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梨突然散發的親切，多顯出了幾分大家都能知到的做作。

　沈絨神平靜地看向。

　沈絨清晰地記得和牟梨不僅沒到能稱呼對方昵稱的地步，還一向勢如水火。

　牟梨大學的時候曾經高調追求盛明盞，被盛明盞態度鮮明地拒絕且拉黑后，火速上演了兩出自殘的戲碼，整個音樂劇系的人都知道。

　可惜一地鮮換回的依舊是盛明盞的無于衷。

　幾次挫敗后，算是徹底退出了沈絨的世界。

　沈絨一度都快要忘記這個人了，沒想到世界就是這麼小，又一次出現在沈絨的視野里。

　還是以盛明盞現任，以及面試雙重份出現。

　牟梨以前也是音樂劇演員，但因為不會跳舞且音域偏窄，一直不溫不火。

　讓“名聲大噪”的還是一次演出事故。

　某部劇的首演中，為二的牟梨在忘詞后直接擺爛，導致演出節奏差點被打，幸好對手戲演員經驗富及時救場，這才將演出拉回了正常節奏。現場導演氣得差點砸麥，評論家們口誅筆伐說沒有職業道德，不配登臺，之后更是被網友們追在屁后連噴三天。

　一肚子怨氣的牟梨徹底沒了當演員的斗志，厭倦了劇場，退出了當時的劇組之后再也沒接過劇。

　牟家家底殷實，父母給了一筆錢讓出去做點事兒，別天呆在家里，一事無給人笑話。

　被父母念叨到不勝其煩的牟梨這便套了一層投資人的皮，打回長街，從臺前的演員化幕后老板。

　這些年都在一個圈子里，沈絨多有聽過關于牟梨的傳聞。

　牟梨投資的幾部劇不算大熱，但也不至于虧本。一直都在投小本小制作的劇，以小博大。而《遠方》算是一個S級的大劇，這里面居然有的一份，讓沈絨有些意外。

　牟梨指點著沈絨的面試曲目，提醒應該回避大家太過悉又難唱的歌曲。

　其實在音樂劇演員面試的時候，大多數人選曲的確會避開耳能詳的經典歌曲。

　傳唱度太高的歌，面試們早就聽了上千遍，面試當天演員們一窩蜂還選這些曲目，他們又得聽個十幾遍。

　別說面試耳朵聽得起老繭，就是一旁的鋼琴伴奏老師都彈膩味了。

　極度審疲勞之下，更難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沈絨當過數十次的面試，以經驗判斷，《Think of Me》這首歌雖說經典，但因為難度問題很人會選。

　今天到目前為止，《遠方》劇組這兒還真沒人唱過。

　“謝謝你，牟小姐，我不打算改變我的計劃。”

　當沈絨帶著虛假意稱呼牟梨為“牟小姐”的時候，刻意將語調調整得和那晚盛明盞稱呼為“沈小姐”時一模一樣。

　這麼做之后，沈絨覺得自己多有點稚。

　牟梨眼里笑意更甚，雙一說道：“好吧，那……”

　本不等牟梨說完完整的句子，沈絨就向鋼琴老師使了個眼神。

　要進到自己的節奏里，不再被帶著走。

　舒的鋼琴聲中，沈絨開始演唱《Think of Me》。

　在場的面試們對沈絨都很了解，知道一定不會唱差了，卻沒想到的現場表現力不是用“好”能形容，而是“震撼”。

　一般況下，面試者在唱了一段之后，面試們對于的實力以及與角的適配心里有數的時候，就會喊停。因為時間關系并不會讓唱完整段。

　可是眼下沈絨已經演唱過半，現場居然沒有一個人想要打斷。

　沈絨也沉浸在了演唱中，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牟梨有些煩躁地轉著手里的筆，暗暗看向其他人。

