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夕把疤臉男的「產」中能賣的全都賣掉了,之前心難耐的【斷浪絛】終於手。剩下一百多兩銀子楊夕又挑了一張【劍氣符】,據說貯存的是築基期修士的劍氣。
結餘四十二兩銀子,多寶閣不肯收的疑似「魚子醬」。
本質上,楊夕一直個存不住銀子的敗家娘們兒。兜里剩下一文錢,那都抓心撓肝的想要花出去。老道士的產在手上能放到現在,全得謝程家苛酷的家規不給放假。
臨出門前,楊夕捧著「魚子醬」一步三回頭:「管事大叔,這罐子醬你們真的不收嗎?這東西很補的!三兩銀子我就賣了,我再買一張【風行符】就差三兩。」
管事大叔氣歪了鼻子,你這九折給自己打得還真不客氣!
「出門左轉過三條衚衕有菜市場,你看魚攤上的胡婆婆收不收!」
楊夕很郁猝,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多寶閣的小夥計十分看不上楊夕這種敗家貨,那一看就不是會過日子的。娶媳婦兒那就不能娶這一種!
「這姑娘可真是有一個花倆,這丫鬟讓當的可真闊氣,程家的小姐也就這樣了。」
管事瞥了他一眼,悠悠的道:「你不是老張羅著要跟我學生意麼?今兒個,我這過來人就給你上一課,這世上吧,有兩種人花錢最闊綽。一種是有錢有勢,生活無憂,拿錢不當錢的。一種是過了今天沒明天,拿命不當命的。怕的就是,死了錢都留給了仇家。」
管事大叔拍拍小夥計的肩膀:「咱們多寶閣做的是修士生意,大半的客人,都是后一種。」
年輕的小夥計出一個呆掉的表。
楊夕一回程府,連水都沒喝上一口,直奔了程十四的院子。「十四小姐還沒回來呢?」
如果說昨天晚上,滿院子下人對楊夕的態度是是驅之如蒼蠅,那現在就是避之如蛇蠍。
一個七八歲的小廝一見楊夕,蹦起來往裏跑:「楊夕來啦!」
滿院子下人,本來因為主子不在大多在躲懶,這一下子好像都找到了活干。嘩啦一下全部竄進了屋。
剩下一個腳不利索,又真是在院子裏幹活的老園丁,躲在一株牡丹花後面,乾笑道:
「哎呀,夕丫頭,那個……我跟齊嬤嬤可不!」
楊夕沒好氣道:「你們跑什麼,我又不是狼?」
老園丁臉上笑得親切極了,看著楊夕的眼神就像看自家最欣賞的後輩。
心卻在力咆哮:嚓!狼哪有你兇殘?原來滿院子就齊嬤嬤能治了你,現這剋星也被你打躺了,誰還敢惹你?
尼瑪練氣二層打練氣九層啊,十四歲打三十五啊,一米四打一米七啊!你一定是怪吧魂淡!
現在大家都怕昨天風涼話說多了,今天你來挨個拔舌頭啊……
楊夕被這個慈表給雷到了,這表長這麼大從沒在任何人臉上見過!
