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行材拔頎長，面如冠玉，俊得總能讓人側目。

　但顧時行雖然俊，但卻是清冷疏離，平日皆是一張冷臉，讓人不敢與他多說話。

　自然，也有不怕的，那蘇語嫣便是了。

　左一個時行哥哥，右一個時行哥哥，像是沒有察覺到顧時行的冷淡疏離一般。

　原本在廳中的蘇長清聽說顧世子過來了，詫異道：“平日里我都是三催四請才能把他給磨來，今日可是吹了什麼風，竟然把他給吹來了？”

　雖是這麼說，但還是笑著走了出去。

　院中眷眾多，顧時行佇立在月門，并未進來。

　蘇蘊為了不讓自己突出，也轉了，與其他幾個姊妹一同走了過去，朝著月門的顧時行福了福子，一同喊了一聲：“顧世子。”

　蘇蘊低肩垂眸地站在姊妹的后。便是未抬頭，但約覺得到顧時行的視線從的上一掃而過，心下一，著帕子，帕子也被手心的汗微微沾。

　有些不過氣。

　蘇蘊沒有抬頭，只聽見顧時行冷淡地應了一聲“嗯”。

　蘇語嫣眉眼含笑，很是親昵地問：“時行哥哥，今日你怎忽然來了？”

　顧時行目僅從上輩子的妻子上一掃而過，隨而聲音清冷，帶著淡淡的疏離：“尋長清。”

　四年夫妻，蘇蘊多有些了解顧時行，他這人待人本就不辭，冷漠得。對待那些舉止不端莊的子，更是從來沒有過好臉。

　記得有一回，有貌的婢傾心顧時行，愿不要名分的跟著他，對他投懷送抱，顧時行卻是冷沉著臉，沒有半分的憐香惜玉，讓人把那衫不整的婢直接押到了這里，讓發落了。

　回想到這里，再聽他清冷的聲音，顯然是不大喜蘇語嫣這般不莊重的。偏生蘇語嫣腦子也簡單了些，毫不覺顧時行冷淡的態度。

　這時蘇長清從廳中出來，看到了顧時行，笑道：“什麼風把顧世子給吹來了?”

　顧時行淡淡的道：“今日得閑，便來尋你下棋，但顯然來得不是時候。”

　蘇長清聞言，與沈家姑娘相視一眼，沈家姑娘地低下了頭，蘇長清笑了笑，收回目，與顧時行道：“怎麼不是時候了，正是時候呢，鳶兒與妹妹們聊得歡，我正無聊著呢，你來得正好。”

　說罷，便上前做出請的姿勢：“我們且去下棋，讓們聊。”

　顧時行點了點頭，隨而與蘇長清一同了院子，從蘇蘊旁走過，留下佛珠那若及若無的清冷佛香。

　蘇蘊低垂著眼眸始終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顧時行的目在的上多落了一眼。

　待人走了，蘇語嫣竟然也地跟了過去。

　蘇長清與顧時行穿過了院子，了第二道門，便在里院的廊下中擺了棋盤。

　沈家姑娘輕笑道：“六姑娘還沒挑絹花和帕子呢。”

　聽到沈家姑娘，蘇蘊才回過神來，與其人一同回到亭子中。

　悄悄抬起目朝著院子瞧去。雖然離得有些遠，但也能看得清顧時行的側臉。

　陌生而又悉。

　算來，他們夫妻二人也就七八日未見而已，但他們之間的陌生卻是維持了四年的。所謂的悉，而是在一個算是陌生的地方，對同鄉人的那種淡淡悉。

　眼前的，會是四年前的那個顧時行嗎？

　遠遠去，蘇語嫣圍繞在蘇長清和顧時行的旁，而約可見顧時行的眉頭蹙，不知開口說了什麼，蘇語嫣臉變了變，跺了跺腳就從廊下走了去。

　而蘇長清了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蘇蘊猜測，以顧時行的子，應該是說了——“我為外男，蘇五姑娘在此，恐不大合時宜。”

　蘇家主母想與侯府結親，但從一開始，顧時行便沒有這個想法，畢竟蘇語嫣的子太過鬧騰，也不夠端莊，不合顧時行心中顧家主母的標準。

　蘇蘊略有所思的目落在了蘇語嫣的上，或者，可以學一學蘇語嫣的矯造作，讓顧時行厭惡？

　甭管是四年前的顧時行，還會四年后的顧時行，都是不喜矯造作得子，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蘇蘊還在思索這個法子的可行之際，那邊的顧時行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過頭，直接就往外邊的小院看了過來。

　忽然對上了那雙平靜無波的黑眸，蘇蘊心頭忽然一跳。

　越發地覺得那個人就是四年后的顧時行。

　哪怕隔得再遠，依稀可以覺得出來他的目沉著斂，有著淡淡的威。

　四年前的顧時行與四年后的顧時行是有區別的。四年前這個時候，顧時行剛從翰林院調至大理寺為卿，上的氣息尚未這般的凜冽，許是窮兇極惡的惡人審多了，便是一個眼神一個抬手都散發著淡淡的威。

　蘇蘊不聲地收回目，低著頭，拿著沈家姑娘新送的帕子，心緒七八糟的。

　蘇長清順著顧時行的目去，剛巧看到了一眾妹妹中最為出眾的六妹妹，琢磨了一下，目落在對面的顧時行上。

　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時行，你不喜語嫣，可也不能打我六妹妹的主意。”

