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文：青梅醬

　實驗大樓離研究院的大門并不算太遠，宿封舟的材比例近乎完，大長邁開之后腳下生風，沒幾步就走到了應奚澤的跟前。

　自始至終的神態相當自然：“應工，我們又見面了。”

　應奚澤點了點頭：“宿隊這麼晚來研究院，是有什麼事嗎？”

　禮貌且客氣，也讓整個儀態中增添了幾分自然而然的疏遠。

　這讓宿封舟不由想起了當時慎文彥給出的形容——冰山人，細看了還真像是這麼一回事。

　大概是這樣觀察的神態太過骨，宿封舟從應奚澤的眉目間捕捉到了一的不悅。

　適時地收回了視線：“不好意思，職業病，總是習慣去觀察人。”

　應奚澤淡淡地應了聲：“沒事。”

　宿封舟側朝后方指了指：“從秋楓小區帶回來的那些活樣本應該還在吧？今晚過來，主要是想找你們E組幫忙做個比對。”

　應奚澤這才發現宿封舟剛才站著的地方還擱了一個封閉的黑盒子，借著微薄的燈，一眼就認出了是他們平時取樣用的同類容。

　他微微地皺了皺眉：“陳山地窟帶來的？”

　宿封舟笑著夸了一聲：“應工的消息看起來很靈通嘛。”

　按照規定，活樣本的運送細則其實非常繁瑣，往往需要至一支普通小隊來進行護送，為的就是避免泄危機。

　以宿封舟的級別，由他單人護送倒確實是沒什麼問題，可是某種程度上來說，要指派這樣的一個人紆尊降貴地跑這一趟，如果他本人不愿意的話，可比安排出一整支防衛隊小組來保駕護航要來得困難多。

　應奚澤多也聽說過宿封舟跟防衛隊那邊的恩恩怨怨，確實也不明白這人怎麼會愿意接這種跑的活。

　也沒有多問，他側繞過宿封舟來到了實驗室門口，刷卡開啟了大門：“跟我來。”

　作為研究院里最年輕的科研專家，應奚澤擁有完全不低于各組組長的份權限。

　走在前面，一路開啟了層層的防護通道來到了自己的專屬實驗室里。

　樣本儲藏室不便讓其他人進，應奚澤讓宿封舟等在原地，又自己去取秋楓小區的活樣本。

　重新回到實驗室的時候，他的手上已經戴好了防護手套，上面托著一個致的皿，顯然已經提前完了取樣。

　“稍等。”

　應奚澤將宿封舟帶來的黑盒子同步打開，從中摘取了一部分組織，在實驗臺上嫻地作了起來。

　宿封舟始終抱著子靠在桌邊。

　周圍皿的撞聲，為了整個實驗室里唯一的背景音。

　宿封舟的視線起初還落在應奚澤作嫻的雙手上，不知不覺間慢慢地上了男人的手臂。

　再繼續一點一點地往上，最后久久地停留在出的那半截脖頸間。

　過分白皙的恍惚間著約的明，微微襯出的骨骼廓有種帶著疏遠的。

　明明距離上次一面之緣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卻覺似乎又清瘦了那麼一圈。

　怎麼說呢。

　仿佛充滿了一種很容易激起人破壞的病態的。

　宿封舟的視線一如既往的充滿著攻擊，在這樣狹隘的空間里也毫不做遮掩。

　然而就是在這種連七組員都忍不住要冷汗直冒的注視下，應奚澤手上的作平穩地沒有毫抖。

　直到，一直沒有打擾他的男人突然開口問了一句：“你的狀態看起來似乎不太好，是生病了？”

　應奚澤正好建立完兩部分對比組織的最后鏈接。

　將留存的部分一不茍地保留進無菌設備中，他回頭看來的時候，輕輕的扯了扯手上的防護手套，語調一如既往的慢條斯理：“反應時間大概需要半個小時，到時候比對一下，就可以得出你們想知道的相似度結果。”

