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尚揚和古飛從山崖上下來，四人當即同步了兩邊各自取得的進展。

　古飛既驚且喜道：“咱們是不謀而合了同志們，殊途同歸了！”

　“多虧小周足夠細心。”金旭夸完周玉，又沖古飛道，“古指導，你覺得你這師父會是誰？”

　古飛：“？”

　周玉也沒太懂。

　尚揚笑著與周玉解釋道：“昨天古指導自己說的，如果真是位有特殊技巧的世外高人作的案，他就當場跪下拜師。”

　之前兩天里，一直明確不了兇手究竟是用何種兇發鉛彈，才功制造了這起人為車禍，現在終于有了一個較為確切的懷疑，即是彈弓。

　但是這位“世外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又顯得疑云重重。

　目前和車禍案有明確關系的，唯有張自力。在場諸人除了周玉，另外三位都見過張自力本人，一個天生跛足的瘦弱大學生，有可能是一名彈弓神手？

　“胡老師回我微信了。”這時周玉收到了福利院胡老師的回復，邊看手機邊道，“說楊雪艷和譚紅兩人的名字都是后來改的，黎艷紅在這些孩子里最喜歡的就是們倆。”

　尚揚道：“張自力和黎艷紅的矛盾呢？胡老師怎麼說？”

　周玉答道：“胡老師不知道，還說看他倆相得好的。”

　一行人收了放在警車前后的警示牌，上車回省會。

　“時間迫，回去以后，大家也別歇著了，還得再辛苦辛苦。”古飛開始分配任務，道，“小周去張自力的大學了解下況，先別驚他本人，找班主任打聽下，看張自力平時有沒有玩彈弓的習慣。”

　金旭補充道：“或者看他平時結的都是些什麼人，再排查下其中有沒有彈弓好者。”

　想要使用彈弓達到這案子里的殺傷效果，必定是特制彈弓。普通人沒機會接到，也很難想到這種作案手法。

　周玉點頭答應。古飛看了一眼手機里剛進來的新消息，道：“我從市局個人跟小周一起搭伴去。金隊，你下午再審一次鄒文元吧。”

　尚揚道：“不是說再晾他兩天嗎？”

　古飛揚了下手機：“剛剛的消息，鄒文元要求見金隊。”

　進了省會市區，四人在路旁隨便找了家面館，填了填肚子，然后警車就直接開到了市局。

　古飛帶周玉下車，安排和另一位接到命令在等待他們的警員，一起去張自力就讀的X大學調查。

　周玉在古飛介紹下，跟那位警員握手認識了一下，毫不見扭，大大方方主做自我介紹。

　“小周警真不錯。”尚揚坐在車后排隔窗看著，忍不住又夸了夸周玉。

　“是不錯。”金隊長這次也真心地附和道，同時又瞥著尚揚，說，“我也認真工作了，你怎麼不夸夸我？”

　車里現在就他倆，尚揚回頭，雙眼著他，道：“還要怎麼夸？早就說了，你破案的時候就是最帥的，我要被你迷死了。”

　“還不是要哄人工作，全是領導的小把戲。”金旭既滿意，又不是很滿意。

　此時古指導代完事，回到車上，周玉也與那位警員一起走了。

　古指導自己要回省廳去，和專案組其他探員再個頭，還得去找上級反映一下在棲的進展，把該移給紀檢委的部分移過去。

　“顧問跟我回去。”他趕金旭下車，因為鄒文元現在羈押在市局，審他就也安排在市局最合適。

　古飛當場活靈活現地表演了領導哄人工作的小把戲：“金隊，你先干你的活兒去，我帶顧問去跟上級做個匯報，晚點你審完了，我再把顧問給你送家去。”

　尚揚：“……”

　古指導這算盤真是打得噼里啪啦響，顧問既要替他在上級面前扛雷，還得替他安探員？

　“我為你這案子是不是付出太多了？”顧問面無表道。

　“但你收獲了我的友誼。”古指導好一個厚臉皮，在顧問勉強還能維持住風度沒有破口開罵之前，馬上岔開了話題，問金隊道，“你怎麼還不下車？審鄒文元去。”

