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娜娜跑的特別快。

　抱著陶泥玩偶，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像只機警的小兔子。

　跑出了圖書館那片，躲到小場，爬到梯上，蹭蹭蹲下。

　人矮小，蹲下后不吭聲，沒人能發現。

　小娜娜著氣，捂住低聲音問：“刺猬先生，院長看到我了嗎？”

　核桃大小的刺猬翻了個，磨了磨后背那沖天大黑刺。

　它聲音懶懶的回：“沒有。”

　聞言，小崽長松了口氣，出如蒙大赦的小表。

　刺猬看一眼，眼神極為憐。

　確實是沒看到，可不代表院長不知道啊。

　真是，天真的娜寶。

　開始清理撿回來的陶泥玩偶，沾了泥屑的挨個干凈。

　至于半邊翅膀破碎的藍蝶，一時半會沒辦法修補，小崽崽捧著連小呆都沮喪了。

　“壞了呢，”小娜了斷裂的蝴蝶翅膀，低聲許諾道，“明天，我給蝴蝶夫人重新對大翅膀！”

　要更漂亮，還要更大！

　聽聞這話，刺猬超嫉妒：“一只撲棱蛾子，沒被踩死真是可惜了。”

　娜娜將殘破的藍蝶收攏起來，小心翼翼裝進兜里。

　對刺猬先生的話不贊同：“不是蛾子，刺猬先生不要說，是漂亮的蝴蝶夫人。”

　刺猬窸窸窣窣，飛快爬到崽肩頭：“娜寶，這次玩的開心嗎？”

　尤娜娜想了想，點頭又搖頭。

　慢吞吞的說：“和刺猬先生一起開心，可是有怪就不開心。”

　回想起慈母的模樣，小崽崽反神經遲鈍，后知后覺的張大，很大聲的哇了一下。

　尤娜娜：“哇，怪長的好嚇人。”

　嗶，有嚇到娜娜。

　刺猬先生：“……”

　過了會，尤娜娜似乎想起什麼，突然又說：“刺猬先生，你的刺不要扎和娜娜一樣的小孩子，會很痛的。”

　說話很慢，努力表達出心里的想法。

　刺猬先生冷笑：“他們欺負你，我就要扎，扎破皮扎出扎死他們。”

　娜娜表嚴肅了：“不可以。”

　雖然年紀小，有時被欺負了都察覺不到，可覺得刺猬先生說的不對。

　但如果刺猬先生說的不對，那什麼才是對的呢？

　崽崽暫時想不到，很快丟腦后就不想了。

　拍了一下手：“刺猬先生，我們可以只扎壞孩子和壞人。”

　對，只扎壞孩子和壞人！

　刺猬哼了哼，轉過拿小屁對著崽崽。

　它不樂意。

　“刺猬先生……”小崽又在的喊，“謝謝你哦。”

　刺猬沒靜，尤娜娜自顧自說：“我知道的，刺猬先生不能不聽我的話，可是……我不想那樣對刺猬先生說話……”

　撓了撓小呆，不曉得怎麼才能說清楚。

　于是，小娜娜掰著手指頭算：“姐姐，刺猬先生，蝴蝶夫人還有黑貓貓，娜娜最喜歡你們了。”

　乎乎的崽崽，著糯糯的小音，說著“最喜歡你”這種甜言語，又有哪只刺猬能拒絕呢？

　刺猬先生別扭的哼了哼：“謝什麼謝，我是很久沒扎東西了，上的刺發。”

　說完這話，刺猬先生輕咳兩聲，鄭重又生的說：“娜寶，不要相信任何人，那群人一直在看著你……”

　尤娜娜蹭的一下，小呆都直了，飛快往左右看了看。

　誰？是誰在看著娜娜？

　刺猬先生哼哧哼哧往兜里爬：“他們會來找你，要警惕啊，娜寶……”

　它鉆進兜里，跟殘破的蝴蝶一團。

　尤娜娜等了會，沒再等到刺猬先生說話。

　小手放邊，做賊般低聲喊：“刺猬先……”

　“尤娜娜，下來。”

