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傀儡道”,大家的話匣就都被打開了。
趁著大中午,三人在房間里點了一桌菜,吃吃喝喝嘮嘮嗑。
周忠心起了話頭:“自從傀儡道宗主莫翛然贅天地鑒,門下弟子大多銷聲匿跡。唯有銅芳玉一統西陲武林,建立萬城,群魔舞之地。”
周耿耿應和:“傀儡道路數邪詭,向來為武林不齒。當年,若非天地鑒主反口,莫翛然與其弟子早被一網打盡了。唉,天地鑒和儲仙宮原是執白道牛耳的兩大武林巨擘,看看如今,一個邪魔當道,一個當了邪魔外道!”
傅希言看氣氛有點低迷,立刻舉杯:“來來來,大好日子,不要說不開心的事,喝酒喝酒!”
三人各自滿飲一杯,又舊事重提,討論起張大山背后是誰。
周耿耿一口咬定楚,在他口中,楚的“兩面三刀”耍得比楊戩的三尖兩刃刀還要利索。
周忠心倒與傅希言先前的想法接上了軌:“楚家與傅家同朝為,不至于為了一些小齟齬就下此殺手罷。”
周耿耿固執己見:“惡人之惡,猶如黃泉之水,沒見過之前,誰都想不到是什麼樣的。”
沒見過黃泉水的周忠心和傅希言只能無言以對。
傅希言啜了口小酒,緩緩道:“傳聞昔年莫翛然一手傀儡,能統萬,道級高手著了道,也一樣其傀儡。張大山隨帶鴿,說明他只能控從小用藥□□過的生,尚于傀儡道的門階段。鴿子能探查消息,卻沒有戰斗力,未必是主刀人,我們要嚴防暗手。”
周耿耿驚奇:“小公子知傀儡道?”
傅希言矜持地說:“略知。”
他不多說,周耿耿和周忠心便也識趣地沒有追問下去,順勢將話題拐到了柳木莊,周耿耿不贊去。他耿直地說:“您不是說‘和壞人唱反調,就是幫助好人’嗎?”
傅希言一臉莫測高深地說:“也不能一味唱反調,要時唱時不唱,給對方捉不定、反復無常的飄忽。”
周耿耿聽得一頭霧水。
周忠心說:“小公子說得對。柳木莊俠名在外,想必不會與張大山同流合污。這應該是張大山怕小公子離開裴介鎮的借口。那騙子不是說柳木莊有能人麼?我們去看看,說不定能治好小公子的……癥狀。”
嗯,這麼說,他就聽懂了。
周耿耿看著傅希言的一,頓時被說服。
傅希言不抱希,卻也沒潑冷水,事便這麼定了。
去柳木莊之前,三人先去郵驛送了一沓七八糟的信——“你爹我的信好看嗎”的藏頭信,畢加索都看不懂的象涂,英文基礎對話等等。
信將送往各州府的隨機地點。
傅希言覺得,夠張大山和他背后的人研究好久了,希能讓他們消停一會兒。
柳木莊是裴介鎮的地標之一,十分好找。只是傳說中“24小時營業的應急站”今日大門閉,著名不副實的虛假氣息。
周耿耿上前敲門,門房得知他們的來意后,語氣友好、態度堅決地以“東家有事”為由婉拒了,但奉上了程儀。
程儀很有誠意,傅希言也不好死皮賴臉,三人轉要走,就見幾個腰挎長刀的捕快,神匆忙地走來。門房一見他們,問也不問,恭恭敬敬地迎了進去。
周耿耿手里的程儀突然不香了。
領頭的捕快門前,特意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傅希言急忙挪開視線,假裝幫周耿耿撣肩膀上的灰。
周耿耿寵若驚:“我另一個肩膀更臟……”
周忠心不想看蠢弟弟,低聲對傅希言說:“看來門房沒說謊,柳木莊真的有事。”
傅希言點點頭。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便率先往街的另一頭走去。周家兄弟跟著走了一段路,周耿耿按捺不住地問:“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傅希言沉:“你們說,會不會被張大山說中了,公主真的在柳木莊?”
忠心、耿耿面面相覷。皇家的金枝玉葉流落小鎮,亮出份暗中號令捕快,也不是不可能。
周耿耿知道傅希言對公主避之唯恐不及,便建議他將燙手芋頭丟出去:“不管真假,我們告訴張大山,讓他琢磨去。”
傅希言也過這個念頭,但很快打消:“張大山殺我之心不死,萬一利用公主下手,我更被。”
比如,公主半夜他去房間,他去不去?
不去,抗命。
去了,公主要他侍寢,他從不從?
不從,抗命。
從了,本也沒什麼,畢竟他萬事俱備,就差個份高貴的未婚妻上門退婚,但就怕公主半途喊非禮,那他真的是“死有余辜”了。
他沉:“不如先混柳木莊,看看況再說。”
周耿耿說:“那我們晚上再來?”
傅希言忍不住吐槽:“天黑后來,天亮前走,我們是去《聊齋》上班嗎?”
周耿耿沒聽懂,不由看看哥哥,周忠心也沒聽懂,但他不說,保持著一貫的沉穩。奈何兄弟深,被周耿耿一眼看穿,不由嗤笑一聲。兩兄弟落后傅希言兩步,在后面小聲吵。
吵著吵著,聲音漸響。
周耿耿說:“來,我不信你知道,不然你告訴我小公子剛剛什麼意思!”