　但他忘了，金隊是位護短狂魔。

　金旭當場冷酷拒絕道：“誰說我要審他？今天禮拜一，我都還沒去檔案室打卡，我可是個檔案管理員兒。”

　古飛立即：“我錯了，我不該欺負顧問。”

　顧問：“……”

　金旭這才道：“打完了卡，晚點再回來審他，我想再晾他半天。“

　古飛不干涉他的工作方法，放了心，倒車轉向，離開了市局，又朝省廳的方向開去。

　尚揚的心思還是以工作為重，不放心道：“鄒文元這次主找你，是想說什麼？晾著他不理，好嗎？”

　“沒事，就晾半天，晚上就審。反正他說不出什麼好話，有話也不會直說。”金旭答道，視線又落在尚揚領口那顆快掉的扣子上。

　古飛打著方向盤轉了彎，提起老生常談的話：“你還回檔案室打什麼卡？干文職干上癮了？你差不多點得了，各級領導給你面子足足的，等這案破了，該回崗就趕回崗。我說的對吧，顧問？”

　顧問還沒回答，金旭自己道：“不對。等這案一破，我就去北京了。”

　尚揚和古飛都安靜了片刻。尚揚是沒想到他就這麼說出來了，休大假，是什麼值得公告天下的好事嗎？

　古飛從后視鏡里看金旭一臉拽樣兒，尷尬道：“這……你要先飛升了？”

　他誤以為金旭的意思是要調去北京工作了。

　“不是……”尚揚和金旭同時否認道。

　尚揚閉不再說，讓金旭自己解釋，也想聽聽他怎麼對外人說。

　便聽到金旭坦坦，還有點得意地說道：“不是去工作，是要去生活一段時間。”

　尚揚：“……”

　尚揚看他，他亦看向尚揚，兩人臉上都浮起些不好意思來，但又看出了對方的不好意思，同時笑了一笑。

　一對青年在告知親友：我們將要組建家庭，將要一起生活。

　“恭喜。”古飛道，也品出了一點這層意思。

　一路回到省廳，正值午休時間。

　專案組無午休，古飛先去和其他組探員頭，讓金旭帶尚揚去檔案室稍作休息。

　金旭想說點什麼：“要不還是……”

　“等會兒完事兒找你們。”古飛一刻不停，拔腳就走了。

　余下兩人站在省廳大院里，夏末最后一波蟬拼命地著。

　太晃眼睛，尚揚抬手遮了點，烈日下他的五更顯得明艷。

　金旭不畏懼太，目不轉睛地看他。

　“太曬了，”尚揚道，“帶我去你辦公室吹吹空調？”

　金旭收回視線，道：“走吧。”

　兩人進了檔案室所在的哪棟樓，文職一般都能正常午休，整棟樓安安靜靜，樓道里也沒有別人。

　金旭辦公室在樓上，尚揚跟著他上樓去。

　“鄒文元人也怪的，跟車禍案八是沒什麼關系，被抓了也不著急替自己澄清，有前科了，再蹲局子也不安生，生怕事兒搞得不夠大一樣。”尚揚上著臺階，心里還惦記著案子相關的事。

　“他就是怕事兒搞得不夠大。”金旭心不在焉道，“他一個前科犯，沒事買氣.槍能存什麼好心思？這兩年哪還有收野味的店？打鳥不賺錢。”

　尚揚腳步一頓，吃驚道：“你的意思是？！”

　對啊，鄒文元出獄后又置辦的氣.槍，又不為求財……恐怕還真有要找黎艷紅“復仇”的意思。

　“我猜的，等我審出來，再告訴你是不是。”金旭前面上臺階，拐過了一個轉角，低頭看著還在下后方的尚揚，道，“一會兒到我辦公室……”

　尚揚：“嗯？”

　金旭：“算了。”

