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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嘉軒2:沉默之詩》 第2章 第二章

 下午,昌平區,警察學院,公務持槍證年審擊考核的指定場地。

 考是就地從警校調來的教,來參加考核的各級公安有數十人,七人一組,每人十發子彈,上靶八發及以上即合格,每組結束后換下一組,沒到的都在靶場外列隊等待。

 尚揚已經上了靶場,常服襯衫扎在佩警徽的腰帶里,肩章上的三枚四角星花在下熠熠發亮。

 他正微低著頭,專注地裝彈夾。

 50米環靶,92.式手.槍。

 旁邊為他計分的考拿著筆和本,不太信任似的審視他的作,完全是隨時準備扣分的姿態。

 這組七名考生的彈夾裝配完畢,總考下達考核開始的指令:

 “準備——”

 “擊!”

 眾人作幾乎一致地上膛、舉槍,瞄準、擊發,靶場上的槍聲如雨點般響起,數十聲后,槍聲停下,場地里歸于沉寂。

 考們分別驗靶,很快便公布了績,這一組考生全都合格。

 張的氣氛一下松快了起來。

 其實在場很多人彼此都是認識的,非但考生和考生認識,考生中有的就是這家警校的畢業生,和被派來當考的本校教們也都是老相識。

 雖說持槍證年審不是擊比賽,可靶都打了,眾人當然還是想知道自己擊的實際中環數,其中一位中年警察第一個向為自己計分的考問:“我多環啊?”

 那考答:“78環。”

 中年警察點點頭,對這績很滿意,其他人也都紛紛問起自己的績,多數都在六到七十環,只有一位低了些,48環,線合的格。

 七人一起朝靶場外走,他們出去,才能換下一組進來。

 48環老兄還在后悔問了績:“我跟著湊熱鬧問什麼啊?槍證上又看不出環數。大家出去可別提,我下屬還在外面排隊,被他們聽見還不夠丟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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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笑他耍貧

 尚揚和48環老兄是認得的,也出點笑來,偏被48環本尊眼尖看到了,想起剛剛只有尚揚沒問環數,好勝心起來了,折返回去要打聽尚揚的環數。

 其余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也都站住腳等他。

 “你們這……”尚揚道,“下一組要進來了,快走,給人家騰地方。”

 幾人都只是笑,等著想知道尚主任的實際打靶績。

 尚揚把警帽戴好,轉自己先走了。

 48環那邊問考:“尚主任幾環啊?應該跟我也差不多吧?

 只聽考道:“是差不多,人家84環。”

 48環:“……”

 其他人:“……”

 研究所里藏龍臥虎,耍筆桿子厲害,玩槍桿子竟也不差。

 尚揚已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靶場出口,留給眾人一道高深莫測的背影。

 過了會兒,從昌平回市區的路上,尚揚和也在部里大樓上班的48環老兄,又坐了同一輛車。

 老兄被績傷到了,而且和尚揚本來也不是太,客氣地聊了幾句單位里的事,也沒話可說了,便各自低頭玩手機。

 尚揚把擊考核這一茬事跟金旭分了下,是有點想朝對方炫耀的意思:別看我文職多年,歸來仍是神槍手。

 他與金旭是公大同學,當年在學校時,他的槍法在系里就堪稱一枝獨秀,金旭的績也不錯,和他比還是要差點。

 那時金旭年年拿獎學金,相比之下尚揚的績就是普普通通不掛科,但有兩科,金旭那四年里都不如他,一是擊,二是英語。

 金旭是山區農村考出來的小鎮做題家,英語差,純純是教育資源不平衡的結果。

 論起槍法,尚揚的爸媽、姥爺姥姥,一大家子都是警察,他還不認識字就先認識了警用左,金旭這個上頭不如他,也算是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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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炫耀完了,等了一等,金旭也沒有回復他,他猜想八是有事在忙,只好暫時作罷。

 從昌平回單位路途遙遠,車上人也不,無聊得很,玩了會兒手機,看了兩篇沒新意的時政評論,更無聊了,刷新下頭條APP,一條新聞標題里的地名吸引到了他的注意,恰是金旭所在省份的一個地級市。

 新聞里說,該市今早發生一起車禍,一輛私家車在省道上超速行駛,失控撞上了防護欄,車上一男一,男駕駛員當場死亡,后排乘客傷,現已送醫……

 正看著呢,微信彈出消息,是金旭看到了他的績,回復他:棒。

 尚揚發了一個紅臉蛋笑臉表

 金旭:你們年審槍證都用92.式了?我們還用54.式,拆半天,再裝半天,砸核桃倒是方便。

 尚揚被逗笑了,克制著,怕旁人注意到自己在這兒,頭也低下了些,問:你現在不忙了?

