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明憬呼出一口氣，睜眼時眸底有幽閃過，一凌厲氣息劃破空氣后歸于平靜。

　第一時間看向石室，石門厚重關閉著，是眸銳利無法穿的阻隔。

　慕容熾就在石室之。

　明憬想著那句話眸變幻了幾下，耐著子又等了許久，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看著石門，幾乎算得上眼穿。

　可是石門就靜悄悄立在那里，一不。

　水滴之聲清凌，風聲凜冽。

　明憬眨眨眼睛，起袍角站起來，一步一步踱到石門旁邊，手指著石壁，心里猶豫不決。

　在猶豫該不該現在進去、會不會打擾到慕容熾。

　關閉石門，代表慕容熾在修行，明憬從前是從來不會這麼沒有眼力見的。

　“你要是現在進去，把慕容熾惹怒了，小心小命不保。”空靈的聲音突兀響起，將難得糾結的明憬嚇了一跳。

　略一挑眉，眸底緒有些詫異。

　自從上次那個“自絕心脈死在慕容熾面前”的要求被忽視以后，九年時間里，這道聲音再沒有響起過。

　還以為那個不知名的存在已經離開或是消失，沒想到竟然還在。

　九年時間都默不作聲，那麼現在它突然出聲，目的何在呢？

　明憬著煩躁的緒緩緩啟：“我死了，豈不是正如你所愿？”

　“可是你都渡過死劫了，現在再死，劇還怎麼發展？”聲音小小聲嘀咕著。

　“而且，如果不是按照正常程序死亡，你死了，我也得不到什麼好。”

　“說不定還會因此被銷毀。”

　渡過死劫，劇發展。

　正常程序，銷毀。

　明憬眸閃爍，默默在心里記下這些詞語，漫不經心問道：“所以，你是要提醒我，讓我好好活下去？”

　“當然。”聲音的語調微揚：“我和你才是一的，我是不會害你的。”

　聲音說得義正言辭，明憬聽得好笑，忍不住勾起溢出一聲極輕極輕的悶笑，低著頭看向空氣的眸玩味：“你不會害我？”

　“……”空氣一下子安靜起來，靜到清風拂過綠草的聲音都響亮可聽。

　“咳！”空靈的聲音低咳了一聲，嘟囔著：“反正你現在最好不要進去就是。”

　說完這句話，空氣歸于平靜，聲音不再響起，似乎又和以往一樣，藏匿于虛無之中。

　明憬低著頭，看向地面的眸一片暗沉，收起角譏誚的弧度。

　右手輕輕挲著石門凸起的紋路，幽幽嘆了一口氣，轉就想要倚回白玉榻上。

　“噗！”

　驟然一聲低哼自石室之傳遞過來，接著是幾聲子氣的急促之聲，伴隨著鎖鏈啷啷作響的聲音，如一曲晦雜的樂歌。

　與往常數聲即停不一樣，這次的息之聲持續了很長時間，斷斷續續，還約有咳嗽的靜，幾乎算得上撕心裂肺。

　明憬腳步一頓，重新站到石室的門前，抬眸時神不驚，手推開厚重石門。

　在一片“轟隆”聲音和氣流涌中大踏步走了進去，目在看清寒玉冰床上的景象時驀然頓足。

　蜿蜒流淌的跡蘊染在晶瑩剔的寒玉上，順著床沿滴落到地板，漸一片汪洋之勢。

　一紅的人就坐在泊中央，低著頭沉默不語，雙曲著，腳邊是斷開的鎖鏈，鮮從腳踝汩汩流出。

　白發披散著垂落下來，掩住大半片雪的脊背。

　那襲紅破破爛爛，其下雪白的約可見，白得不像屬于生靈的，恍如來自九幽之下。

　“慕容熾。”明憬站在寒玉冰床邊低喚了一聲。

　慕容熾于是抬起頭，慘白，面容也幾乎明地要融在空氣里，像是里爬出來的幽靈。

　一氣息低沉萎靡，眸里閃著潤的，幾分迷離纏繞著。

　好像隨時會蒸發在空氣里。

　明憬一下子就愣在原地，看著這樣的慕容熾蹙起眉，說不出心里是什麼緒。

　只是下意識放緩了聲音，溫和輕地彎下著：“你在干什麼？”

　“我在碎開腳上的鎖鏈。”慕容熾的聲音很輕，眸底依稀有得意和炫耀的意味，手指拉住明憬垂下來的一截袖，角勾起：“明憬，我碎開了。”

　分明笑得很純粹明亮，卻藏著無遮掩的凄然，過空氣直擊靈魂，悲涼到不堪言語。

　沒有人比明憬更能了解，這抹笑容下面藏著怎樣泣破碎的一顆心。

　的心恍惚被什麼撞了一下，呼吸跟著頓了一下，看著慕容熾抬頭時落的那截破爛的衫眸閃爍。

　手取過床頭放著的外袍覆上去，坐在床邊，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鎖鏈，紅的，像一樣的。