　回答的并不是宿封舟的問題。

　又或者說，這樣的態度已經擺明了不想要回答這個突兀的提問。

　重新調整過手套的寬松程度之后，應奚澤手指了指旁邊堆滿了資料的沙發：“建議您把上面的東西挪開，至還能坐著休息一會兒。”

　宿封舟的眉目間閃過一錯愕。

　看應奚澤的舉，顯然是覺察到了他全已經在了很繃的疲憊狀態當中。

　而應奚澤已經收回了視線，打開了無菌儲存柜，取出了里面的試劑：“我還有自己的事要做，就不招待你了。”

　冷漠得有些不近人的話，幾乎就差把“沒空理你”四個字直接掛在了臉上。

　宿封舟卻是忍不住在心里低笑一聲。

　把沙發整理干凈后也真的坐了下來，拿起堆在上面的資料漫不經心地翻了翻。

　之前堆在沙發上的基本都是一些作廢的數據記錄，上面有不容被人用筆圈出，偶爾還標有一些詳細的備注。

　主要研究方向始終圍繞著窟那些來歷不明的異形展開，其中出現的最多字樣無疑就是“實驗失敗”。

　這里能找到的最早數據記錄時間甚至已經是兩年之前，而距離最近的相關容，還是在上周。

　單從這樣的時間度來看，這些科研人員的耐心程度顯然不是宿封舟可以理解的。

　如果換是他，在這樣的地方日復一日，待不滿三天恐怕就得徹底發瘋。

　宿封舟確實有好幾天沒能睡好了。

　準確來說，是翻滾躁的神力時刻撕扯著他的理智，讓他本沒辦法睡。

　那些薄荷煙其實是上面專門為他定制的緒緩解配方。

　但分當中畢竟沒有哨兵在神紊狀態下所最需要的向導素，用的次數多了，也就漸漸地開始失去了功效。

　等這個最后的寄托都完全無效化之后，宿封舟估計，自己離徹底發瘋估計也已經不遠了。

　而此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研究所的實驗室環境確實靜謐，他只是在沙發上靠了一會兒，居然真的到有些昏昏睡。

　眼簾微微垂下，視野也開始變得模糊。

　直到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一把拽回了他逐漸混沌的思緒。

　來電顯示的備注是他們七組的員，融云。

　看了一眼還在認真進行實驗的應奚澤，宿封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一邊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稍微清醒一點，一邊快步走出實驗室才按下了接聽鍵，言簡意賅：“說。”

　融云的聲音聽起來顯然有些不夠平靜：“老大，你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宿封舟靠在門邊，說話間，側頭看著實驗室里的背影：“這里應該快結束了，返回陳山那邊的車程大概需要四個小時。那邊怎麼回事？”

　融云如果回答：“是這樣的，后勤小組剛剛清點了一下異化者的尸數量，已經反復確認過好幾次了，最后發現，了一。”

　宿封舟的眉心擰了起來：“清理過程中有地方嗎？”

　“所有地方都找過了。最主要的問題是，您也知道這次作戰的地方……離口很近。”單從融云的語調來聽，況顯然相當嚴峻，“據所有監控錄像的調查結果來看，很可能發生了‘泄’。這邊有些擔心，恐怕需要采取一點措施。”

　宿封舟臉上的表未變：“知道了，我下時間，盡可能三小時抵達。”

　融云：“路上小心。”

　掛斷了電話，宿封舟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

　抬頭看向應奚澤：“應工，大概還有多時間可以反應結束？”

　然而話落，并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

　應奚澤依舊是背對著站在實驗臺跟前，手上端端正正地拿著作儀，仿佛沒有聽到他的提問般，就連作也微妙地停頓在了那里。

　宿封舟約間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剛要邁步走去，便見到了視野中的影突兀地晃了晃。

　仿佛一個信號，心頭微微一跳，幾乎在第一時間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腦海陷一片空白，不過是一瞬而已。

