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清從醉夢樓出來后,腳步都是虛浮的,狀態十分不好。
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別人說自己的況,小滿問起時,敷衍了兩聲之后,便靠在車廂閉目養神。
只是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便浮現剛剛和男人對峙的慶幸。男人著玄長袍,好整以暇地坐在明暗界,養尊優的手將銀票推送回來,然后薄輕啟,“和我親。”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于這句話過于震驚,所以這個場景不斷在腦海中潤重放。以至于在晚上睡之后,甚至還做夢夢到梁知舟。
夢中應當是一個春日的午后,暖洋洋地撒下來,將剛長出的新綠照得亮晶晶的。
穿了一件杏的,坐在鄰水的亭子邊垂釣。因這春過于溫暖,照得上暖洋洋的,竟然就這樣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可不知怎麼,睡過去的仍舊有意識,能夠看見一個穿著水云紋袍的男人走了過來。
他和梁知舟有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氣質卻截然不同。比起現在氣質沉讓人覺得有幾分危險的梁知舟,他臉上還帶著幾分朝氣,如松如竹,像是意氣風發縱馬在京城城外的年郎,朝氣蓬讓人心生歡喜。
年郎走來在亭子中站了好一會,才漸漸在邊單膝跪下,仰頭看向,目深邃又專注。
細碎的落在他眉間、臉上,將那份年的慕描繪得完全。
他漸漸出手來,將臉頰邊被曬金的細發別在耳后。
湖邊泛起圈圈漣漪,手中的釣魚竿突然一沉,“睡夢”中的清醒過來。亭子中早就沒有人在,“”沒有覺得毫不對,高興地將魚竿往上一提。
接著畫面一轉,看見自己的父親和那個年站在屋檐下,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年的臉極為難堪。
的父親拍了拍他肩膀,了,然后轉離開。
年一個人站在原地,形未曾過,如同一顆沉默的枯松。直到太漸漸西沉,他才拖著緩慢的步子,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當院子門被合上時,虞念清就從夢中醒過來,很久都回不過神來。
夢里明明也沒有什麼生離死別,可莫名覺得抑。又因為那夢境過于真實,真實到能夠認出那個亭子是鎮國公府的清風亭,那位年和父親談的地方就是父親的書房。
之前也做過夢,夢中怪陸離,那怕涉及到現實的場景也不會有那麼多細節,夢醒之后甚至會忘大半,連后來回想也只是“我剛剛做了一個夢”這樣的概述。
上次夢得這樣清楚還是在聽說福滿樓的事后,被迫一遍遍看梁景明和楚家姑娘恩的往常,接這個夢境就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那這次呢,開始懷疑這事到底是自己胡猜想又或者是將要發生的?
畢竟現在的可以確定,夢里的發生的場景還沒有發生過。
還有夢中的年到底是誰?雖然年有著一張和梁知舟一模一樣的臉,但區別真的很是明顯,除非是梁知舟大變過,不然不可能是一個人。
可現在京城中還有誰和梁知舟長得一模一樣,還有最后那個年為什麼會和的父親在一起談?
腦海中的問題太多,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沒有去想在亭子中那個年單膝跪在邊作輕地替挽發的場景。
就在被一個突然的夢境折騰得腦袋都開始疼時,外面突然傳來小滿清亮的聲音,“姑娘,要人進來嗎?”
思緒回籠,人進來用水。
上午時,要做的事還算多,忙忙碌碌讓自己一刻不得停歇。等午飯過后,手頭上的事結束,又不可避免地糾結起昨天梁知舟提出的那個事。
明日合婚的結果就會下來,等到那時候差不多就要定下來商量婚期,想要反悔的難度又要大大上升一個等級。
要是同意梁知舟所說的那個合作,今日就是最后的期限。
越臨近黃昏,的心就越焦灼,腦海中總是不斷回想起自己做的那個夢,疑心那是一個預知夢,提醒父親能不能找回來和梁知舟有很大關系。
正是因為如此,不斷地問自己:“真的要賭一把嗎?”