　冷不丁，院長郁知的聲音在梯下面響起。

　娜娜一個激靈，條件反捂住，大氣都不敢。

　啊啊啊，院長找來了！

　郁知在下面等了會，沒聽到靜，也沒見到人，頓時又好氣又好笑。

　這還知道怕啊，躲的這麼嚴實。

　郁知提高了音量：“尤娜娜趕下來，你再不去上課，我要罰你了。”

　須臾，一顆茸茸的小腦袋，慢吞吞的探出來。

　接著，是漉水潤還無辜的黑亮大眼睛。

　小娜娜心虛不已，背著手焉噠噠的站出來，細聲細氣喊：“院長好。”

　當小崽乖乖站到面前，不斷心虛瞄自己，一臉我干了小壞事，卻努力繃著什麼都沒干的無辜小模樣，活就是只拆了家的小狗崽兒。

　要是有尾，再搖兩下，哪里還忍心問什麼？

　郁知嘆了口氣，原本想問的試煉之事，忽的就不想提及了。

　只道：“為什麼不去上課？躲在場干什麼？”

　尤娜娜瞄一眼，飛快收回小眼神，忍不住又瞄一眼。

　不會說謊，刺猬先生的提醒還言猶在耳。

　娜娜支支吾吾：“明……明老師要我送書……我……”

　郁知打斷：“下不為例，不能因為幫老師做事就不去上課，記住了嗎？”

　尤娜娜拼命點頭，小呆跟著一點一點的，生怕慢半步就被罰去掃廁所了。

　這麼乖這麼聽話，黑亮的圓溜大眼睛乎乎的，帶著崽才有的糯。

　郁知頓了頓，手rua了把崽崽小腦殼。

　“這個給你。”遞出個樹脂材質的長形盒子。

　娜娜低頭一看，頓時眼睛一亮：“陶泥！”

　盒子里鋪墊了層層錫箔，包裹著一塊塊的彩免烤陶泥。

　富，質地。

　小崽眼里流出強烈的，眼的著院長。

　郁知失笑：“乖乖去上課就獎勵給你，不去就沒收。”

　“我去！”尤娜娜踮腳答應，一把抱著陶泥，這回飛快往教室跑了。

　嗷，要給蝴蝶夫人最漂亮的大翅膀！

　心大的小崽，毫沒多想，為什麼自己的陶泥才剛丟，院長這里就送來了新的？也沒注意到院長言又止的眼神。

　“院長為什麼不問？”溫潤的青年聲音響起，白襯黑馬甲的青年，從拐角走出來。

　他雙手在西裝兜里，眼睛上依舊蒙著白布巾，像個什麼都看不到，但行毫不阻的盲人。

　青年轉了轉頭，面朝尤娜娜離開的方向，仿佛是在注視。

　“小孩子大都不會撒謊，”青年輕笑起來，“所以院長問，九號一定會如實回答的吧？”

　郁知面無表：“尤娜娜，不九號。”

　青年提醒了句：“院長，蘇教授還在等你的回復。”

　郁知揚起下，刻薄不近人：“你在教我做事？”

　青年搖頭，很肯定的說：“院長，你在保護。”

　你在保護……

　有風吹拂而起，起郁知前的工作牌，牌子揚起又落下。

　一瞬間，的眼神變冷淡了，眼瞳呈現出一縷金。

　勾了勾角：“這是我的保育院，眼隼你話太多了。”

　名眼隼的青年語氣冷了：“院長，他們是種子，保護行為純屬浪費。”

　種子的宿命，最后都是……

　郁知沉默，片刻后遠去的腳步聲響起，院長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

　“保育院……沒有種子只有孩子……”

　作為孩子，被保護被寵，都是權利。

　“……種子……孩子……”

　另有一道更細微的聲音，跟隨著清風四下散落，不被任何人捕捉到。

　刺猬先生尖細的嗓音，帶著慣常的嘲諷和譏誚：“自以為是的人類扎死算了，整天盯著娜寶，煩死了煩死了！”

　另有道輕如山泉的聲音響起：“不要給娜寶惹麻煩，你今天要是傷了那個唐遲的，娜寶會很難做。”

　“撲棱蛾子，不用你教我，我跟娜寶配合的很好。”

　“是娜寶制止了你的發瘋，娜寶五歲了，需要靠譜的監護人教導，再遇上今天這種事，確保有分辨和自主思考的能力。”