　其他的出品人、導演和詞曲作家臉上都帶著微微陶醉的笑意。

　一場面試，正在變沈絨的秀場。

　牟梨著急，必須讓停下來。

　《Think of Me》這首歌有一段男聲對唱，原本沈絨是想跳過這段男聲，直接到結尾部分的花腔高音。

　牟梨則打算在這個節點喊停。

　這是個很合理的借口。

　就在牟梨要開口的時候，現場曲作家居然自告勇，幫沈絨搭唱，唱了男聲部分，連帶著那聲“Bravo”的喝彩也一并獻上。

　有了這段搭唱，《Think of Me》所展現的故事被還原了，沈絨唱得渾發燙。

　而牟梨也完錯過了喊停的機會。

　當沈絨非常完整地將花腔高音唱完，漂亮地收尾時，裝了滿耳朵喝彩聲的牟梨臉上的笑容顯然要掛不住。

　演唱部分展示完畢，編舞老師興致地前排圍觀沈絨跳古典舞。

　上都直了，卻聽見邊的牟梨又綿綿糯嘰嘰地喊了聲“小絨”。

　沈絨和所有人的目再次轉向牟梨。

　牟梨雙手疊在下之下，笑得像只俏的貓。

　“小絨，這首歌你唱得真的很好很好，你很會選曲哎，選了一首在你高音舒適區的歌，表演非常彩。不過呢，Legit唱法對于我們的主角劉三娘來說……是不是太弱了？不像是個大主，反而像是……嗯，迪士尼在逃小公主。”

　牟梨被自己的形容逗笑了，樂呵呵地笑了幾聲后說：

　“我覺得吧，我們劉三娘還是適合Belt那種覺，你知道吧，就是大氣一點的，有力量的。”

　Legit唱法和Belt唱法，都是音樂劇演員的演唱方式。

　音樂劇中經常出現的現代Legit，和傳統Legit唱法又有所不同。傳統Legit唱法講究強共鳴，聲區轉換的行云流水，也就是普羅大眾所知的“聲”。而現代Legit唱法音明亮，更加通俗，《Think of Me》這首歌原唱就是非常經典的現代Legit唱法。

　牟梨所說的Belt唱法，意為“吶喊唱法”，需要“喊出來”。從字面就能知道它富有力量。這種唱法非常有沖擊力也極戲劇張力，一些格強勢或者背負仇恨的角會使用Belt唱法來詮釋人形象。

　牟梨知道，因為所飾演的主角形象的關系，沈絨很習慣且擅長Legit唱法，幾乎沒有在正式演出中展現過Belt。

　這當口提Belt，就是吃準了Belt不在沈絨舒適區。

　坐在一旁的編劇和曲作家，對牟梨給劉三娘下這種定義，明顯有話想說。

　可是思緒轉了轉，還是閉了。

　他們都不想當著面試者的面和投資人發生沖突。

　見沈絨半天沒吭聲，牟梨知道自己打在七寸上了。

　揚了揚眉，牟梨打算更進一步的時候，沈絨目轉向一旁：“不好意思，鋼琴老師，《歸雪》您可以嗎？”

　聽到這首歌的歌名，牟梨眼神一下子尖了起來。

　《歸雪》是《汝寧》里的歌曲，屬于盛明盞的角歌。

　《歸雪》講述了盛明盞所飾演的將軍積雪以勝多，贏得重要戰役的節，更是展現了即將凱旋時，想要見到主君的歸心似箭。

　盛明盞唱這首歌時，用的就是典型的Belt唱法。

　牟梨刁難沈絨半天，沈絨沒有半句針對的回應，卻當著的面選擇了盛明盞最出名的角的角歌……

　別人什麼想法沈絨不知道，但牟梨自己心里有數，沈絨這是直接打臉。

　沒等牟梨提出任何反對意見，鋼琴老師就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見多識廣，在沒有譜子的況下迅速敲響了旋律。

　牟梨的臉黑鍋底，而沈絨在聽到這段屬于盛明盞的激昂前奏時，呼吸也在暗暗加快。

　這首歌雖沒有唱過，卻聽過數千次。

　因為它屬于盛明盞，屬于和盛明盞曾經并肩開拓的江山。

　沈絨一開口就是氣吞山河的氣魄，釋放著巨大能量的讓眾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排山倒海的張力扣人心弦。

　大家仿佛被帶到了“萬馬奔馳天地怕，千軍踴躍鬼神愁”的戰場上，于生死一瞬間僥幸活了下來。

　沈絨唱《歸雪》的確有些吃力。

　雖不是擅長的唱法，可是為優秀的音樂劇演員，不可能只拿得了一種角。

　的Belt比盛明盞的Belt了一點張揚多了一頑強，是完全不同的味道。

　等唱完，面試們對的滿意之中，又多了一層明顯的欣賞。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居然能聽到沈絨唱《歸雪》？