　話一出口，蘇長清便后悔了。誰都有可能打自己這六妹妹的主意，但顧時行如和尚一樣清心寡的子，估著如今連香艷小本都未曾看過，又怎會有這種心思。

　顧時行收回了目，挑眉看向對面的蘇長清：“為何打不得？”

　蘇長清笑著接話道：“就是，你怎麼可能打……”話語一頓，俊逸的臉逐漸錯愕了起來。

　片息之后，蘇長清立即道：“別呀，時行你是侯府世子，我那六妹妹份低微，配不上你，便是顧夫人和侯爺也不會同意的。”

　顧時行端起茶水，卻是不飲，指腹挲著杯沿，笑了笑。

　配不配得上，由他說了算。

　上輩子，為世子娘子，便做得極好。

　蘇長清不知他的心思，自顧道：“六妹妹可是快許人家的了，最晚明年就會出嫁。”

　顧時行笑意微頓，有一瞬間覺得這話刺耳。

　晾哪個做丈夫的，在聽到自己的妻子與旁人說親都不會覺得順耳。但想到如今二人的關系尚且見不得，倒也不急，蘇氏總歸還是嫁顧家的。

　顧時行淡淡的道：“還下不下棋了？”

　蘇長清見他沒什麼反應，又想起他那清心寡的和尚子，心想他許是逗趣自己。再說，再的子顧時行都沒有興趣，更別說是從未與他單獨說過一句話的六妹妹。

　如此想著，心里頭松了一口氣，隨而袖子應道：“自然要下，我定要殺你個片甲不留。”

　顧時行揮了揮手：“黑子先下。”說了這一句，飲了一口水，隨而抬眸看了眼墨臺。

　墨臺會意，悄悄退下。

　杯盞放下，蘇長清也已經落了子。

　顧時行執起白子，落下棋盤的聲音清脆，似不經意地問：“數日前府中鬧賊，可有什麼丟失的件？”

　蘇長清專心下棋，不曾看他，只回：“府中都細細檢查了一遍，想是那賊才進府中不久就被發現了，所以府中并未丟失貴重件。”

　“賊呢？”

　蘇長清嘆了一口氣：“沒抓著。”

　顧時行挑眉看他，輕笑一聲后，面恢復冷清：“整個侯府都逮不到的人，竟什麼都沒便被發現了？”

　正要落子的蘇長清，作一僵，似乎也意識到了疑點。

　繼而顧時行又道：“那人，許是沖著我來的。”

　說罷，取出一個小盒，然后放到桌旁。

　蘇長清把黑子放下棋盤，取過長盒，疑的拉開，卻見盒中只有末。

　抬起頭不解地看向對面的顧時行。

　顧時行下了白子，輕描淡寫的道：“讓人去查了，里邊摻有能催I的藥，但已了灰，辨別不出來有什麼分。”

　蘇長清瞪大了眼，驚愕地看向顧時行：“怎麼回事？”

　顧時行看了眼那盒子，想起上輩子自己與蘇氏被抓那一事，眼神微闔。

　若是沒有四年夫妻，或許顧時行真的會認為事蘇蘊為了嫁進侯府而做的手腳。但四年間到底也有幾分了解了，子端莊沉穩，凡事謹思慎行，這算計與下藥倒有些不附和的子。

　蘇蘊曾與他說過，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醒來便赤躺在了他的旁。雖什麼都說不清，但絕對沒有下作到自毀清白，做到讓人唾罵也要高嫁。

　他那時不信，但與蘇氏相了四年，便是不親近，也逐漸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但即便覺得有蹊蹺，卻也無跡可查了。

　如今再來一回，蘇氏所言，他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而時下無非兩個可能——

　一就是蘇氏所做。

　二則是有人想要算計他。

　蘇長清不知顧時行想的是什麼，他忐忑地道：“在哪里發現的？”

　“我住的廂房，那香爐的灰，便是遭了賊那晚，我回去前從爐中取的。”

　手中的盒子“啪嗒”的一聲落在了棋案上，而香灰也撒到了棋盤上。

　四下無人，下人都在廊外侯著，顧時行淡淡地道：“約莫是想尋個子送到我榻上，再以小賊份闖，讓護院追來，從而發現我與子，總歸對我仕途有所影響。”

　顧時行的親事若是結得好，在朝中便會順暢一些，但顧時行卻不怎麼在意，娶妻應娶賢，而非是看份。

　且若是蘇氏說的是真的，沒準其中還有更深的算計。

　蘇長清震驚的看著顧時行：“你、你確定？”

　顧時行搖了搖頭：“不過是猜測之一罷了。”

　“那其他猜測呢？”聽他這麼說，蘇長清張追問。

　顧時行見棋盤上都香灰，沒了下棋的心思，故而把白棋放回棋罐中：“我會在蘇府小住一段時日，是誰在裝神弄鬼，上一次未曾讓我套，總該還會再出端倪的。”

　說罷，端起半杯茶水。

　蘇長清不知想到什麼，咽了咽唾沫，看著顧時行的目也復雜了起來，良久之后，才帶著點音，問：“那你的清白，可還在？”

　飲了一口茶水的顧時行：……

　到底也比蘇長清多了幾年閱歷，面無變的放下了杯子，涼涼暼了一眼他：“你說呢？”

　蘇長清：？

　他能說什麼，他怎麼知道還在不在？

　不過看顧時行的樣子，也不像是被人采了的模樣。

　況且那晚也沒聽到護院說屋中有子的影，應當是逃過一劫了，可轉頭想想又總覺得好似有哪里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