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濉無聲地了。

　他怎麼可能不喜歡他的妹妹。

　媽媽懷孕的時候，江濉篤定，肚子里的一定是個妹妹。

　13歲的江濉會趁媽媽午睡，溜到主臥跟妹妹說話。

　爸爸媽媽對生過病的大哥有更多的偏，但沒關系。

　那時候他想著，以后他就有妹妹了。

　爸爸媽媽有大哥，他有妹妹，這樣公平了。

　13歲的夏天，他向往常一樣在家里打游戲，那天他連輸了幾把，心里煩躁。

　耳麥里的游戲聲開大，江濉打算認真再玩一把。

　明明可以贏的團，有兩個隊友一直在吵架，江濉沒忍住，開了次麥，簡單指揮了兩句。

　十幾分鐘后，游戲贏了。

　他長呼一口氣摘下耳麥，下意識地找手機。

　手機被他調了靜音。

　找到的時候，未接來電有十幾個。

　爸爸的、哥哥的。

　最新一條短信來自他大哥。

　“媽媽忽然要生了，快去。我在去的路上了。”

　媽媽的預產期還有一個月，所以13歲的江濉才放心大膽在家打游戲。

　可沒想到，預產期提前。更煩躁的是，媽媽幾天前坐車回家看生病的外婆，他在S市，距離A市飛過去也要兩個多小時。

　江濉制住心的忐忑，買了去A市的飛機票。

　他要飛奔過去見妹妹一眼。

　媽媽肚子里的一定是個可的妹妹，在飛機上，每分每秒他都這麼想著。

　到那之后，媽媽確實生了個妹妹。

　可妹妹卻被人抱走了。

　爸爸在那里幾乎快要發瘋，醫院也被鬧得天翻地覆。

　走廊里人來人往，不人跑來跑去找那個不見的嬰兒。

　那一刻，13歲的江濉心里某一個信念忽然塌陷。

　他贏了一場游戲，卻弄丟了等了很久的妹妹。

　那以后，江濉再也沒有過游戲。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那個夏天他不想著打游戲而是陪媽媽去看外婆，妹妹生下來后他一定時時刻刻都會守在旁邊，這樣妹妹就不會不見了。

　現在，他的妹妹站在面前甜甜的問他——

　哥哥，你今天有喜歡我一點點嗎。

　像是夢里的場景。

　他的喜歡不是一點點。

　是很多很多。

　雖然他并不想承認這一點。

　承認了他會覺得很丟臉。

　父母因為大哥生病從小就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哥哥上，他理解卻也覺得委屈。委屈到后來，他每天都想著：

　如果是他主不喜歡家，就算爸爸媽媽不怎麼注意他，他也不會覺得傷心難過。

　因為，是他自己不喜歡家。

　江濉蹲下來跟啾啾平視。

　了乎乎的雙頰。

　的。

　跟夢里的一樣。

　江濉點頭，“嗯，哥哥今天有喜歡啾啾一點。”

　每天都很喜歡。

　今天因為見到了，多了一些實的喜歡。

　啾啾開心地握住江濉的手：

　“啾啾也好喜歡哥哥。”

　江濉笑了笑。

　剎那間春風拂面，眼底有冰雪在融化。

　**

　大門口，江翰清開門出來領啾啾。

　江濉催促啾啾趕回家。

　他還要回宿舍。

　啾啾點頭，趁江濉不注意——

　唧一口親在了江濉的左臉上。

　綿又帶著點涼意。

　江濉愣住。

　眼前的江啾啾，綿甜甜的樣子可以洗刷他過去的所有不開心。

　“再見哦，哥哥~”

　啾啾轉，剛邁出小胖一步，又想到了還在昏迷的媽媽。

　怎麼那麼容易忘記事呀！

　找哥哥要錢錢買吃的，就能夠攢靈氣給媽媽啦！

　啾啾笨拙地又轉了一圈，乖巧問：

　“哥哥，可以給啾啾一點錢嗎？”

　“你要錢干什麼？”

　啾啾坦誠說：“買蝦餃呀。”

　蝦餃里面有好多好多靈氣，啾啾再吃七□□十個就可以給媽媽傳輸靈氣。

　啾啾是想救媽媽，但江濉不知道實。

　要錢這話在他耳里，又多了一層含義。

　經過一天的相，江濉到了啾啾對食的熱。

　他半闔眼眸，緩緩開口：

　“啾啾是因為錢才喜歡哥哥的嗎？”

　不是因為他才喜歡他。

　江啾啾對于哥哥的這個問題有點難以理解。

　不明白喜歡哥哥跟有錢有什麼關系。

　還沒回答，爸爸來了。

　“怎麼不進去？”

