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上,到都是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員。
范璇掛了電話把手機遞過去,看著架著大框墨鏡靠在水泥外欄上的人,開口問:“就這麼把人打發了真沒問題?你好歹在周氏那里砸了不錢,面子真不給?”
儲欽白把手機接過來,往邊隨意一放。
拿起旁邊的一瓶飲料給范璇,然后說:“沒必要。周氏要不行了,一年多前就知道的事。儲旭明如今順利接手了盛宇,如果周家還有個腦子清楚的,牽上線或許還有一線轉機。可惜了,周家的人眼神都不太好。”
范璇失笑,“你這是在說他們結你沒用嗎?看得這麼清楚,要我說你真不考慮回去繼承家業?”
儲欽白戴著墨鏡看不清神。
只是語氣淡淡:“我不缺那點錢。”
范璇聳肩。
他們好歹認識多年,雖然不知道緣由,但選擇尊重。
豪門私,又涉及到儲欽白的母親秦若,一般對他有點了解的都不會在這事兒上他逆鱗。
范璇跟著靠到他旁邊,轉了話題問:“那個周聲住在東湖這些日子,你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儲欽白喝了口水,語調沒有毫起伏,想到什麼,道:“不出意外,他現在應該在周氏上班。”
范姐瞪眼,驚訝:“上班?那剛剛的電話他讓他爸打的?”
“不清楚。”
范璇立馬點點頭,認同,“那還是不去的好。”
周聲住進去這麼久沒靜,范璇就知道,儲欽白不會真把人趕走了。
把人送去東湖就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
可人現在回周氏上班去了。
如果電話真是他讓周啟淙打的,說不定就是故態復萌。
想到這里,范璇眉頭就皺了起來。
儲欽白知道范璇在想什麼,雖然他覺得可能不大。
這些天除了周聲住進去的第一晚,以及那天晚上他喝了酒,司機小林因為不知把他送回了東湖之外,他再沒回去過。
再提起這個人,回想起來。
有關一年前的記憶更模糊了,留下的是一個有時很安靜,有時看起來又不那麼聰明,哦,說話還會故意氣他的矛盾雜糅。他能很好地掩飾那種對各個方面的好奇,可惜儲欽白是個演員,有著非同一般的知能力。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他不興趣他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
這時候從對面走過來一行人。
任祈軒是長得很秀氣的類型,一米七九的個頭,桃花眼,年強,黑發搭在前額,很符合時下流行的審,所以人氣一直不錯。上個星期他剛被陸銘高價簽進圣凱,儲欽白如今也算他半個老板,這事兒還沒公開只有數人知曉。
陸銘是一心想把人培養搖錢樹。
任祈軒還沒走近就已經在彎腰道歉了,開口說:“儲哥真對不起,因為我的個人原因這兩天害得你跟著重新拍。”
已經有懂事的工作人員把七八個袋子遞過來,任祈軒繼續道:“這是我請所有攝制組的午餐,儲哥我知道你飲食控制得比較嚴格,你的那一份我特地讓人單獨準備了,你可以嘗嘗看喜不喜歡。”
儲欽白沒說什麼,只是道:“照著合同辦事而已。”
這是工作室掛靠在圣凱那一年進行資源置換,接下的手表品牌全球代言。
如今圣凱簽了任祈軒,他們又剛合作完電影,陸銘腆著臉非要搞一個聯名主推款。各方一拍即合,儲欽白被趕鴨子上架。
也就是放在現在,他自己投資的項目多了,很多事懶得計較。加上合作過,任祈軒演技算不錯的,所以對陸銘借著他捧人的行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任祈軒看他態度冷淡,面上有些尷尬。
他絞著手站在儲欽白面前,停頓兩秒,斟酌開口,“儲哥,這次代言的事我也是事后被通知才知道的,我很激陸總的看重,但我真沒想……”
“用不著和我解釋。”儲欽白說:“陸銘提前跟我打過招呼。”
任祈軒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了,尷尬得滿臉通紅。
他轉走后。
范姐問旁邊的人:“你真沒看出來?”
儲欽白擰上瓶蓋,“你指什麼?”
范璇:“這任祈軒喜歡你啊,那眼睛我看快粘你上了。之前被拍那事我還以為是他自導自演,結果查出來不是,現在這樣一看,單純的,作為后輩人也還不錯,會做人。”說到這里還不忘埋汰儲欽白:“你剛出道那會兒要是有人一半省心,我得去跪菩薩。”
儲欽白看著那堆東西蹙了蹙眉,對范璇的說法不置可否。
但他沒想繼續這個話題。
他和范璇認識多年,不互相指責的況下,更像是多年老友。
儲欽白轉了個主題張口道:“菩薩哪管得著你,下次你老公再說你禿頭,我免費贊助你一年的生發藥水,外加植發服務。”
范璇氣死。
罵他:“我頭發好得很,還有我們家老梁跟你這種爛人不一樣!”