正在此時,琥珀低著頭從外面回來,一看見楊夕當場就白了臉。連著往後倒退了三步。
楊夕呲牙一樂:「那就你了。」攔腰抱了琥珀拖進屋去。琥珀白著一張秀氣的臉蛋拉住門框不撒手。
楊夕看了一眼:「哎,這樣實在太敗家了。」
琥珀茫然又惶恐的看著楊夕,後者飛起一腳踹裂了門框。
園丁大叔鬍子一抖。
琥珀直勾勾盯著自己手裏握著的兩片木頭。
楊夕甩上了門。又拖過一張桌子把已經壞掉的門頂好。一撅屁就上了桌。
「對不住了,琥珀姐。不是我想這麼暴的解決問題,實在是小命拴在腰帶上,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就被家主拎去關地牢。」
琥珀白著臉,冷汗沾了鬢角,看起來像一頭漂亮的困。「玻璃,你也知道怕?你知道怕還要做這些——」原本清亮的嗓子幾乎破了音。
楊夕瞇著看著:「琥珀姐,我只是來問問程十四是怎麼跟人說齊嬤嬤的事兒,你會不會怕得有點過?」
當年的四個小姑娘一度好得形影不離,不是沒有原因的。
翡翠太明而又「錢竄子」屬——招人恨;楊夕沒規矩又太作禍——招人嫌;珍珠因為識文斷字所以清高——招人厭;而琥珀,這個謹小慎微忍讓的琥珀姑娘,之所以沒人待見的原因就是太漂亮了——招人妒忌。
就像大管家說的,這世上沒有什麼一不變的好。
四個小姑娘隨著年齡漸長而拆了伙。幾年過去,明的翡翠機關算盡,卻算丟了自己的小命;作禍的楊夕一心不當奴婢,卻把自己作了不能贖的鼎爐;滿口仁義道德的珍珠,在翡翠橫死之後連個面都沒過。
只有琥珀,漂亮的,膽小的,一心一意等著那「如意郎君」「護花公子」的琥珀,還站在原地癡癡的等。可惜,已經十七了,那郎君、公子卻連個影子都沒見。
楊夕想,這大概就是,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是死是活,是對是錯,也只有自己認賬,然後背著。
琥珀兩手絞著一條帕子,像是被人踩到了尾,想要大聲嘶喊,聲音卻抖得厲害:「我怎麼能不怕,程家的水牢裏,至今還有人被【五骨斷魂釘】釘在那呢!」
楊夕垂下眼皮,輕緩的著十手指,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琥珀姐,你是說這個麼?」
琥珀的眼皮子底下,被了一隻手掌。雪白的掌心上,攤著一顆活人指骨似的釘子——【五骨斷魂釘】。
琥珀瞳孔一,一連倒退了幾步,跌坐到牆邊兒的床鋪上。「不——」
楊夕繼續不聲的手指,指間新結的痂與白皙的手背互襯出一幅截然相反的決絕。
「琥珀姐,你坐的是翡翠的床。」
琥珀又像是坐到了針氈一樣彈起來。
原地轉了幾圈,卻發現這屋子裏都是翡翠的影子。
間發出一聲小瀕死似的悲鳴。一雙水眸直直盯著楊夕的臉,好像能從上面看到什麼恐怖的噩夢……
四年前的事兒,程家上下都以為,是駝道人劫走了楊夕。琥珀卻知道,不是這樣!楊夕是自願跟著那個駝子走的!
不,應該說是楊夕主求著那個兇狠猥瑣的駝子帶走,給他做鼎爐的!
從那以後,但凡楊夕悶聲不吭的想要干點什麼,琥珀就覺得膽戰心驚。知道,這蔫頭耷腦的小姑娘心裏頭憋著天大的狠勁兒,什麼都敢幹,什麼都豁得出去!
琥珀越想越怕,六神無主。
楊夕卻在這時忽然出手,一把將人按回床上,整個人騎在琥珀的腰上住,埋首在耳邊,道:「琥珀姐,你到底有什麼該告訴我的話,沒有告訴我?」
琥珀整個人一僵。
楊夕的心一沉,雖有猜測,到底是心裏硌楞楞的難。
楊夕的聲音,的,輕輕的:「你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還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或者是翡翠最後給你留下了什麼?琥珀姐,總不能是你殺了翡翠吧?」
琥珀聽了最後一句,突然發出一聲尖,拼了命的掙扎。激烈得幾乎不像那個遇事只會躲,只會等的琥珀。
楊夕整個人騎在翡翠的腰上,可到底是年輕,兩次差點被琥珀掀下來。
楊小驢子跟了老道士一年多,法一樣沒學會,鳴狗盜的東西卻知道了不。比如知道,琥珀老把雙手架在前,是下意識想築起屏障藏起自己的;比如知道,要如何震懾一個被問的人。
楊夕豎起兩隻雪白的手掌,並指如刀,驟然往下一切。
只聽「咔,咔」兩聲,雪白的手掌從琥珀的脖頸兩側,生生□□了薄薄的床板。
在床板的下方,兩手握。
楊夕居高臨下看著琥珀:「琥珀姐……人都說翡翠有了仙緣就不搭理你,可卻我知道本就不想修仙,又怎麼會瞧不起你?琥珀啊……是怕虧心事兒做多了連累你吧,或者本就是你怕被連累才跟斷了。翡翠連跟我,都沒有解釋過的……」
琥珀兩眼直勾勾看著楊夕□□床板的手臂,眼淚驀地就流下來了……開口,就把楊夕驚得一跳。
「翡翠那天晚上,是回來過的……拿了一本書,讀到一半,突然拍著桌子站起來,拿著那本書出了門,樣子很急,去的是府的方向……然後,然後就再也沒回來了——」
「翡翠是……讀了一半,突然出的門?」
楊夕愣住了,發現了一個,自己從開始就的細節。得知翡翠的死訊時,全副心都放在那本寫著「白允浪」名字的《誅邪榜》上,居然忘記了,其實翡翠沒有為劍仆,本就沒聽見白先生的真名!