——
如意坊今日歇業,對外說是東家有喜事。
一般東家有喜事,就主給店里的顧客讓上幾分利,讓大家都沾沾喜氣,怎麼你家反而同別人家不同。
又不人這麼問,董管事只是笑笑不說話,一直在門口的位置守著,卻不曾將店門關上。
他從上午等到了下午,眼見著天漸漸都黑了,才指揮店里的人將店門關上,轉要去二樓向自己的東家復命。
只是剛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店里突然來了一位穿著極為低調的姑娘。
那位姑娘戴著帷帽,聲音卻是極為悅耳,“管事,你們東家呢?煩請你通傳一聲,說是有人來赴約了。”
董管事眉眼立即笑開了,極為恭敬地行了一個禮,“東家現在還在如意坊沒有離開,小人現在就領著您過去。”
虞念清最后還是選擇過來了。
反正現在的境的的極為不好,某些程度上來說也算是死路一條。現在既然能換一種方式,說不定抓住一線生機,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過還是對梁知舟極為忌憚,對他一種本能的畏懼。當跟著管事一起走進屋時,才將那些雜念都下,打起神來應付接下來的拉扯。
了室,聞到一悉的熏香,抬眼就看見男人坐在一邊。他的面前放了一張已經擺滿棋子的棋盤,白凈的指尖夾著一枚黑子,遲遲沒有落下。
聽見靜,他倒是抬起頭,一雙眼輕挑起,果斷將黑子落在棋盤上,才說了一聲:“你來了啊。”
語氣十分平靜,沒有一點兒驚訝,仿佛早就預料到會過來。
虞念清對此倒是心定一點,直接坐在他對面的位置。稍微掃了一眼棋局,會想到他剛剛落子的位置,倒是將黑子的頹敗之勢挽回,反而呈現出龍騰虎躍之勢,白子落敗幾乎了定局。
都說人的心在棋局上能夠現出來,對面前的男人更加警惕幾分。
開口問:“昨日你說的話可還算數?”
“自然算數。”梁知舟笑了聲,手將棋子一顆顆撿起扔進棋笥中。
棋子撞發出極為悅耳的聲音,虞念清卻逐漸張起來。
后背繃得的,白的指尖按在膝上都泛著幾分白,看著男人輕聲說:“我可以答應,但是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我父親現在下落不明,就算是我想同意,還是要等他回來做主。”
男人的手上一頓,猛然抬起頭,目銳利,“這是什麼意思?”
他上的氣勢帶著上位者的威,仿佛一切的小心思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虞念清眉頭一跳,迎著他的目說:“等我父親回來,我們再提親的事。”
說這句話聲音有些小,也知道自己沒什麼底氣。做好了回絕的打算,可心里忍不住還抱有一點希。
萬一呢,萬一梁知舟就同意下來呢。
那樣既能夠退了和梁景明的消息,又保證了后續搜尋父親的人力。
若是父親真的被找回來,就算是報答救命之恩愿意嫁與梁景明。但是這種易都是私下里,明面上兩家還是要走正常的婚事流程,也更有幾分底氣。假使梁知舟和他弟弟一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都已經退了一次婚,也不介意再退一次。若是……若是最后父親沒能回來,也沒有損失什麼。
不過這樣對梁知舟來說幾乎都是吃力不討好的。
果然男人笑了一聲,眸有點沉,敲了敲桌子提醒說:“你似乎忘記了,我也是個生意人。”
小姑娘眸子潤,微微抿起,明明也在張,卻極力穩住自己。
“現在除了我,沒有人會接手這件事。”梁知舟閉上眼,手臂撐著桌面,不再說話,側臉顯得更為冷峻。
氣氛陡然冷了下來,在有些抑的沉默當中,他覺得自己的袖被牽了牽。
他斜眼看過去,只見出來的一只手。
小姑娘的手心有些小,手指纖長泛著一種好看的。而在的手心,安靜地躺著一塊刻著生辰八字的玉佩。這種玉佩應當是常年佩戴的,被養得水頭極好,綠得像是要化一滴水。
因為這個作,袖口微微下垂,一小節瑩潤細膩的小臂出來,和玉佩相互對應,倒是不知道哪個襯托了哪個。
梁知舟的目停留在那抹瑩白上許久,才手將玉佩拿了過來。
他像是要確定玉佩的真假,指腹沿著圓潤的弧度過去。
一寸寸,像是在進行什麼重要的事。
這是很正常的舉,虞念清在心里告誡自己,可還是心頭一悸。
白凈的臉上染上一些緋,抬起頭認真說:“這樣的誠意可還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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