　江濉起正了臉，下所有緒平靜道：

　“學校還有點事。”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個借口。

　江翰清把一張紙條遞給他：

　“給啾啾買了個定位手表，這是的號碼。”

　江濉接過。

　“今天跟啾啾玩得開心嗎？”

　“還行。”

　江濉不想再待下去，拿出手機打車。

　江翰清急忙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

　他打的車就在附近，到的很快。

　江濉收起手機準備上車。

　后，江翰清不自在地微微彎曲手指，遲疑了會：

　“生日快樂啊兒子。”

　江濉背影有些僵。

　“謝謝。”江濉偏頭，補充了兩個字：

　“爸爸。”

　原來，還記得他的生日。

　啾啾站在那里抱著爸爸的目送著車漸行漸遠。

　又大又圓的杏仁眼里有些迷茫。

　啾啾自責地扣手。

　不知道哥哥的問題是什麼意思，不過也細心發現了哥哥的不開心。

　讓哥哥不開心了這句話一直在腦海里盤旋，進了家門后垂著腦袋坐在沙發上。

　江翰清問：“啾啾怎麼了？”

　啾啾抬起頭，想說又不敢說的站在那里扣手手。

　像個做錯了事主罰站的小貓。

　好久后，小聲說：“爸爸，我讓哥哥不開心了。”

　聲音又小又，還摻了些細細的鼻音，江翰清一時沒聽清。

　“嗯？啾啾說什麼？”

　啾啾低著頭，杏仁眼里早已起了一層水珠。

　無聲無息地抹了下眼淚，抬起頭，這次聲音大了些。

　說話的瞬間，嗒嗒開始掉眼淚：

　“我讓哥哥不高興了嗚嗚嗚”

　埋在爸爸懷里，哭得一一的。

　哥哥今天雖然很笑，但知道，哥哥很好。

　他不給啾啾買棉花糖，是怕吃太多肚子痛；哥哥還帶去媽媽開的餐廳吃飯，哥哥還說今天有一點點喜歡了。

　可卻讓哥哥不開心。

　啾啾在江翰清懷里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細長的睫上掛著水珠，葡萄一樣的眼睛里漉漉的，圓圓的臉上掛著淚痕。

　看著讓人心疼。

　江翰清低聲安：“哥哥沒有不開心。”

　啾啾固執搖頭：

　“哥哥就是不開心。”

　啾啾認真把剛才哥哥的問題給爸爸重復了一遍。

　“那啾啾是因為哥哥有錢給啾啾買零食才覺得哥哥好，還是因為哥哥好，恰好哥哥有錢才找哥哥要錢？”

　啾啾認真地掰著手指一個字一個字聽爸爸的問題。

　懵懂聽懂了，又懵懵懂懂沒有懂。

　江翰清了自家崽的小腦袋，輕哄道：“爸爸給啾啾買了個電話手表，已經把哥哥的電話存了進去，明天一覺醒來，啾啾就去找哥哥問，好不好？”

　啾啾勉強答應了。

　臨睡前，把頭埋在小被窩里，小手握著電話手表。

　啾啾學著爸爸的樣子，點開了一個電話。

　爸爸說，只要再按一下，就能跟哥哥說話了。

　算了。

　啾啾把手表抱在懷里。

　明天要去見哥哥，問問他啾啾是不是不乖讓哥哥生氣了。

　如果哥哥生氣了，就把這一周的大包都給哥哥吃。

　啾啾每次吃一個大包都開心得蹦蹦跳跳。

　哥哥都能那麼多大包，一定不會生啾啾的氣啦！

　抱著這樣的念想，啾啾朦朧間進了夢鄉。

　再次醒來是早上六點半。

　一向貪睡的啾啾睡眼朦朧地了眼睛。

　想起今天還要找哥哥，啾啾乖乖從被窩里爬起來，噠噠噠著腳丫子出門找爸爸。

　牛睡尾在后面一晃一晃的。

　啾啾跑到客廳后再次了眼睛。

　哥哥怎麼會在這里？

　還沒思考玩這個問題，啾啾邁著小短哼哧哼哧跑到哥哥前，乎乎的手抱住江濉。

　“哥哥，你來啦。”

　江濉疲憊地睜眼，“嗯。”

　“那哥哥吃飯飯了嗎？”

　“沒有。”

　啾啾趕跑到客廳沙發前，小腦袋埋到食品箱里。

　半分鐘后，巍巍地抱著草莓牛、面包、棉花糖、巧克力走過來。

　乎乎的下抵在牛上，生怕牛掉了。

　“哥哥，給你吃。”