可是手指被掰斷都不肯放手,是《誅邪榜》上還有誰的名字?
翡翠去府,是去找人彙報發現?
是大管家?還是二管家?或者乾脆是程思?
楊夕腦子轉得飛快,只恨自己太笨。早怎麼沒想到,若程家的「白允浪」真是那個元嬰邪修,若是那個元嬰邪修真的對翡翠了手,怎麼可能留下?
琥珀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我當時被的樣子嚇著了,我害怕啊——我要是半夜出去找找,也許就死不了啊——是我害死的,是我啊!」
琥珀從來不是一個堅強的姑娘,沉重的負罪,終於得崩潰了。
楊夕出床板下的手,死死捂住琥珀的:「聽著,第一,你就算出去找了,就你這窩囊樣頂多搭上一條命;第二,這事兒你嚇著了不敢說,本也是你的子,翡翠知道了也不會怪你;第三,你但凡還有一點兒不想給翡翠去陪葬,今兒你跟我說了什麼,就算死也要給我爛在肚裏。」楊夕見琥珀不再掙扎,這才輕輕的鬆開了一條。
琥珀一雙眼瞪得大大的,一臉的眼淚,小小聲的啜泣:「我……說都說了……那還能活?」
楊夕哭笑不得,好吧,起碼這傻姐們兒最後說出來的時候,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
「我不連累你,」楊夕頓了一下,想起了死去的翡翠,「至會盡量不連累你。」
楊夕看著琥珀一副完全沒懂,卻被一句莫名的保證安到的傻樣子。有點理解了,翡翠為什麼老是護著琥珀。
楊夕又想到「容易被欺負」的自己,又想到「容易娶不著媳婦」的仇陌。翡翠那雙總是瞇起來,像是在算計人的小眼睛,便在腦海里越發的揮之不去。
楊夕低笑一聲:「翡翠姐,你簡直就是個聖母觀世音菩薩……」
楊夕離了程十四的院子,琥珀害怕,就沒敢出來送。
楊夕離得織房老遠,就看見花嬸子站在院門口沖自己打手勢。那是以前嫌煩,讓自己「快滾」的意思。
楊夕二話沒說,掉頭就走。
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但楊夕覺得花嬸這回不像是害。
楊夕撿了那天躲七爺時呆過的空柴房,一頭鑽進去窩到半夜。
月黑風高。
楊小驢子悄無聲息掀開柴房屋頂的瓦片,從落了鎖的柴房裏鑽出來。
把有點淺的上翻過來穿好,腳步輕盈的踩在屋脊上,默默走向程府的院。
當命運的齒輪停止轉動,萬法步入末日,諸神走向腐朽,金屬與機械成爲時代的主題。戰爭與動盪的年代裡,鋼鐵與鮮血將重鑄這破敗的世界。而我將加冕爲王,主宰鐵與血重鑄的世界,成爲諸天萬界的鋼鐵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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