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昭仁殿。
康熙學了一個時辰的數之學,起背著手走兩步。
老皇帝已經忘記早膳時點名要了“鍋湯”,趙昌卻記得準,湯已經在爐子上溫著了,抓住萬歲爺閑暇的機會,他忙請示要不要用膳。
康熙向外一,空中碎瓊玉,儼然飄起了小雪。
他笑道:“紅爐小雪,配上熱騰騰的鍋湯,也算得上普通百姓的人生一幸事。便傳膳吧。”
趙昌笑呵呵應了聲,很快,火爐子煮得正燙的鍋湯被端上桌,還在咕嘟咕嘟翻滾冒著熱泡。
鍋湯顧名思義,就是蒸米時剩下的那層糊底鍋為原料制。
礙于康熙就好這一口,膳房是想盡了花式路數,改良出宮廷風味的鍋湯。
研究出這一套的還是杜庖長。
他用紅蝦、海螺、干香菇加清酒,輔以蔥姜翻炒,隨后注水,加青菜,小火煮出食材的香味后,再放新煸出的糊底鍋,熬出不同于新米的香味。
趙昌給康熙盛了一小碗,見萬歲爺用的很是滿意,默默退到一邊。
兩顆小腦袋就在這時從昭仁殿的殿門外探了出來。
打頭的胤祕咽了咽口水,長脖子問:“趙大大,汗阿瑪吃的什麼呀?”
胤祕被康熙準許自由出前殿,趙昌瞧見他并不意外,他確認了康熙的臉,才笑道:“回小阿哥的話,萬歲爺正用鍋湯呢。這大冷的天,您二位快進來。”
小團子等的就是這句,小手邁進去,還不忘拽著他四侄子。
康熙只用余掃著幺子,故意不吭聲,將一碗鍋湯用得香極了。果不其然,胤祕蹬著短跑到他邊,眼道:“汗阿瑪,好吃嗎?”
康熙故意道:“膳房呈來的,自然好吃。”
胤祕又饞鍋湯,又想要二筒給的獎勵,自然而然開始賣弘歷:“四侄子說也想喝一碗,可以嗎?”
規規矩矩立在一旁的四侄子:?
康熙只消一眼便明白,瞪著胤祕:“是弘歷想喝,還是你想喝啊。”
胤祕嘻嘻笑著,給他阿瑪又開始捶捶背。康熙被他搞得沒法用膳,只好擺擺手,讓趙昌給這個煩人趕也盛一碗。
胤祕拉著懵滯的弘歷一起坐下,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大口,被燙了個正著。
康熙怒罵他:“吹涼了吃,朕是了你吃還是缺了你喝了?就沒見過你這麼吃的阿哥。”
小團子早就一口接一口的停不下來了。
一碗見底,他才“咦”了一聲,怎麼二筒沒說他完任務呢?
難道是還得再喝一碗?
二筒無語:【你吃,你在這明正大的混飯。】
重點是吃?
哦哦,胤小祕明白了。
于是,下一瞬,弘歷就瞧見干凈了碗的幺叔,扭著屁從墩子上下去,趁著皇瑪法沒注意,“呲溜”撈起他的碗,把剩下的鍋湯一口全喝了。
等康熙扭過頭來,面前只剩一個空碗。
康熙瞧一眼瞪圓了眼的弘歷,再看一眼腮幫子鼓包子的幺子,明知故問道:“誰干的?”
弘歷猶猶豫豫,胤小祕已經先發制人,出食指指過去。
等里的鍋米嚼完了,小團子還補上一句:“唉,雍親王府太窮了。汗阿瑪,你得好好給四哥補點,別丟了皇家的氣派。”
弘歷:?
康熙:??
趙昌:“……”
趁著康熙沒反應過來,吃完鍋湯的胤小祕拍拍屁,溜之大吉啦。
畢竟,他四階魔方都到手了,還待在汗阿瑪這里做什麼,當然是去玩啊!