 金旭:不忙,方便視頻嗎?讓我看看你穿了哪制服。

 尚揚:就是夏季常服。

 金旭:想看,給我看看。

 這話里有點淡淡的味。

 但尚揚細想之下,這人還真沒見過他穿夏款制服。大學畢業以后,金旭回了原籍西北家鄉,他留在北京,兩人不在一工作,當然也見不著彼此穿制服什麼模樣。

 去年秋天尚揚出差去西北,兩人再度重逢,金旭主表白并發起攻勢追求尚揚,經過了你追我跑,你跑我追的曖昧拉鋸,到隆冬時兩人開始,確定關系到現在才八.九個月,現在才只是倆人后的第一個夏末。

 上次見面是兩個月前,天是熱起來了,可那時倆人都在休假,誰也沒穿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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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他沒見過尚揚穿夏款制服什麼樣,尚揚也沒見過他穿夏款。

 尚揚回他說:我旁邊有別人,不方便,你不在辦公室?

 金旭:在,就我自己。檔案室好無聊,去街上抓闖紅燈的都比檔案管理員有意思。

 尚揚:文職單位都是這樣的,我們也差不多。

 金旭:不是吧,我看你做調研員還有意思,要是有機會我也想當調研員,比管檔案有意思多了,你看你一年出差好幾個月,公費到跑。

 尚揚不滿道:你污蔑我們調研工作,要我說有些刑警才是,打著破案的名義,每天不按時打卡,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自由散漫不像話。

 金旭:哦,領導說的對,可我又不是刑警。

 尚揚:你有空了去問問,到底什麼時候能讓你回隊里?

 金旭卻咸魚發言:不問,我才不想回去。

 尚揚:那你想怎麼樣啊?又嫌棄檔案室無聊。

 金旭:不想上班了,要不我辭職去跟你過日子吧,白天幫你做飯遛狗,晚上伺候你睡覺,都不要錢,免費的。

 尚揚:……胡說八道。

 大約金旭是察覺到了他不聽,立刻剎車,沒再繼續說那些廢話。

 尚揚這兩個月里,時常在替金旭著急,希他能盡早回到崗位上去。

 他自己的態度卻很不明確,說他不想回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尚揚第一個就不信。可說他想回去?他又總是不積極,一副隨便吧、誰誰的狀態。

 金旭一貫是能屈能,對尚揚尤其能屈,又示弱起來:生氣了?說笑的,我就是太想你了,我怎麼偏偏在西北?在華北都還能離你近點。

 尚揚也不想總是教訓他,便順著話道:我剛才還看到你們那邊的新聞,就你們省的一起車禍,一死一傷,棲市的事,這地方好像離省會不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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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旭:一百多公里吧,我也看那新聞了,事故車輛上那的,你知道嗎?

 尚揚詫異道:我怎麼會知道?

 金旭:是我們省的道德模范,黎艷紅。

 尚揚登時坐直了,大驚:怎麼是

 黎艷紅這個名字,不只是在該省當地,在全國都非常有名。

 創辦的心福利院,數年來堅持助養棄嬰和孤兒,為了給孤苦無依的孩子們更好的生活條件,做小本生意攢下來的錢幾乎全花在了福利院的心事業上,自己生活清貧,節食,要把最好的都給孩子們。

 零幾年時,的事跡就在央視某檔節目里播出,其無私奉獻的言行了許多觀眾,后來好幾家也都相繼跟進,做了更詳盡的專題報道,黎艷紅自此為全國知名的心人士,還評選上了省級道德模范、三八紅旗手等等榮譽稱號。

 當時尚揚還在讀高中,高中生命題作文里要用到先進人素材,這位黎艷紅士獲評道德模范的表彰語,事跡人、對仗工整、排比清晰,經常被學生們在議論文里拿來主義。

 中國的人年年都有,各行各業的時代楷模也不斷涌現,因而最近這幾年,黎艷紅也不再被和公眾頻頻提起。

 這麼一個雖未曾謀面但卻很悉的人,竟然在數年后,以車禍傷者的方式,重新出現在社會新聞里。

 尚揚為黎士的傷勢擔心,問道:有五十多歲了吧?不知道傷得重不重。

 金旭:不知道。

 尚揚:那這起車禍是什麼造的?意外事故嗎?

