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憬睜著眼睛，笑容既燦爛又譏誚，聲音涼得能滲出：“折喻。”

　不再“小師叔”，也不“小道尊”，而是選擇直呼其名：“你覺得，我長得好看嗎？”

　在折喻皺起眉不明就里的目里，明憬一點點加深了笑意，以手著自己眉心那朵黑蓮印，聲音含著笑：“加上這朵黑蓮，就更好看了，是不是？”

　“小憬。”折喻張著，不容置疑地用手抓住明憬的兩只手，另一只手輕過那朵黑蓮印，嗓音清冽溫：“你一直都很好看。”

　“不管有沒有這朵黑蓮印，你都是這座天地最驚才絕艷的天驕，風采蓋九天。”

　“所以，現在跟我回去，好嗎？”青的子語氣和，似哄似騙，小心翼翼的模樣是以前不曾給予的溫。

　明憬看著，眸深深，只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分明月明星稀、清風徐徐，卻恍如被山河沉沉住一樣，幾乎不過氣來。

　折喻不應該是這樣的。

　在明憬的記憶里，名為折喻、份為小師叔的這個子，無論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臉上都噙著淡淡的笑意。

　在笑，一氣息皆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和涼薄。

　和慕容熾高高在上、冷傲孤寂的模樣不同，折喻的清冷恍如刻在骨子里，生來便如此。

　任何時候都保持著那份分寸，冷靜到不容許一疏，比陣法刻好的陣紋還要準確無誤。

　教練劍時是這樣。

　生死歷練時，將從妖利爪下救出是這樣；奉命帶斬妖除魔，指著九天之上那孤月意氣風發，說要劍指明月時是這樣。

　只有見到所謂的道尊時，才會換小孩般的俏崇敬，一雙眸盡是向往和期盼，虔誠的模樣恍如看見信仰。

　驕傲冷靜，清冷淡漠，擁絕世風采，踏九重云霄。

　一柄劍撕裂黑暗，將無數邪魔惡靈斬殺鎮，與從前的明憬最是相似，人生軌跡幾乎重疊。

　折喻這兩個字，曾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希和夢想，寄托著最純粹的憧憬，是真正的風華絕代。

　明憬看著，嗓音哽咽了一下，下一刻不控制地喃喃自語：“小師叔，那時我真的不曾勾結魔族，怎麼你就不信呢？”

　以為就算整座天地的人都不相信，折喻也一定會站在這邊。

　因為覺得折喻了解，就跟了解折喻一樣。

　可事實是，整座天地的人不一定全部不相信，折喻卻是那個一定懷疑的人，甚至要親自抓回人界刑獄。

　原來們并不了解。

　沒有勾結魔族時，折喻不信；現在真的與魔族有所勾結，折喻好像無所謂。

　明憬愈發地想笑。

　這麼想，于是就笑出了聲音，語氣慢慢恢復冷靜，聲音不帶一：“回不去的。”

　“我不會與你回去，再也不會。”

　“我們并不同道，自然是殊途。”

　卻永遠不會再有同歸。

　“小憬。”折喻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被明憬揮開手不耐煩地打斷：“從前我說我沒有與魔族勾結，你不愿意相信。”

　“怎麼現在我什麼都沒說，你就信我呢？”

　收斂起面上笑意，眸子里滿是戾氣，眉心的黑蓮印蠢蠢，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明憬低下眸，那朵黑蓮印便離折喻愈發地近，近到幾乎面對面地在一起，空氣中浮起一道森冷肅殺的氣息。

　“你知道些什麼？”明憬著，眸底漆黑如墨，幽深晦暗到了極點。

　降智環。

　曾經問過那道聲音，什麼是降智環。

　聲音的回答是：降智環，顧名思義就是無理由降低人的智商和理智，讓不去追求深層次的真相，而是選擇草草了事、就此罷休，接既定的現狀。

　落崖時，聲音曾經跟說過，折喻不愿意相信，就是因為降智環。

　真的只是因為降智環嗎？

　這四個字，真的有這麼大的魔力，將生來堅定冷靜，心決絕的折喻都剝奪去所有的理智嗎？

　明憬眨眨眼睛，將那點殘留的淚都泯滅，睜眸時淡然到了極致：

　“十年時間過去，萬象道宗大名鼎鼎、高高在上的小道尊突然就跳了崖，其名曰要尋我回去，這總要有個理由吧？”

　向前踏出一步，一襲紅干干凈凈，與折喻那約重疊，氣息凌厲而冷肅。

　指尖勾著那道魔氣，凌空懸在子的心口：“你若是不說，我可不知道我會做出些什麼。”

　折喻抬起眸，難以置信地看向明憬，眸朦朧里含著抖，那份破碎凌的攀上頂峰。

　重傷的軀在稀疏的月下搖搖晃晃：“如果我什麼都不說，你會殺了我嗎？”

　“小憬，你會嗎？”不退反進，迎著明憬的指尖上來。

　一清冷的氣息很快與明憬的頹唐深沉魔氣纏繞在一起，放縱地用手勾住明憬的脖，笑得墮落凄苦：“那你就殺了我罷。”

　眸幽幽，觀著明憬抵在心口、抖得不樣子的手指，心里緒既開心又酸楚。

　嗓音在下一刻變得斷斷續續，近距離地著明憬：“小憬，我是真的后悔了。”

　世界上是從來沒有后悔藥的。

　都不后悔，折喻有什麼好后悔的？

　明憬面無表看著，角上勾，笑得十足像墮落無羈的魔，沉默不語，任那些洶涌的緒奔過心房。

　低下頭，折喻的臉就近距離地著。

　是極親的距離，也是從來不曾出現在和折喻之間的姿勢。

　好像將整個人的重量都掛在了上，淚中帶笑，烏發飄起，/在空氣中的染著，像極了慕容熾以前攀著索吻的模樣。

　陌生得讓人不悉。

　明憬皺著眉了手，沒有，眉皺得愈發深，眸底戾氣翻滾，幾乎就要不管不顧掙開。

　就在這時，一道涼得勝冰的聲音著空氣送到耳畔：“這里好熱鬧啊！”

　接著是噠噠的腳步聲，一大紅錦袍的人赤著足，白發漉漉的，數縷在臉頰上。

　上的衫要掉不掉，松垮又凌，站在假山不遠，正睜著狹長的眸笑盈盈地看著們。

　笑意卻不達眼底，是那種皮笑不笑的戲謔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