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你朋友圈那臺寶馬X3是你的嗎？”

　強迫癥和封建迷信之間有時只有一線之隔。

　喬圓圓當下便趴在這線上左右搖擺。

　無數次失敗經驗告訴喬圓圓，但凡被李老師掌握到的新都不會長久，即將而立之年的門檻，著實不想讓李老師的“黑魔法”毀滅與錢三平之間巍巍剛剛開始下鋤頭的地基。

　咬咬牙，通過了軍的好友申請。

　很快那邊發來問候信息，“你好，我李飛，是駐扎在文春市的武警軍，你是公務員是吧？”

　喬圓圓回了個“你好，是的。”

　李飛問：“是行政編還是事業編？”

　喬圓圓答：“行政編。”

　李飛問：“市直單位還是區直單位？”

　喬圓圓答：“區直單位。”

　李飛繼續問：“是獨生嗎？”

　喬圓圓回答：“是的。”

　那邊發來一個微笑，顯然對的條件十分之滿意，“有照片嗎？發來看看，最好不要帶濾鏡的，太浮夸了，不真誠。”

　好煩，喬圓圓懶得再回了，假裝自己已經睡暈過去，人事不知。

　初四一大清早李老師就開始忙活，廚房里哐哐哐的剁聲把喬圓圓從噩夢中驚醒，睜開眼，迎接現實生活的新年“噩夢”。

　“媽，怎麼這麼早做排骨啊？”喬圓圓著眼睛，靠在廚房門邊，仍然神志不清。

　李老師忙忙碌碌，頭也不回，“不是跟你說了嘛，你舅舅、姨媽，哥哥姐姐們今天都要過來拜年，那不得準備一桌飯啊？你也別發愣了，趕洗臉刷牙，吃完早餐來幫忙。”

　“哦。”了眼睛，往衛生間走，果不其然，衛生間大門閉，門里還往外冒著白煙，不用想也知道是趙學農趕早在里面一邊上廁所一邊猛嘬他的芙蓉王。

　這都算常規作，喬圓圓早就已經習慣，的洗漱用品都放自己房間，從來不在衛生間里過夜。

　洗漱完畢，喬圓圓隨手塞了個包子，開始在李老師的指導下洗菜、切菜，扮演燒水丫頭。

　李老師還要空來講：“孩子就應該多學學怎麼做飯，讀個研究生也就那樣，在深圳連個首付都給不起，不過這個事要怪就怪你那個王八蛋老爸，自己開豪車包二，大把花錢，親生兒買房拿三百萬首付都不肯給，真缺德，喬文泰個王八蛋，遲早遭報應。”

　“媽……大過年的，提他干嘛？”

　“怎麼啦？講不得你爸爸是吧？”炒好糖，排骨下鍋，滋啦一聲好熱鬧，李老師蓋上鍋蓋，轉過背來瞪住喬圓圓，滿臉怨憤，“我就知道，不管你爸那個狗東西怎麼對你，你就是不肯講他半點好，反倒是我，我無論怎麼付出你都覺得理所應當，你就是個不識好歹的東西，跟你爸一模一樣！”

　“嗯…………”

　“無非是覺得你爸有錢，你媽我只是個窮老師，十萬二十萬的給不起你。你也不看看你爸那個老畜生他舍得給你一分錢嗎？他的錢他一分不都會留給他親兒子，哪里會有你的份啊？世上誰對你好，誰對你不好，你怎麼還沒看清楚？”

　“媽，這個西藍花要拆小只嗎？”

　喬圓圓深吸一口氣，憋在口，漲得自己心窩子疼。

　李老師仍在氣頭上，兩手一甩，手上的水珠全都落到喬圓圓的外套上。

　李老師推一把，“走走走，去桌子去，別在我眼前氣我！”

　喬圓圓逃亡似的抓起抹布就溜，三天之都不打算主靠近李老師。

　完飯桌酒柜，等舅舅舅媽、姨媽姨夫、哥哥姐姐妹妹妹夫趕到的時候，正蹲在客廳電視柜，一進來，個個都夸勤快，還有舅舅最會講場面話，開口就是，“哎喲，怎麼我家的大領導還親自搞衛生啊？那使不得使不得，還是我們這些貧下中農幫你搞。”

　說完就來搶喬圓圓手里的破抹布，這一企圖當然被李老師攔住，長輩們親親熱熱寒暄，喬圓圓躲到臺上，甚至開始跪在地上大理石磚。

　祈禱上帝能令擁有三小時技能。

　可惜上帝沒聽見。

　只能著頭皮上桌吃飯。

　菜吃到第三口，喬圓圓的表哥李家柱作為李家三代單傳長子長孫，自然而然地率先端起酒杯，“來來來，我敬大姨、大姨夫一杯，祝你們闔家幸福，新年發財。還有圓圓，祝你今年找個如意郎君，也好讓你媽放心。”

　該來的躲不掉，喬圓圓訕笑著端起酒杯，“謝謝表哥。”

　“這就沒啦？”李家柱張大、瞪圓眼，表夸張地對住喬圓圓，“你這進了政府單位，天天應酬喝酒的，也沒跟領導啊，同事他們學幾句好話，你這不行啊，這怎麼能在政府單位混得下去呢？”

