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現場在省道上，現場勘查后不久，該路段就正常通了車，只把事故車撞毀防護欄的那一周，用警戒繩圈了起來，并在前后都立了止靠近的公安警示牌。

　古飛剛把車停在警戒繩外，一行人都還沒下車，金旭皺眉吐槽說：“你這現場保護怎麼跟鬧著玩一樣？這算槍擊案了吧，能當普通車禍現場理？”

　“這你可冤枉我了。”古飛示意他看四周，尤其是旁邊山上，道，“氣步.槍擊范圍，全都圈起來了，絕對保護得非常好。”

　仰起頭看了看，天比他們出門時亮了不，能看得清楚山上也拉起了警戒線，這才勉強點了點頭。畢竟是在省道上，現在案件還在調查，當真因為一起“通事故”而大張旗鼓地封路，社會影響必定擴大化，沒準會被傳什麼樣子，搞不好一上升，還得維.穩。

　“那有什麼發現？能確定擊點了？兩天了，就是按著腳印找，也該找得到了。”金旭道。

　兇手要在山上蹲等害人的車輛，站著不不大可能，應該會留下徘徊的腳印。

　“還沒有找到。”古飛道，“大前天，林業部門正巧安排這片種樹，漫山遍野都是植樹工的腳印。”

　金旭都同他了：“你這回還真是個倒霉蛋。”

　古飛：“……”

　金旭說完，便下了車。

　古飛沖后排還睡著的小方：“醒了，干活。”

　大早上有點涼，金旭將薄外套的拉鏈拉了上來，將長一，便從警戒繩上直接進了區。

　古飛關車門，從后備箱拿了臨時警燈，放在車頂上。

　小方則背著相機和工包，從警戒繩下鉆了進去，跟在金隊長后，等著聽指示。

　這一段防護欄被撞得完全變形，而兩次撞擊點相距數米遠。

　金旭慢慢檢視著四周，回憶起看過的案發時監控畫面。

　載著黎艷紅夫婦倆的轎車被擊中擋風玻璃后，車頭直接撞在了防護欄上，而后被沖力甩得車橫向轉過來，發生了二次橫撞。因而第一撞擊點的防護欄比第二次的損程度要更嚴重。

　他又抬頭看向山壁，這段省道是沿山而建，山石被人工削垂直斷口，防護欄和山壁之間，有零星的小碎石，山的更高則郁郁蔥蔥，夏末時花草及樹長勢旺盛。

　真兇就藏在這植叢中，向行駛中的車輛發了子彈，目睹了車輛兩次慘烈的沖撞，甚至有可能全程目擊管部門來到現場，確認兩名害人被當做通意外事故的死傷者，陸續被抬出車輛，才滿意地離去。

　古飛沿著警戒繩細細看了一圈，在那一頭問金旭：“你有什麼發現嗎？”

　“沒。”金旭道，“警勘查過，你們又來了一次，我估計也剩不下什麼。”

　其實這樁案子是兇手遠距離擊，至關重要的證據大概率只能在車上和擊點找到。

　古飛不死心，自己又四看。

　小方端著相機，盡責地在現場拍了些照片。

　“這是什麼？”金旭道。

　他說的是一旁提醒傍山路段的標識牌，立柱的表面有不凹陷進去的點狀痕跡。

　小方上前去看，也不確定是什麼。

　金旭問他要了只手套戴上，檢查了下那些凹痕。

　“怎麼了？”古飛看好像有戲，馬上跑過來問。

　“沒怎麼。”金旭道，“本來以為這是鉛彈造的，不過這立柱是普通鋁合金，如果是□□發的鉛彈，被打中這麼發，不會只有這麼點凹痕，這標識牌只怕立不穩了。”

　他把手套還給了小方，小方道：“上次來我們就注意過這個，也覺得不可能是鉛彈造的，可能是有過路車在這兒停過，大車司機很多都等不到遇見公廁，都在路邊隨即選個撒尿點，撒完了再煙，煙的時候沒事干，沒準拿挖耳勺或者鑰匙這柱子玩……大車司機們開車路上很無聊的。”

　“有點道理。”金旭明顯對這長篇大論又與案沒關系的猜測不以為然，只客氣道，“麻煩你，給這立柱拍一張照，拍得清楚點。”

　然后招呼古飛：“山上看看去。”

　早八點。

　睡了回籠覺的尚揚起床，洗漱過后，出去吃早飯。

　一開門，遇見了對門鄰居，是位六十來歲的老爺子。

　老爺子：“上班啊？”

　尚揚猜他可能也不太認識金旭，只是見了鄰居才隨口客氣客氣，便也禮貌地回答道：“今天禮拜天，休息不上班。您出去遛彎啊？”

　“啊，出去走走……哎？”老爺子奇道，“你不是警察嗎？警察還過禮拜天啊？”

　“偶爾也過。”尚揚心里樂呵起來，想道，您對門這位警察，只過禮拜天算什麼，等破了這案子，還要放大假、休長假，還要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呢。