康·工人·熙:“……”
承乾宮,窗外飛雪。
屋,叔侄倆再度黏了一團。
事實證明,弘歷這孩子是真的心寬廣,他幺叔只讓他玩了一次魔方,便將之前被坑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兩個小孩趴在暖閣火炕上,討論著胤祕歪歪扭扭寫下來的魔方公式,驗證功后,便發出陣陣歡呼聲。
這便是獨屬于魔方的魅力。
胤祕手里就這一個魔方,換著玩總歸不方便。索魔方這東西不難做,便讓五花選幾個手巧的小太監,尋了合適的木頭多做幾個。
總歸做都做了,小團子又據二筒不小心的報,他們分別做出了三階魔方和五階魔方。
沒幾天,承乾宮上下跟胤祕玩得好的,人手一個小魔方。
胤小祕是那種極度分的小孩兒,于是,今兒跑去務府送他四哥一個,明個路過阿哥所送十七哥一個。
就連弘歷去尚書房讀書,也被他塞了幾個,他“多給叔叔們塞禮”。
很快,康熙就發現了這東西。
尚書房,阿哥們跪了一地,只怕他汗阿瑪會一句“玩喪志”劈頭蓋臉罵出來,個個都的跟鵪鶉一般。
康熙仔細問過正在教課的蒙文老師,確定阿哥們沒有在課業時間玩魔方,便生出自己手玩一玩的想法。
結果,他越玩,越發現其中的機巧。
康熙是個對數學很有興趣的小老頭,也曾被南懷仁夸贊過有天賦,幾玩下來,他就明白這里面蘊含著無窮的數學奧。尤其是看到阿哥們記錄下來的簡易版魔方公式,老皇帝更是歡喜。
他隨口問:“這東西是誰做的?”
眾阿哥看向弘歷,弘歷臉一紅,小聲道:“是幺叔……”
康熙面上一怔,半晌才失笑出來。
也就小幺的古靈怪勁兒,才能歪打正著出這樣的東西了。
老皇帝扭著魔方,慨道:“《論語》有言: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朕向來你們要將思辨與行并進,此所含便是這個道理。小玩,大乾坤,倒是個檢驗知行合一的好東西。”
到此,阿哥們終于舒了一口氣。
汗阿瑪這是認可了魔方,他們以后可以明正大玩了!
康熙這番話很快就傳到宮外的阿哥們耳中。
四阿哥因著這些年走南闖北去各地辦差,對此言深有會。其余的阿哥們不管有沒有,面上也都做出一副教的樣子。
康熙沒搭理這些個戲兒子,帶著新得的魔方,跑去承乾宮興師問罪了。
老皇帝當然氣了。
朕這麼多兒子全都有魔方,連皇孫都有幾個,朕竟然沒有!
手上這個還是從弘歷手里要來的!
老皇帝越想越不爽,進了承乾宮直奔始作俑者胤小祕,小團子自個兒正盤坐在角落里,玩魔方玩得正嗨呢。
康熙對佟佳貴妃比了個手勢,踱步過去,剛走到胤祕背后頭頂,就見小團子猛然起高舉雙手:“我又找到新法子啦,這次更快!”
老皇帝冷哼:“……你自己玩的開心?怎麼不見給朕送一份過來?”
胤小祕聽見這話回頭,才瞧見他汗阿瑪,眼神里帶著疑問道:“汗阿瑪也玩玩嗎?您若喜歡,兒砸以后的玩都分您一份!”
康熙:“……”
朕好氣,朕還不能說。
總而言之,從庭里興起的四階魔方就這麼被眾阿哥帶回府中,沒過幾日,整個京師都風靡起這種名為“魔方”的游戲。
宮外的魔方有難有易。
像是宅婦孺們大多以三階魔方起步,年人之間反而最歡喜宮里的四階魔方,那些自詡聰明的有志之士就不得了了,自然要選擇高階魔方。什麼六階八階九階,如雨后春筍冒出。朝中大臣們不會擰個高階魔方,都不好意思跟同僚再當庭互噴了。
一時之間,老大人見面的問候變“今個張大人擰了幾階魔方啊?”“呦,富察大人要一株香(5min)哪,本只要六彈指(1min)”。
極其清宮凡爾賽。
康熙對此非常滿意,因為暫時沒人揪著他“立儲君”了。
于是,開心的老皇帝大手一揮,番邦小國送來的玩意流水般進了承乾宮,胤小祕的兜里。
胤祕瞪圓了眼瞧著東西擺滿了屬于他的小書房,搖搖頭道:“汗阿瑪玩玩高興了,變得這麼大方呀。”
佟佳貴妃連忙給了他腦門一下:“瞎說什麼呢,還不跪謝萬歲爺恩典。”
小團子吐著舌頭,有模有樣的謝了恩,魏珠瞧著捂樂了。
時間就這麼一晃到了年關。
因著十四阿哥留在京師過年,四阿哥比以往進廷的次數都變多了。小年前一日,就在前往永和宮的路上,到了裹一團的胤祕。
穿的像個茸茸大白熊的胤小祕扭著屁撲上去:“四哥,聽說玻璃窗要開始安裝啦!承乾宮和長春宮呢,今個能裝嗎?”
四阿哥眸閃爍,囫圇道:“汗阿瑪說……先給他裝。”
他又道:“你放最后。”
胤小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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