　“我可以教，娜寶不需要別人！”

　“你不可以，我也不可以，院長原本是合格的人選，可惜是那邊的人……”

　“我們需要……給娜寶找監護人……”

　“品合格……行事靠譜……”

　“年男或……導師或父親角……”

　@

　當天晚上，尤娜娜探頭，看了眼窗外依舊紅的月亮。

　就著紅薄紗的月，連夜給蝴蝶夫人了雙新翅膀。

　藍的，有更多神紋理的漂亮大翅膀！

　臨睡覺的時候，尤娜娜似乎約聽到貓聲，以及從很遠地方傳來的、斷斷續續的搖籃曲。

　凝神細聽，可又什麼都沒有，整座保育院安安靜靜的。

　小娜娜掏出陶泥刺猬，放到枕頭邊上，安心閉上眼睛睡覺了。

　然而，甫一閉上眼睛，就聽到有人在說話。

　“至高無上的吾主，萬的父神，您的信徒禱告祈求……”

　“最崇敬的父神，請聆聽子民虔誠的心聲，為吾主奉獻生命奉獻靈魂，請吾主賜予子民守護的力量。”

　……

　尤娜娜睜眼，就看到面前站著只雄鷹。

　雄鷹腦袋歪來歪去的看，娜娜也跟著歪頭打量回去。

　在雄鷹后跪著個人，那人對著擺放在桌子上的一樽小木雕低聲祈禱。

　“啊啊，是尤娜娜！”

　一聲驚恐的尖，打破那人虔誠的祈禱。

　尤娜娜回頭，就看到面蒼白的唐遲，不僅如此，同樣在此的還有保育院其他七名小朋友。

　總共九名孩子，極其古怪的出現在這間教室里。

　有膽子大的開口問道：“我們是在做夢嗎？你是誰？那是你的大鳥嗎？我們為什麼會在這里？”

　眼睛蒙著白布條的眼隼回頭，豎起食指在邊：“噓，不要打擾我對吾主的祈禱。”

　唐遲是見過青年和雄鷹的，他很慫的飛快瞥尤娜娜一眼，蹭的跳到雄鷹背后，適才覺得安全了。

　他也就有心問東問西：“眼隼老師，你是在對神祈禱嗎？神回應過你嗎？”

　眼隼念完最后一句禱告詞，屏息片刻收拾了心站起。

　他揮手，那樽小木雕就不見了：“我對神的信仰虔誠，不會奢吾主的回應。”

　唐遲嘀咕：“那就是沒回應過了……”

　都沒回應過，還祈禱個什麼勁。

　有孩子好奇問：“那為什麼還要祈禱呢？”

　眼隼極耐心：“保持虔誠的信仰，就是我們最大的力量源泉。”

　其他人還想問，眼隼一拍手道：“這里是夢境課堂，你們會在這里學到和保育院截然不同的新知識。”

　雄鷹的視線掃過九名年齡不一的崽，崽崽們條件反蹭的就坐好。

　眼隼很滿意：“想必最近你們已經發現，自己上出現的不同之。”

　“恭喜你們，從普通人之列邁種子預備役行列。”

　聽聞眼隼的話，崽們立時興，忍不住嘰嘰喳喳議論起來。

　“我手心會吐出蜘蛛，可以纏起來秋千。”

　“看，我會產生火！”

　“我會變和變形金剛一樣的機人！”

　……

　小娜娜驚呆了，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別人的，隨后擰起眉頭，發現自己好像什麼都不會。

　唐遲一直在看尤娜娜，見羨慕的看著別人，整只腦袋都擱在課桌上，趴趴的很苦惱。

　還很乖的舉手，老老實實的跟眼隼說：“老師，你搞錯了，我什麼都不會。”

　眼隼和唐遲沉默：“……”

　哦，你什麼都不會，就只是單殺了1級惡種慈母而已。

　誰信？！

　唐遲是不信的，他親眼見識了尤娜娜的恐怖之。

　同時，那樣的尤娜娜，有且只有他知道。

　他瞥了眼周圍的崽，頗有一種你們這種都是小打小鬧，我看見過尤娜娜比怪還厲害的時候，你們全都不知道。

　就，莫名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