了。
地主雄獅被打敗了,崽們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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