儲欽白靠著水泥墻笑得抖了兩下。
范璇語氣充滿了難以置信:“雖然你是我帶出來的,但我依然無數次懷疑自己的眼。”
雖然這樣說。
但范璇很清楚,他要是像那些經紀人說東不敢往西的人一樣,他就不是儲欽白了。
即便那里他負面新聞多如牛,也不影響無數人喜歡他。就這個圈子里,尤其像那種剛出道沒兩年的小新人,每次見著他都恨不得鞠九十度躬,來來去去就是,“儲哥,我特別喜歡你的那部電影……”
儲欽白的代表作很多。
作《牧》,替他拿下影帝的《渡關山》,爭議頗多的《那年的棚來巷》等等。
大抵是作品實在過,他就像塊碑立在那里,等著無數人追趕、
以至于不人忘了這幅皮相的底下,作品后面的那個人,他儲欽白。
他年時那利刺不知道把多人扎了個鮮淋漓。
即便是現在,你走近了就會發現他依然棱鋒凜然,極其不容易靠近。
范璇忙得很。
不可能一直在這里陪他耗著。
見現場沒什麼事之后,就說:“那你自己拍吧,拍完這個給你幾天假,看看新劇本。有什麼事讓你助理通知我,不要鬧出什麼事之后再讓我從那里知道,算我求你,啊。”
儲欽白:“你可以適當心,延緩衰老。”
“滾。”
范璇風風火火地從小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包。
檢查手機車鑰匙等品的時候,又突然看向儲欽白,擔憂:“那個周聲……要還是像以前那樣的話,給我電話,我來理。”
自己說完都有種莫名可惜。
腦子里想到的,是那天下著雨,了半頭的人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說出那句“如果協議對我妻子有利的話,那我沒什麼意見”的那個人。
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憾什麼。
大概只是覺得,那個樣子的周聲,很容易就讓人心了。
不然不節外生枝的辦法不止一種,最后偏偏還是把人送去了東湖。
這天的拍攝進行得并不順利。
現場的工作人員都能看得出來,任祈軒太束手束腳。
很多人都以為他是這段時間緋聞的影響。
一個勁兒告訴他要放松。
越是這樣,效果反而越不理想。
片出來的時候,品牌方都沉默了。
因為任祈軒手上的那一款手表是男都適配的,他們以為兩人合作過,出來的效果應該會很好。但是當他們以修的狀態站在一起的時候,卻并不搭。
儲欽白太亮眼了,氣場又太強。
不是適配,而是制,得另一個人完全失去了閃點,沒什麼存在。
最后一直折騰到日暮降臨才結束。
陳燈燈拿著行李上車的時候小林下車來幫放,順便問:“怎麼這麼晚?不是說最多下午三點多就結束嗎?”
“別提了。”陳燈燈低聲音,生怕被坐在車里的儲欽白聽見,“反正效果就是不好,那個任祈軒拍到后面都快哭了。你是沒看儲哥那臉僵的,他最近兩天不是本來就睡眠不好嘛,下午胃病還犯了,主要就是太累,電影拍完也一直沒停下來過。”
小林關上后車廂,問:“那今天回哪兒啊?還是市中心那套公寓?”
“不了吧,接下來儲哥要休假,你知道他假期都只住東湖的。”
“行,知道了。”
這就導致儲欽白在車里睡了一個小時醒來后,發現自己停在了東湖的別墅門前。
他了眉心:“怎麼回這兒了?”
“不、不回這里嗎?”陳燈燈瞬間張,解釋:“儲哥,你后面兩個星期都沒有安排工作,范姐說讓你好好放個假。我想著這里好歹有張嫂準備一日三餐,不然你就只能天天等著我給你外賣了。”
儲欽白皺眉看了一眼車窗外。
沒再說什麼,下車,“行,沒事了,都回去吧。”
陳燈燈連忙跟著下車,把儲哥的東西拿下來遞給他。
他們幾個人站在這里的時候,大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燈下,周聲手上搭著西裝外套,緩緩從門口走進來。
陳燈燈第一次看他穿得如此正式,一時間都有些呆住了。
周聲對他們的存在倒是不意外,走上前了,還問:“今天工作到這麼晚?”
“是啊。”陳燈燈喃喃:“周先生也剛回來?”
司機小林作為當初第一個接他出院的人,眼下也打了聲招呼道:“周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周聲笑著點了點頭。
儲欽白站在車旁邊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
陳燈燈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很有眼力見地將東西塞到儲欽白懷里,囑咐:“儲哥你好好休息,睡前記得把藥吃了,劇本我過兩天給你送過來!再見!”
然后推著小林,匆匆上車開走了。
周聲見儲欽白倦容明顯,再看他手里裝著藥的塑料袋,換了個胳膊搭西裝,問:“病了?”
“胃痛而已。”儲欽白看了他兩眼,倒是惜字如金。
周聲想起上次他離家的那個早上,他的小助理也絮絮叨叨說他有胃病還喝酒。
他還嫌棄人話多,吵得他頭疼。
周聲抬腳往里面走,邊走邊說:“胃也稱水谷之海,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儲先生應當好好溫養,才是祛病延年的養生之道。”
儲欽白無語地看了他半分鐘。
說:“哪里聽來的這些胡說八道的東西。”
周聲停腳回頭。
認真:“《黃帝經》里說的,不是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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