　這是爸爸每天早晨都會放進去的小零食。

　一天只能吃這麼多，啾啾一下全給哥哥了。

　但好像也不難過，反倒有些開心。

　哥哥不生氣，夢想真啦！

　江濉把牛打開遞給啾啾。

　“我不喝。”

　啾啾不信。

　“哥哥真的不喜歡喝。”

　啾啾小心翼翼拉著他的角道：

　“那哥哥喜歡吃大包嗎？啾啾把大包給哥哥吃。”

　“好。”

　啾啾這才放心接過牛。

　江翰清即將要回公司，便請了個阿姨來打掃做飯。

　阿姨做完早餐正打算收拾房間。

　江濉遲疑了會開口：“阿姨，麻煩把我房間的睡也洗了。”

　阿姨應了聲好。

　**

　江濉周日是要補課的。

　高二學生要開始為即將到來的高三做準備。學校要求高二全周日補課。

　每個月補兩次。

　這周日恰好到應該補課的那周。

　江濉匆忙吃完飯打算離開，起的時候，忽然出現的一只小手手拉住他的袖。

　啾啾小聲道：“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江濉自然不能帶著啾啾去上學。

　可這次，無論江翰清和江濉怎麼勸說，一向乖巧的啾啾執著地握著江濉的袖不肯放。

　“哥哥晚上回來陪你。”

　啾啾悶悶不樂地了大包：

　“哥哥騙人。”

　“爸爸今天在家陪啾啾玩好不好？”

　啾啾搖頭。

　“要哥哥。”

　語畢，餐桌上響起的都是江翰清心碎的聲音。

　他在啾啾心中的位置直線下降。

　江翰清舍不得啾啾難，這四年啾啾一直在福利院里生活，好不容易有了家，又有了哥哥，那種念念不想放的心他理解。

　“要不，我跟你們班主任還有校長打個電話。讓他們今天通融下。”

　作為S市首富，江翰清每年都會給各大學校捐錢捐支持城市的教育發展。

　一中校長頻頻對他表示謝，今天讓啾啾去待一天，應該也不會怎樣。

　他的啾啾乖乖的，又不會鬧出什麼事來。

　江翰清對自家閨很信任。

　方法一出，江翰清越想越覺得可行。

　沒等江濉同意，啾啾噠噠噠跑回房間背著小書包準備跟哥哥去上學，想起什麼，又從被窩里拿出的手表電話。

　屏幕上，出現了奇怪的一個嘆號，上面寫著30+、哥哥、未接來電。

　啾啾不認識這些字，奇怪地把電話手表放進小口袋里，啾啾蹦蹦跳跳去上學啦~

　40分鐘后，江濉帶著綿綿的啾啾來到座位上。

　他是一個人坐，旁邊的位置可以給啾啾。

　啾啾剛坐下來放好小書包，江濉的三個室友嗖得一下從前面出現，六眼呆滯地看著。

　問題是問江濉的，目全在啾啾上。

　“這就是你妹妹啊？”

　“好好可啊。”

　“能嗎？”方醒問。

　其他兩個人一臉“你這都敢問，你不怕死嗎”的慫慫表。

　江濉瞥了他們一眼，三個室友自覺轉，面對黑板。

　哦，他們慫了還不行嗎。

　“啾啾畫畫，哥哥要睡覺了。”

　他胡了啾啾頭發，枕著手好眠。

　啾啾輕手輕腳拿出畫畫筆，抬眼，那三個人又轉過來雙手撐著下認真看。

　太可了。

　唉，為什麼他們沒有妹妹。

　糯糯，乖乖甜甜。

　杏仁眼里清澈又雪亮，這就是可可的人類崽嗎。

　三個大男人的心都被快融化了。

　其中一個小聲說：

　“我方醒。是你哥哥的好朋友。”

　“我江啾啾。”

　“啾啾？真是個可名字。”

　“不僅名字可，人也是！”其中一個寸頭說。

　方醒猶豫了會兒，還是沒敢啾啾的臉。

　他怕江濉知道后，把他從這扔下去。

　方醒經過昨晚，徹底認清了江濉的真面目。

　表面上是冰山臉，實際是個骨灰級的寵妹狂魔。

　方醒嘆：“人這麼可，難怪你哥哥那麼喜歡你。”

　啾啾也很贊這句話，“嗯！哥哥喜歡啾啾，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方醒笑了笑。

　那個寸頭忍不住開口：

　“江濉昨晚一宿沒睡好。”

　“凌晨三點忽然接到你的電話，打過去卻沒人接，以為你又出事了，他嚇得大半夜穿著睡跑出去。”

　“啾啾，你真的有個很好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