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9.15周四更）

　南敘本想自己去清點嫁妝與賬目。

　可轉念一想，若了賬目，必瞞不過謝老夫人，謝老夫人知曉了，便是謝明瑜知曉了，沒得打草又驚蛇。

　想了想，便讓秋實去，一來不顯眼，二來麼，秋實素來溫謹慎，與謝府的人關系頗好，去查賬，旁人看在往日的好，便不會為難。

　秋實接了對牌，便去庫房。

　的想法與南敘一致，子好，人緣也好，又是侯府出來的，想來不會被人為難，可哪曾想，平時待甚是和氣的人一聽要查賬便變了臉，不僅推三阻四不讓進庫房，更說上頭還有老夫人，大娘子縱想查賬，也得先問過老夫人的意思。

　見們如此，秋實還有什麼不明白？

　必是謝明瑜了大娘子的嫁妝，這才攔著不讓看。

　秋實當即斂了笑，“我倒不知咱們大盛朝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規矩，大娘子連自己的嫁妝都看不得了？”

　南敘兩個陪嫁大丫鬟，一個牙尖利得理不饒人，另外一個卻溫嫻靜，很是好說話，秋練眼里是不得沙子的，見下人們耍，先是掐著腰狠狠罵一頓，然后又扣月錢又是喊著要發賣，最是難纏不過了。

　若是陪嫁丫鬟都這般，那才真真沒了日子過，好在另外一個卻溫嫻靜，很是好說話，下人們有什麼難，找哭一哭，略說上幾句便準了，若遇到心好的時候，還會抓上一把錢來賞人，似這樣好的人，管事婆子自然不怕的。

　“秋實姑娘，您這便是為難我了。”

　想來秋實素來好，錢媽媽連敷衍都不甚用心，“庫房里放的都是大娘子與老夫人的銀錢寶貝，那般要的東西，怎會把鑰匙給我保管呢？”

　錢媽媽著重點了庫房里不止南敘的東西，還有老夫人的，秋實聽了，眼皮一抬，知道今日之事怕是難以和氣收場。

　——家大娘子與謝明瑜大婚的時候謝家連個安立命的宅院都置辦不來，謝老夫人能有什麼嫁妝？

　不過是攔著不讓進去的可笑說辭罷了。

　“那庫房鑰匙向來是謝管家保管的，真沒在我這兒。”

　手不打笑臉人，錢媽媽招呼小丫鬟倒了茶，自己捧了給秋實，“姑娘且喝杯茶潤潤，等謝管家回來了，您再去庫房尋東西，不？”

　秋實卻不接茶，“你來跟我打馬虎眼，誰不知道你是老夫人陪嫁婆子、老夫人的錢袋子，庫房鑰匙不在你那又能在誰那？”

　“再說了，謝管家管的是外宅，庫房卻是宅，宅庫房的鑰匙什麼時候到他來收著了？”

　“你是老夫人陪嫁婆子，我給你留著臉，這才好聲好氣與你討鑰匙，可你若再這樣推三阻四，那就是存心與我過不去了，當心我回了大娘子，大娘子脾氣上來回將軍一鬧，將軍府來了人......”

　秋實聲音一頓，冷聲道，“到那時，別說你沒面子，連老夫人與大爺的面子都丟個干凈！”

　錢媽媽變了臉。

　還以為秋實是個好糊弄，不曾想這位也是個難纏的主兒，這番話說下來，當真是一點面不給留，想自跟著老夫人，連大爺都要好聲好氣喚一聲媽媽，給幾分薄面，養尊優許多年，什麼時候過今天這樣的悶氣？

　虧秋實還是大娘子的陪嫁丫鬟，一點尊卑統都不知，當真是姑娘是沒爹娘教養的天煞孤星，連陪嫁的丫鬟都是難纏的小鬼！

　還一口一個將軍府，打量誰不知大娘子與宣威將軍關系冷淡呢？

　宣威將軍若真將大娘子放在心上，怎會連送嫁都不肯？

　也不出門打聽打聽，這偌大京城，哪家的新婦是沒人送嫁的野鬼？

　也就是大爺家道中落了，才不得不娶了克死父母族人的煞星，若老爺仍在，似大娘子這樣的煞星，求著他們大爺求娶，他們大爺也不會娶！

　錢媽媽被秋實鬧了個沒臉，面上便冷了，把茶重重放在小丫鬟捧著的托盤上，掐腰便嚷了起來，“姑娘不必拿這番話嚇我，打量誰不知道大娘子是將軍府出來的人，真真金尊玉貴的大小姐，嫁了咱們謝府，那是委屈了大娘子，辱沒了大娘子！”

　若是在以前南敘仍未嫁過來，秋實的話再怎樣難聽，也是要咬牙忍著的，但現在不一樣，南敘已經進了謝府的門，是謝家婦，單是三綱五常便能把南敘得死死的。

　莫說只是不宣威將軍待見的孤了，哪怕是天家公主，那也得敬婆母。

　“既然大娘子瞧不上我們謝府，瞧不上我們老夫人，又為何嫁進謝府來？”

　錢媽媽心里存著氣，說話便越發刻薄，“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娘子與旁人有了首尾卻遭了旁人的厭棄，這才著急忙慌進了謝家的門。”

　秋實眼皮一跳，心中頓不妙。

　若再讓這婆子攀扯下去，只怕沒的也被說有的，要知道，家大娘子嫁謝明瑜本就是為了躲避皇子的覬覦。

　見秋實不接話，錢媽媽越發得意，只以為拿到南敘的短，繼續道，“可憐我家大爺心地善良，只當那些舊事全然不知——”

　“啪！”

