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氣氛繃到極致時,徐福反倒冷靜下來了,他用平靜無波的雙眸與嬴政對視,最後倒是嬴政先移開了目,「你說的可並不是呂相之過。」嬴政的聲音陡然冷了不。
哦,沒讓人直接拉他出去剁了啊,那就不算生氣。徐福淡定地想著,再度開口道:「王上一定不知道有個詞『抑先揚』。就是要貶他,先誇幾句,有對比才能看出這個的過錯有多麼可怕。」
「你說得倒是有幾分理。」
瞎扯必備技能嘛。徐福面不改地頷首,繼續道:「商人重利這本來沒有什麼過錯,正是出於這種天,呂不韋才能投機在秦國獲得一席之地。但是利益會熏心,更何況呂不韋本來就是一個有著野心又相當狡猾的人。他敢投資,能籌謀,又招攬了無數門客。越來越高的地位和越來越多的追捧,讓他認為,做一個丞相算得了什麼?」
徐福一說起來就有點滔滔不絕的味道,趙高在一旁越聽越目瞪口呆。這還真是不帶一點客氣的啊……
徐福本來打算說一句「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卻突然想起來這個時候司馬昭還不知道擱哪兒呢,於是只能生生打住,強行轉了句話,「很明顯,他對手中的權利已經不滿足了,他想要掌握更多。上帝,哦不,老天爺讓人滅亡,必先令其瘋狂。呂不韋現在已經被權勢蒙蔽得瘋狂了。」
「你有句話說錯了。」嬴政突然出聲,嚇了徐福一跳。
徐福不自覺地了,想一想自己也說得差不多了,呂不韋和趙姬那點事兒要是提起來,那他絕對沒命活著了,所以簡單提一下就了。
「哪裡錯了?」徐福心中微微打鼓。
其實徐福這番話說得雖然大膽,但是深人心的,趙高聽完都覺舒暢不已,那呂相可不就是這麼個鬼祟心思麼?
「呂相不是丞相,他如今拜相邦。」嬴政說這話的時候,徐福發現他的神格外的冰冷。
「嗯……相邦……多大的兒?」徐福猶豫著問出口。
嬴政目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有種自己拋出了話頭,對方卻接不上來的覺。他臉上的冰冷褪去,淡淡道:「百中最高者。」
徐福張了張。
一品大員啊?
怪不得在坐上這個位置之後,如此囂張,連秦始皇都是想斥責便斥責,連半點恭敬溫的偽裝都不做了。
「敢說出這番話來,寡人倒是相信你是出自鬼谷子門下了。」
搞了半天你一直就沒信過我?
徐福笑了笑,「呵呵。」
嬴政當然不會知道「呵呵」這兩個字在後世被賦予了什麼含義。
「你如何敢保證,寡人就不會殺你呢?」
徐福裝作高深莫測地道出四個字,「細節可見。」
其實很簡單的道理啊。秦始皇雖然會示弱以麻痹敵人,但並不代表他真的甘心在呂不韋面前弱。以前年,還沒能看出呂不韋藏的那些小心思,秦始皇與呂不韋關係也沒那麼壞,那個時候他應當是稱呼呂不韋為「仲父」的。而現在,他卻稱呂不韋「呂相」。或許在呂不韋本沒注意到這樣小小稱呼的變,或許呂不韋注意到了,但他對這樣的稱呼覺到飄飄然,所以也就忽略背後的含義了。
在徐福看來,秦始皇會那樣生地稱呼呂不韋,其實就代表著秦始皇的一個心理變化了,他這一聲「呂相」得越是尊敬,秦始皇想要弄死呂不韋的心應該就更加強烈了。他通過這樣的稱呼來提醒自己,呂不韋位置太高了,會威脅到他了……
咳。
徐福一個不注意就發現自己越想越遠了,謀論太多了。
他連忙打住思緒,問:「九月三日快到了,王上何時前往雍城?」
一旁的趙高又忍不住角微。
王上的計劃,怎麼能是隨便問的?
誰知道嬴政還真的沒放在心上,點頭回道:「一日啟程。」
「這麼快?」徐福有點驚訝。這說明,秦始皇這麼快就確定選他擇出的吉日了?不知道奉常寺那邊的人,會不會更加憎惡他。不過也無所謂了,如果這次吉日能合秦始皇心意,他很有可能陞啊,到時候他還會擔心那些人繼續蹦躂嗎?
「嗯,你可有需要準備的東西?寡人便命人去準備好。」
徐福倒是心念一,「當初我卦攤上的那些東西……還能給我嗎?」
嬴政卻是看向了趙高,不明所以的徐福跟著朝趙高瞥去,趙高微微弓腰,笑道:「早將東西送予先生了,先生想必是沒有注意到罷,都放在柜子里呢。」
徐福:「……」原來一直都在啊,他就沒想到去翻那些灰撲撲的柜子,誰讓他懶得去打掃呢?
趙高又道:「不如我陪先生再回一趟,將東西取來?」
徐福剛要點頭,就聽見嬴政開口,「你去就行了,徐福要留在咸宮。」
哦,想跟著趙高去展示(裝)展示(裝)風采()都不行了。那種電視劇裡帶著「狗子」或者「大靠山」去耀武揚威的戲份兒,果然不適合他這樣高潔的人啊……
趙高點頭。
嬴政抬頭了一眼外面的天,「擺膳吧。」
「喏。」
嬴政原本對於呂不韋在殿的一番話十分惱火,但是被徐福的影在眼前晃一晃,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膳食被送上來,徐福開袍坐好,紅服,將他映得面如桃花,出好像是坐在一團火焰中般的瑰麗之。嬴政忍不住多瞧了他兩眼。
哪怕是白天經歷的事再驚險,徐福也能吃好喝好,嬴政看著他姿勢優雅卻速度不慢、吃得很香的模樣,也多被影響到了,心中積著的鬱氣,迅速消散了,不再留一點痕跡。
他握了握手中的銀箸,一邊緩慢地用著食,一邊卻想著,徐福上該換件袍了……
**
夜時分,徐福依舊被趕到了大床的側去睡,他睡很快,只是今日睡后,他夢見自己又回到了現代,還又遇見了那個被他批命的黑/社/會老大,徐福為了報仇,一腳踹了上去。
呵,你讓我丟了命!
……
夜半時分,嬴政突然覺自己被踹了一下,他條件反地出手,睜開眼,卻見自己正抓著徐福的腳腕。
嬴政:……
幸好他沒讓徐福睡外側,不然翌日晨起,興許他就只能在床底下找到徐福了。
嬴政不自覺地挲了一下手指,皮細,他彷彿燙了手般迅速丟開。
重新閉上眼,嬴政卻覺得無睡意了,他皺了皺眉,突地聞到鼻間香的味道愈發濃了。寢殿的香怎會如此?嬴政起床,驚了一旁守夜的宮人。
「王上?」
嬴政穿上鞋履,披上外袍走到外殿,「將爐子搬出來。」
「喏。」
幾個宮人連忙將那小香爐搬了出來,昏黃燭下,嬴政盯著香爐頂上冉冉升起的煙霧看了會兒,突然臉一變,一腳將那香爐踹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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