　這首歌可是很多人歌單里的白月，此刻隨著演唱者改變，多了一種新鮮的質，讓在場的音樂劇從業者們品得有滋有味。

　之后沈絨開始舞蹈展示。

　沈絨從五歲開始學習中國古典舞，是有子功的。漂亮、韌的形、沛的力和卓越的審，都得益于中國古典舞的熏陶。

　《汝寧》里就盡展示過舞蹈才能，這會兒表演的依舊是《汝寧》里舞蹈。

　中國古典舞講究“發力在，用力在梢”，發力要快，有急有緩且收放自如，用來譜寫韻律。看似輕松悠揚，實則需要多年積累，需要強大的核心力量才能展現舉重若輕的。

　編舞老師在跳之前就握了一杯水在手中，待跳完之后，眼神發直的他還沒能喝上半口。

　“絕了。”他對邊的舞臺總監說，“這沒二十年的功底下不來。”

　舞臺總監深以為然地點頭，“小沈的確跳了二十多年古典舞。”

　一曲跳完，沈絨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接過工作人員遞給的水。

　向對方道謝的時候，聽見牟梨依舊不死心地說：

　“哎，跳得真好啊，可咱們古典舞是，但是和爵士舞比起來了侵略，保守了點有沒有？有些過時了。《遠方》雖說是古裝劇，可編舞部分是不是也可以考慮融一點現代舞蹈風格？不然真的太沉悶了。我覺得我們主角得會跳爵士舞。”

　說到后半句的時候，笑著看向編舞老師，想要從他那里找認同。

　認同是沒找到，只找到編舞老師一臉的錯愕——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一直都盡量忽略挑釁的沈絨終于忍不住。

　不允許一個不會跳舞的人玷污的熱。

　“過時？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評價中國古典舞。”

　沈絨一邊說，一邊向牟梨的方向快步走過來。

　牟梨了手里的筆，盯著沈絨，“你要，干嘛？”

　“我沒覺得中國舞過時……”沈絨單手著牟梨的椅背，居高臨下回懟，“你的看法很偏頗。”

　牟梨見眼神發狠，心跳飛速加快。

　“怎、怎麼了？我不過是表達一下我個人的觀點罷了，怎麼，不能評價嗎？”

　沈絨冷的表稍減，“別怕，牟小姐，我只是想借你的椅子一用。”

　“椅子？”

　“你不是覺得主角得會跳爵士舞嗎？”沈絨不等站起來，直接發力一。

　牟梨差點坐了個空，迅速起。

　沈絨一邊拎著單人椅往房間中央走，一邊將扎起來的長發散下來，回頭的時候幾凌的發在上，冷冽的眼神看向牟梨，“我跳給你看。”

　如同掌握了好幾種不同的唱法一樣，沈絨主攻中國古典舞，并不代表不會其他的舞蹈。

　熱辣的爵士舞也不例外。

　爵士舞音樂起，沈絨和椅子纏綿著，比例優越的長在面試面前晃了又晃，野之中充滿了，扭腰送間，一旁年輕的劇務直接紅了臉。

　一腳蹬翻了椅子，沈絨接著來了一段《Tomboy》，鋼琴老師速速跟進了旋律，整個面試間徹底嗨了。

　《Tomboy》跳到最后，沈絨自己現場編了一段舞。

　看沈絨跳得這麼辣，編舞老師上仿佛被點了火，實在按捺不住，上來和沈絨共舞。

　兩人配合了一段后，鋼琴老師開始整活，即興發揮將曲調一轉，變了音樂劇《Rent（吉屋出租）》里面的歌曲《Tango: Maureen（莫琳的探戈）》。

　沈絨和編舞老師對視間油然而生一種來自舞者的默契，兩人大跳探戈，還非常還原了這首歌的劇，沈絨跳的就是男舞步。

　在場的面試全都忍不住站起。

　這哪兒還是面試，整個一發燒友大聚會。

　沈絨和編舞老師跳得熱汗淋漓，鋼琴老師也彈得指尖發燙。

　在門口等到懷疑人生的面試演員們，聽到屋子里居然傳來了歡呼聲，全都一臉懵地看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