　也是慕容熾喜歡的。

　連接著虛空的某點存在，困鎖著慕容熾的自由。

　在這座府里，是無敵的，可以改天換日，神又強大。

　可是僅限于這座府。

　因為走不出這座府。

　人界傳言，無常山之下封印著一尊禍世大妖，封掀起的罡風足以割裂一切存在。

　外面的人進不來，里面的人出不去，恍如與世隔絕、為天地所棄。

　這是傳言和典籍上的記述。

　明憬來到這里后才知道傳言不虛，崖底的封很可怖，毀天滅地的氣息籠罩四方。

　萬丈深淵、千年寒潭、幽深，困鎖著一道生靈的自由。

　時間不知道幾何，只知道從記事開始，這則傳言已經存在了很久。

　無常山的恐怖自然不言而喻。

　所以明憬其實很多次想過，為什麼能穿罡風掉到寒潭里，能在逃離寒潭暗流后，以近乎殘廢破碎的爬進這座府。

　拋去寧死不折的叛逆和傲氣，一定還有什麼原因。

　想不出來，于是只能歸結到劇發展、劇本炮灰那一套說辭上面，將疑在心底。

　所以這截困了慕容熾許多年的鎖鏈一定無比深不可測。

　因為紅蓮業火煉的玄鐵鎖鏈也抵不過人隨手并指的一，的鎖鏈卻幾乎耗盡慕容熾的所有力氣。

　碎開鎖鏈，或許是什麼的開始。

　明憬想著慕容熾走進石室之前問的那句話，眸變幻了一下。

　低著頭看慕容熾向后一靠，將整個人都進懷里，在心里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自背后攬著。

　指尖勾起魔氣，拾起染的腳踝后將手輕輕覆了上去，以手心緩緩過去，將那些鮮都拭干凈，連同里猙獰可怖的傷口。

　修羅氣可以治愈慕容熾的傷口，這是明憬索《古修羅訣》得出來的領悟。

　不知道是對世界上所有非人族生靈或是古妖族有用，還是只針對慕容熾一個，中間又和生死契約的締結有沒有關系，也不需要知道。

　對慕容熾有用就足夠。

　做完這一切后，明憬收拾干凈自己的手，低著頭嗓音輕：“下次發生這種事，你可以喚我。”

　慕容熾抬起眸定定看著明憬。

　明憬神不變：“你喚我，我會陪在你邊的。這樣，你傷后可以不用痛這麼久。”

　“我知道世上最狼狽的不堪是什麼樣子，對你是什麼模樣并不好奇。”

　“所以，在我這里，你什麼也不用顧忌。”

　“畢竟，我們做了易，是合作伙伴的關系。”

　的眸很平靜淡定，說話的模樣像在討論今日天氣如何。

　慕容熾看了很久，眸閃爍著，忽然一抬腳，將碎幾截的鎖鏈踹下去，聲音如堅冰一樣寒涼：“沒有下一次。”

　說著冷冽的言語，卻在下一刻出手勾著明憬的脖頸，愈發過去。

　頭顱靠著肩，耳邊聽著一聲一聲規律的心跳聲，閉著眸的模樣恍如睡著。

　明憬凝著看了一會，頗為淡然地移開目，掃著床榻下面碎裂的鎖鏈，眸漸深。

　那些沉悶的緒翻滾過心底，最后消散在繚繞的魔氣里。

　很久很久以后，久到明憬前被慕容熾靠著的地方漸漸發麻，相的滾燙灼熱。

　慕容熾松開，睜開眼睛的瞬間眸冷厲，似乎先前那道要與渾濁空氣共同消沒的明影只是明憬的錯覺。

　“調息好了？”慕容熾的聲音微涼，在空闊石室里拖出一截回音。

　“是。”明憬低下頭整理微的衫，直到整理得衫整整齊齊也沒聽到慕容熾的聲音，帶著幾分期待抬眸，對上一雙含著笑意的眼睛，涼薄和淡漠共融。

　“想問什麼，你就問。”慕容熾直起，取過一個枕墊在后，了懶洋洋靠上去，直，姿勢十分愜意。

　明憬呼出一口氣，手指在擺上畫圈圈：“我沒有什麼要問的。”

　慕容熾語氣玩味：“你沒有要問的，本座卻有。”

　頓了頓，看著明憬緩緩啟：“你想回去嗎？”

　手指驟停，明憬竭力保持冷靜，抖的嗓音還是泄出幾分緒：“回哪里去？”

　將問題拋回給慕容熾，問著明知道答案的問題。

　慕容熾一點都沒在意，半倚著床榻，雪白的發垂落又被氣流吹起，語調飄忽：“回崖上去。”

　“回人界，回人間。”

　“你和我一起。”

　“你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