　然而的刻薄話尚未說完，臉上便挨了一掌。

　下手的人又狠又快，直打得錢媽媽眼冒金星，錢媽媽捂著臉，愣了一下。

　“你個小娼婦，竟然敢打我！”

　等反應過來，徹底沒了管家婆子的統，手捋了袖子，上前便要撕扯秋實，但剛沖過去，便被秋實后的兩個有力氣的婆子架住了。

　——秋實知謝明瑜了南敘銀錢，必會阻擋查看嫁妝，一早便做好了準備，來的時候上了許多丫鬟婆子，防的就是錢媽媽來這一手。

　“打得就是你！”

　秋實雖然不及秋練伶牙俐齒，但心思卻縝得很，大娘子著急嫁謝明瑜不能繼續攀扯，打完人，便把話題重新撤回嫁妝上，“大娘子要查看嫁妝，你卻在這推三阻四，必是你私自用了大娘子的嫁妝，這才不敢讓我進庫房。”

　“來人，將這個私自挪用大娘子的老婆子綁了塞了，等候大娘子發落！”

　秋實帶的丫鬟婆子們都是從將軍府出來的人，自然只聽秋實的話，秋實剛發話，們便上了手，錢媽媽這邊的丫鬟們見事不好，便連忙去幫錢媽媽，但到底人，掙扎一番全被綁在一塊。

　錢媽媽一眾人被綁得結結實實，秋實啐了一口，從錢媽媽上出鑰匙，“打量我家大娘子是孤便好欺負？”

　“哼，你們怕是會錯了主意！”

　一個八歲便失了父母但卻能安穩尊容活到現在的人，又怎會是任人拿的柿子？

　秋實拿了鑰匙，便帶著幾個心腹管家開庫存請點嫁妝。

　雖一早做了準備嫁妝被挪用，但當看到里面的嫁妝，還是沒忍住罵了人，“飯吃心肝黑了的王八羔子！竟敢拿姑娘這麼多東西！”

　——銀票了五百兩，那些不常見的古玩字畫更是不用說，甚至就連圣人賜下的錦綢緞都被謝明瑜拿去送了陶思瑾，田里的碩鼠都沒這麼貪的！

　但畢竟姑娘還沒跟謝明瑜撕破臉，秋實便暫時先把挪用嫁妝的罪名扣在錢媽媽上，“給我好好看著們，沒有大娘子的命令，誰都不許放們！”

　吩咐完丫鬟婆子，秋實便帶著嫁妝單子尋南敘，怕南敘怒，盡量把話說得和緩，家姑娘的子旁人不知道，卻是知道的，姑娘是一等一的好，哪怕親眼看到謝明瑜與陶思瑾親親熱熱，還能一臉平靜飲茶。

　似這樣的人，的確是能容人的，當然，前提是不能的錢。

　錢是家姑娘的底線。

　“了這麼多？”

　可秋實再怎麼溫聲勸，南敘還是了氣，手里的茶盞被重重放在楠木八仙桌，素日里總是溫和淺笑的小臉此時冷若冰霜，“咱們的大爺真真是個癡種，沒錢贖陶娘子，便委于我換銀錢。沒勢從教坊司要不來人，便扯了將軍府的虎皮去要人。”

　“他這樣的好算盤，不去做商賈委實可惜了！”

　秋實眼觀鼻，鼻觀心，沒接話。

　——都說秋練牙尖利刻薄人，可覺得，姑娘脾氣上來時的話比秋練厲害多了，這兩句話，真真是把謝明瑜罵得連娼都不如了。

　“姑娘莫與小人置氣，氣壞了子不值當。”

　秋實走上前，給南敘捶背，“姑娘還是好好盤算一番，怎麼把錢要回來是正理。”

　南敘疼得很，“銀錢倒還好說，讓他拿錢來抵就是了。”

　“但了的古玩字畫與綢緞服卻是不好算，服被裁了穿在陶娘子上，縱然再送回來，旁人過的東西我也是不要的。”

　“至于古玩字畫，則必是被他抵押了。”

　南敘越想越心疼，人在氣頭上，的話也比往日多，“那當鋪是做慈善的不？肯讓他原價進，又原價出？”

　“況那大多是孤品，只怕剛到當鋪，便被當鋪轉手賣出了，他縱是拿了錢，怕是也贖不來了。”

　“更何況，他還沒錢。”

　最無解的是這一點，單是想想南敘的肝都是疼的，“他一個月的俸祿才有幾個錢？只怕他當做宰十年，也贖不回從我這拿走的東西。”

　“更別提他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禮部教習。”

　秋實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輕手輕腳給南敘著肩，又給小丫鬟使眼，讓丫鬟點了安息香，裊裊安息香燒起來，南敘蹙的眉頭舒展一分，見南敘面上好些，才緩緩開口，“姑娘準備怎麼辦？”

　“你都喚我姑娘了，我還能怎麼辦？”

　南敘扶額閉目，心疼的不是自己被謝明瑜騙了，而是那些被謝明瑜用了的錢財，“我必是要和離的。”

　“至于那些錢？”

　南敘著眉心，聲音沒有毫溫度，“他怎麼拿走的，便怎麼給我送回來。”

　雖是孤，可也不容謝明瑜這般拿欺辱。

　與此同時，在老君山進香小住的謝老夫人知曉了府上發生的事。

　“都知道了？”

　謝老夫人頓時頭大如斗。

　南敘既然嫁進謝家，那便是謝家的人，人都是謝家的了，錢財更是，不過小小挪用一些，南敘便鬧得天翻地覆，若是日后有了旁的事，南敘還不把天捅個窟窿？

　想想那樣的日子，謝老夫人便頭疼不已，“快，準備車馬，我這便回府，萬不能讓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