　應奚澤閉了閉眼本想撐過這段突然的眩暈，驟然力的覺卻是讓手中的刀片落。“叮——！”地一聲切斷了皿中的菌。

　然而瞬間仿佛被離的神志，讓他顯然也無暇顧及那麼多了。

　天旋地轉，應奚澤在濃烈的下墜中下意識的手想要攀附什麼。

　眼見整個世界的平衡都要被徹底打破，忽然有一只手從虛空中了出來，一把將他牢牢托住。

　深滲起的寒意讓應奚澤的角微微地抖了一下。

　他到仿佛有一無形的力量，在拽著他整個人直直地墜黑暗的地窖。

　而在視線淪陷黑暗的同時，唯有那個握著他的手掌灼燒得驚人，霸道無比地撞進了幾度淪陷的世界。

　像是燒起了一團火，將周圍的黑暗一點一點地重新照亮。

　許久之后，眩暈的覺逐漸退去。

　背上的的冷汗很是分明，讓應奚澤從剛才忽然眼前發黑的狀態中重新地離了回來。

　渙散的視線重新聚焦，一時間多有些恍惚。

　他低低地了幾口氣，才發現自己幾乎整個人在宿封舟的上。

　頓了一下，應奚澤不聲地將人推開些許。

　整個人所有的重量都抵在桌面上，緩緩閉了閉眼，試圖重新調整狀態：“……謝謝。”

　宿封舟垂眸看著跟前始終跟他保持著距離的男人，微擰眉心。

　再次重復了一遍剛才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你生病了。”

　只不過，用的是肯定句。

　片刻的調整，讓應奚澤的狀態也已經逐漸調整了過來。

　只是還是有些明顯的微白，襯得整個人更像一件易碎的藝品。

　這次他并沒有拒絕回答：“今天多了點，可能稍微過度了點，所以有些貧。”

　宿封舟見應奚澤走路的姿勢稍微還有些虛浮，仿佛沒有覺察到對方冷冰冰的視線，手將他扶到了沙發上。

　隨手倒了一杯熱水遞來，垂眸看去，語調半真半假：“個都能搞貧？應工，你這話很容易讓人懷疑是去參加了什麼違法的賣活。”

　應奚澤手接過。

　喝上兩口溫熱的，臉上的也終于回來了些：“例行檢而已。”

　宿封舟“哦”了一聲，聽起來隨口至極：“所以是之前在秋楓小區了傷，需要去專門做個檢查？”

　表現得再過漫不經心，也不過是在這里等著套話呢？

　回想當時宿封舟在秋楓小區現場去而復返，應奚澤也不知道為什麼對其他人是否傷的事這麼跟耿于懷。

　喝水的姿勢微微停頓了一下，他語調一如既往的平淡：“宿隊想多了，只是老病。以前每個月也總要去檢一次，我們研究院的人都知道。”

　宿封舟點了點頭沒再繼續這個問題，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他的視線在實驗室里轉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剛才進行到一半的實驗皿上。

　留意到宿封舟看著的方向，應奚澤難得地接了一句：“已經損壞了，以后找時間重新再來。”

　很平靜的語調，仿佛剛才的曲之下，遭到破壞的并不是他之前花費了一個多月時間的心。

　宿封舟并不太懂科研人員的工作懷，這會兒倒是有些慨：“所以你這麼晚了還要來這，就是為了敬業地去完這個實驗？難怪外面的人都對你們研究員充滿了信任，畢竟這麼積極地在尋求人類的求生之路。不像我們，天就只知道殺人，人人喊打也不為過。”

　消查部的現狀大家也都清楚，雖然每次擊殺的都已經是進明顯異化狀態的染者，但說到底在幾分鐘甚至幾秒鐘之前都還是大家的同事、戰友。眼睜睜地看著濺當場，是個人都很難接得了，經歷的多了，對于這些持槍的執行者自然也都心懷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