　吃早飯時，他才給金旭發了消息，問進展如何了。

　稍等了一分多鐘，金旭回他：還在現場，起來了？吃早飯，別等我。

　正在肯德基里的尚揚道：沒等你，在吃洋快餐。

　金旭：好。

　尚揚知道他正忙，就不再發了，吃東西，刷刷新聞。

　大數據厲害得得很，一打開新聞APP，推給他的就是黎艷紅車禍案。

　警方目前還沒有對外公布這是一樁謀殺案，也只是在拿“道德模范黎艷紅不幸遭遇車禍”這事做文章，對于車禍本的報道和前天事件剛發生時候差不太多，只是在新聞稿里更細致地加上了對“黎艷紅福利院”的描述——

　福利院創辦至今已近二十年，共計收養和助養了上百多名兒，十幾年前和黎艷紅一起出現在央視節目里那幾個小孩，已經長大人，績好的上了省重點大學，還有的參加了工作自食其力——

　“是黎艷紅福利院，讓這些不被命運眷顧的孤苦兒，得以擁有今天的明未來。”

　新聞下方的評論，網友們除了對通事故中一死一傷的同，希黎士能早日離危險的祝福，自然不了一些謀論和網絡偵探：

　有的說：總覺得事不簡單！好好的大馬路上開著，也沒跟別的車撞，怎麼會出車禍？

　還有的說：司機死了，坐車的沒死？不合理啊，突然況司機都會打左轉，降低自己傷的風險。

　就有人反駁：人家老公想保護老婆不行嗎，這才是好男人啊。

　這話就捅了馬蜂窩，一句引戰發言：打拳的來了。

　然后“好男人”評論的評論區就徹底歪掉。

　尚揚劃過了七八糟的這些，等看到討論事件本的評論才停下。

　一條評論說：重點不是這車超速了嗎？這種司機死了我要放鞭炮。

　又看到一條：車都沒翻，司機當場就沒了，那肯定沒系安全帶，不就是作死嗎？

　有個說：看完了嗎就開麥？新聞里都說了安全帶好好系著的。

　另一個說：的不是模范嗎？模范怎麼可能不系安全帶？[狗頭]

　尚揚：“……”

　社會新聞的評論區，總是能更清楚地覺到生的多樣化。

　109國道案發現場旁的山上。

　金旭蹲在一崖邊空地，以手比作氣步.槍，朝著腳下公路上，被警戒繩圈起來的案發現場，端起“槍”來。

　“這兒會不會太近了？”古飛提出疑問，“技偵那邊說按照擋風玻璃的損程度，兇手是在四十到六十米的距離發了子彈，這兒……最多三十，沒準還不到。”

　金旭收了手，道：“二十五六米吧。”

　小方忙拿了測距傳出來測量，道：“二十五點七！”

　這技偵人員吃驚地看了看金旭。

　古飛在金旭手底下工作過，當然見識過，倒是不吃驚，就還是疑：“這麼近，不對吧？如果這麼近，鉛彈肯定會穿破玻璃打進車里去，不會彈到一邊去，我們是在車外找到鉛彈的。”

　“不知道，但如果我是兇手，來踩點，這里肯定是最佳擊位置。”金旭道。

　他們已把這山上能夠朝路上擊的位置走了一遍，林業局在案發前一天剛巧安排了種樹，植樹工的大量腳印一定程度上對現場勘查造了影響，但反過來也因為山上新增了上百棵樹，不還都種在了崖邊，被技科認為可能是擊點的位置，他們幾個剛才實地嘗試了下，或多或存在樹枝樹葉擋眼的況，案發時又是早上，天還昏暗，兇手很難百分百確定，行駛過來的車輛一定是被害人的車。

　但金旭也有點想不明白擊距離的問題，道：“會不會是兇手的槍有什麼問題？不是常見的幾種槍支，程更近？自制的土.槍嗎？”

　這話一出，他自己也覺得不對，這案子的擊準度，土槍絕對做不到。

　小方怕破壞現場腳印，測完距就小心踩著自己剛才進來的腳印，遠遠地退到了后面去。

　金旭朝后瞥了瞥，低聲對古飛提議說：“要不找幾把咱們省常見的民間槍支，讓顧問來現場試試，他槍法無敵好。”

　古飛穿他道：“你就是不想讓人家回去上班，想法子讓我幫你留人，是吧？”

　金旭扭頭看著省道上，不想承認，但也沒否認。

　古飛道：“話說回來了，你槍法不是一直好嗎？全省公安槍法大比武，你就沒輸過，怎麼在學校時不行？”

　說金隊長擊績被顧問著打，古指導很難相信。

　聞言，金旭出點笑來，說：“當年在學校上擊課，我家小揚一拿起槍來……”

　他再次以手做槍，這次是朝遠天邊比劃。

　朝初升，映進了他的眼眸里。

　他說：“我眼里哪還有靶子？只顧著瞧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