　喬圓圓心說，要你管，你個無業游民。

　無奈架不住李老師的“對對對，我寶貝侄兒說的樣樣都對”的態度，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李老師附和道：“就是啊，我就說圓圓從小就笨，格也向得很，到哪都不怎麼講話，你說這要不是考進制，哪個公司會要？”

　李家柱放下酒杯，一本正經地慨，“那確實，深圳的公司要求都高，我當年累死累活不也就一個月五六千，哪有回來開車舒服啊。那不過還得謝大姨父，來來來，姨父，我敬你一杯，謝你把我介紹到礦業分局工作，大恩不言謝啊，都在酒里，我先干為敬。”

　他這廂滿臉堆笑，恭恭敬敬端起酒杯，趙學農卻仿佛一尊大佛一般，眼皮都不抬一下，只輕輕“嗯”一聲，然后把酒送到邊稍稍抿上一小口，算是給足李家柱面子。

　到末尾，趙學農說：“孩子讀到本科差不多了，我們家濤濤也就本科，現在在學校當老師，也很穩當。”

　話講完，李家柱一家人連忙“嗯嗯嗯”，點頭如搗蒜，正在用全力氣表示贊同。

　只有喬圓圓不合時宜地，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在深圳拿一萬六的月薪，全年十六薪。”

　桌子上的人都愣了，唯有李家柱仍然保持著“長子長孫”的主人翁風范，一只手口，一只手指向喬圓圓，語重心長，“圓圓啊，這也就是一家人我才跟你說。孩子掙錢多了，不是好事，你掙得多了，男人覺得駕馭不了啊！一般人都不敢找你！你看我們文春才多大地方，一個月賺四五千都算高薪了，你這一開口你以前一個月一萬六，那人家馬上就被你嚇跑了。所以說，難怪你找對象這麼困難，你個孩子，你要懂得裝乖、謙虛一點，讓男人有信心、有把握能掌控得了你你知道吧？算了，伺候男人這事兒你跟你嫂子多學點，是過來人。”說話間就把手臂搭上了表嫂的肩膀，志得意滿。

　喬圓圓還想反駁，在桌下就被李老師踩了腳尖，再使個眼，提醒該舉杯敬酒說吉祥話。

　又是固定節目。

　喬圓圓最煩這些敬來敬去的把戲，但迫于李老師威，不得不老老實實端起酒杯，出笑臉，“舅舅舅媽，我敬你們一杯，祝你們健康，萬事如意。”

　“哎呀哎呀，這麼大的領導敬我們，我們怎麼好意思。”上這麼說著，實際行一點沒謙虛，放下酒杯就開始教訓人，“圓圓啊，不是舅舅啰嗦，實際你也是舅舅從小看著長大的，現在也這麼大的人了，要懂事了。你媽媽為了你那是犧牲了太多了，你可以講就是你媽拿命換來的，你爸爸是個什麼東西大家都知道，要不是你媽一直對你不離不棄，你肯定是達不到今天的就。你又從小不在你媽邊，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就更要好好對你媽，陪伴你媽媽，孝順你媽媽，不要總是小孩子氣跟你媽媽頂，你媽轉眼就快六十的人了，心來心去還不都是為了你？所以你今年就認認真真去相親，趕快找個人嫁了，舅舅給你介紹的那個軍，不會錯，當兵的絕對靠得住。”

　喬圓圓“嗯”了一聲，沒答話。

　唯有李老師聽得老淚縱橫，慨，總歸還是娘家人最疼，生個兒是討債鬼，一半是喬家的，跟不心。

　舅舅說完，到舅媽補充，“要我說，喬文泰真不是個東西，當年窮的響叮當的時候我們家沒嫌棄他，一發財轉過背翻臉不認人，真是忘恩負義的王八蛋！喬喬，你不要學他啊，你爸那種人沒有好下場的！”

　一頓團圓飯又變對喬文泰的□□大會，喬圓圓深吸一口氣，站起，“我電話響，我去接個電話。”

　其實家里安安靜靜，除了舅媽的叨叨聲，什麼也聽不見。

　李老師看得明白，“什麼接電話，就是不想聽我們說你爸半個字不好，你這麼維護他，他又管過你嗎？別人都講喬老板家上億，結果你想買房，他首付錢都不肯出，你也是生得賤，還維護他！”

　喬圓圓飯也沒吃，著肚子把自己關在臥室。

　打開窗，冰冷的空氣一腦灌進來，凍得肺都冰涼。

　翻開手機，只有李飛的信息，“我翻到你朋友圈的照片了，很漂亮，是我喜歡的類型。”

　“你朋友圈那臺寶馬X3是你的嗎？”

　“X3這種門款的車也就你們孩子買，不實用，反而顯得虛榮。”

　踟躕著點開了錢三平的微信頁面，他們的最后一條信息停留在錢三平的電話號碼。

　不自覺撥他電話，很快，對面傳來錢三平溫又沉穩的聲音，“喬圓圓？”

　“嗯，是我。”

　“怎麼了？吃飯了嗎？”

　“錢三平…………”

　“嗯？”

　“好冷啊！哎呀哎呀，真的要被文春的冬天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