周忠心說:“小公子的意思是,找郭平。”
周耿耿沒想到他真答上來了,不由驚詫。
周忠心見傅希言旁若無人地推開半掩的門,連忙跟。
周耿耿定睛一看:“……”這是知道嗎?這是看到人家門牌號了!
郭平正在家里拾掇東西,將平日放院子里晾曬的藥材收進屋里,各自分類。
可能是傅希言上兩次來都沒有對他做出實質傷害,如今他已能心平氣和地接待他們了。端茶倒水,猶如親朋好友。
傅希言開門見山:“你上次說,我的病你能治?”
郭平說:“不是我,我認識柳木莊的一位門客,善治寒癥。我與他談起過你的病癥,不過并未告知份,他說可能是寒,經絡不通的緣故。”
這種診斷傅希言聽多了,不以為意地說:“但我聽聞柳木莊今日閉門謝客,只怕他進出不便吧?”
郭平驚訝:“竟有此事?”在他的認知里,柳木莊從來都是大門開,歡迎四方來客,“那我先去打探打探?”
他站起來準備走,傅希言說:“我們與你同去吧,我的病不是小事,若能留宿莊中,讓大夫日夜照看是最好的。”
郭平點頭稱是,鎖了家門便走。
此時天漸晚,飯香菜香如涌,一陣陣地拍到街道上。
傅希言肚子應景地響了兩下,路邊剛好有賣燒烤,這腳立時便挪不了。
……
四人在燒烤攤吃吃吃吃,吃得滿油,才心滿意足地繼續上路。
周耿耿有些擔憂,避開傅希言,小聲問郭平:“小公子今天吃了這麼多,這病會不會更難治了啊?”
郭平記恨他們當初他子,有些壞心地說:“你何不阻止?”
周耿耿皺眉:“你還沒說有沒有關系呢?要是沒關系,我干嘛阻止?”
郭平被噎住,語焉不詳地說自己不能確定,周耿耿“嘖嘖”兩聲,蔑視之意溢于言表。
郭平心中有氣,加快腳步走到傅希言邊,積極地介紹著柳木莊種種。等傅希言聽神了,他話鋒一轉,不經意地稱贊起周家兄弟來。他說的時候,暗地觀察傅希言臉,見對方真心贊同,便覺得沒趣,敷衍著附和幾句,收住了話題。
一行四人到柳木莊側門,郭平敲開門房,遞了張拜帖,沒多久,一個蓄著兩撇小胡子的高瘦中年便匆匆忙忙地走了出來。
兩人頭接耳一番,郭平遞了個荷包過去,小胡子這才勉為其難地點頭,將他們帶到一個離側門很近的偏僻院落安置。
郭平送門客,半晌才回來。
忠心、耿耿怕張大山搞事,在傅希言房里打地鋪,郭平進來時,面不大對勁,微微發白。他鬼鬼祟祟地關上門,對著傅希言小聲說:“我知道柳木莊出什麼事了。”
有八卦?
周家兄弟立刻豎起耳朵湊過來。
郭平看了他們一眼,繞到傅希言的另一側,低聲道:“莊里好多人失蹤了!”
傅希言腦海里立刻浮現打著慈善名號背地里販賣人口的驚悚故事:“怎麼失蹤的?”
郭平吞了口口水,說:“不知道,好幾撥人莫名其妙就不見了。開始是采買的小老頭,都以為他吞錢跑了,莊主想著他年紀大了,也沒多錢,就沒有追究。誰知隔了一天,莊主夫人的娘一家六口也不見了。莊主派護衛去打聽,護衛出去就沒再回來,七八個練家子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無聲無息的。消息傳開后,有個門客害怕,留了封信,著開溜,莊主不放心,派人去他家里問,都說沒回去。這前前后后,十幾號人呢,就這麼憑空消失了,你說詭異不詭異?莊主閉門謝客,也是怕牽連別人。”
傅希言:“……”雖然不吉利,但,這個節真的很像武俠小說里滅門的前奏啊!
周耿耿狐疑地問:“這麼多人,失蹤時一點靜和預兆都沒有嗎?”單人的不說,那一家六口,七八個護衛走在哪兒都引人注目,怎可能沒人注意?
郭平說:“奇怪就奇怪在這里。娘家鄰居親眼看他們一家子大清早出門喝喜酒,但到第二天喜事都辦完了,新郎父母都沒見過他們來過。從娘家到新郎家,不到兩里路,沿途的烙餅攤和包子鋪對他們有印象,說明他們的確是去喝喜酒,但后來發生了什麼,無人知曉。莊主已報請了捕快,可一時三刻也沒眉目。”
傅希言問:“護衛呢?他們七八個人都會武功,靜應當更大,看到的人也應該更多。”
郭平說:“沒錯,他們第一時間去了新郎家,為了搜查宅院,還和對方發生爭執,時間、事件清清楚楚,左右鄰居都可證明。直到他們在附近分頭搜索,就都不見了。”
周耿耿忍不住近周忠心,嘀咕道:“這不是詭異,這就是鬼啊。”
郭平附和:“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如今的柳木莊不宜久留啊。”
傅希言深以為然,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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