 金旭:不知道。

 尚揚:這幾年沒看過的新聞,的福利院還開著沒?

 金旭:不知道。

 尚揚無語道:那你知道什麼?

 金旭:知道這事跟我沒關系。

 事故沒發生在省會,而在棲市,又是車禍,看新聞描述用了“超速行駛”的字眼,這事也比較像是違反規造的意外,犯不上省廳相關單位手去管。

 退一萬步,就算因為傷者是名人,省廳要過問一下,那也和“檔案管理員”金警沒關系。

 金警心無旁騖,執著地問:你今天到底穿了哪制服?

 尚揚回道:跟你也沒關系!

 說著,他趁司機和48環老兄都不注意時,快速自拍了一張,發了過去。

 金旭:哈哈。

 尚揚不爽了,心想哈什麼哈?還不趕夸?

 但金旭很快夸了:好看。

 尚揚心道,這還差不多。

 金旭又說:你是不是還磨皮了?

 尚揚大怒:我有那麼無聊嗎?

 金旭道:上回見面,你左邊眉上面,長了一顆針尖大的小痣,怎麼沒了?

 你的眼睛是顯微鏡吧?尚揚差點就這麼吐槽了,可心里有點高興。

 聽聽,針尖大,別說除他以外的旁人本都不會注意到,尚揚自己都沒留意過。

 尚揚:可能是熬夜長閉口留的痘印,時間長當然就沒了。

 過了半分鐘,金旭:我還得百度才知道閉口是什麼。

 又說:你皮那麼好,不用再護了,每天瓶瓶罐罐糊一臉,要我說都是智商稅。

 尚揚不聽:你這男的煩死了。

 金旭還要說:你這男的要多喝點水,多吃水果蔬菜,別老是吃洋快餐,看你干得都有紋了。

 尚揚:你給我爬。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回到了單位,上樓時,尚揚遇到研究所一名主管人事的副所長,姓杜,不到點四十,慈眉善目,大家伙一般都稱他“老杜”。

 “尚主任,”老杜笑瞇瞇道,“正好遇見你,跟你說一聲,今年各警校應屆實習生的簡歷送來了,你不是想要個助手?著你先挑。”

 尚揚道:“有我們公大的嗎?其他院校也行,反正最好是男生,跟我出差方便點。”

 老杜道:“有,三四個呢。你去我那看看?”

 “行。”尚揚便跟他去了。

 到地方,翻檢了一遍簡歷,尚揚挑了兩個男生出來,道:“等人來了,讓我見見真人再定,這倆小孩兒看著都好。”

 老杜看過留了心,又問:“去年你帶的那個實習生,姓袁還是姓丁來著?后來去哪個單位了?”

 尚揚道:“人家袁丁,現在去刑偵局當神探了。”

 “厲害。這回的實習生,你可盡量留住啊,”老杜道,“咱們所人才青黃不接,想想你剛畢業職的時候,你就是所里最年輕的,你現在都副了,還是咱們所最年輕的,這哪啊?”

 尚揚笑道:“這簡單,我走,那最年輕的就是你了。”

 老杜也笑:“跟你研究工作呢!嚴肅點。”

 “好,研究……”尚揚道,“那年輕人要走,我也不能綁著不讓人走。”

 老杜嘆氣道:“但凡出挑點的苗子,怎麼都想去搞刑偵、干國安,也都是警校正經教出來的,怎麼就不懂公安工作無大小的道理?一個個說咱們這工作不刺激,嫌棄到基層搞調研沒意思。”

 “也不是,剛才還有人說,很羨慕我能公費到跑……”尚揚忽心里一,道,“杜副所,我……我有個心儀已久的助手人選,地方單位的,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想調他上來,手續好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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