　辦公室門還上了鎖，金旭同辦公室的那位管理員小張住得離單位很近，八是回去睡午覺了。

　金旭開了鎖，尚揚還沒走進去，金旭大步先進去了，火速把辦公桌上的垃圾一收，朝桌腳垃圾簍里一扔，行云流水地拿了桌下加班穿的舊拖鞋和椅背上搭著的服，轉推開旁邊休息室的門，嗖一下丟了進去，啪一聲關上門。

　一氣呵。

　那個工位現在干干凈凈。

　尚揚：“……”

　金旭又怕他誤會自己平時也有這麼邋遢，只得再解釋說：“是周五那天，在這兒洗澡換了服，沒拿回去。”

　前天周五，傍晚時，尚揚來了，在大門外等他，他洗了個澡趕出去見人，也沒顧得收拾。

　尚揚好笑道：“你都快要去和我一起生活了，怎麼兩件服還要避著我？”

　“……”金旭渾不自在，道，“去了再說，有辦法。”

　尚揚想找張椅子坐下，問道：“這兒有什麼按規定不能的嗎？跟我說一下。電腦我肯定不會去招它。”

　金旭道：“那就沒有不能的，資料不在這兒放。”

　他示意尚揚坐自己的電腦椅，尚揚過來了，他又想起什麼：“等一下。”

　尚揚：“？”

　他從旁邊柜子里翻出一個還帶著塑封的新椅墊，拆了墊在椅子上，說：“后勤發的，我沒用過。你坐。”

　尚揚：“……”

　兩人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一個故作鎮定，一個莫名其妙。

　“要不我還是走吧，”尚揚道，“我怎麼覺得你怪嫌棄我的。”

　金旭皺眉道：“你這說什麼呢？”

　尚揚道：“你這干什麼呢？咱們倆難道還不太？”

　金旭左右看看，躁地撓了撓短發。

　尚揚只管盯著他看。

　他最后只好對著尚揚，泄氣一般，郁悶道：“早知道不帶你來我辦公室了，就沒想過你會來，平常也不注意，搞得臟差。”

　他在尚揚面前，時刻都想表現出自己的優點，時刻都想又帥又能干，時刻都要芒萬丈，至于不足的、不好的，哪怕就是一丁點，他也統統不想讓尚揚看到。

　尚揚能明白他這點心思，但覺得實在是沒必要，實話實說道：“其實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干凈，最整理務的獨居男了。”

　金旭的很多生活習慣，至今還延續著在警校讀書時的標準，家里的桌子地板一塵不染，衛生無死角，東西該在哪兒放就必須在哪兒放，不睡覺的時候絕不沾床，起床偶爾還要順手把被子疊豆腐塊。

　“你這就臟差了？我家才好不好，”尚揚在金旭的椅子上坐了，道，“要是被咱們教看到，當場要把我踢出二里地去。”

　上學的時候他就總是因為一些起不來床、疊不好被的小事，被酷踢人的教三天一大踹，兩天一小踹。金旭是模范標兵，他是反面教材。

　“你家是不太整齊，”金旭憶起從前，逐漸放松了下來，不那麼別扭了，也同意尚揚的務不達標，但又說，“頭一次去你家，覺像住了個男公主，哪兒都香噴噴的。”

　尚揚既尷尬又有點想笑，道：“你諷刺誰？”

　金旭道：“誰香就是誰。”

　尚揚輕輕一拍桌，發起好大的威：“敢諷刺領導……你還想不想有生活了？”

　都要一起生活了，讓我們彼此都更坦誠一點，好的壞的，香的臭的，別怕被對方看見。這是他想說的。

　“想。”金旭領會到了他的意思，笑起來，在這無外人也無間隙的空間里，提議道，“親一個？”

　領導仰起臉來，那意思就是，準了。

　金旭倚坐在桌邊，微彎下腰，著尚揚的下，兩人接了個吻。

　一點五十五分。

　午睡醒了的檔案管理員小張來上班，發現辦公室門沒鎖，推門而，熱打招呼：“金隊回來……了……呃……”

　辦公室里有兩個大帥哥，一個正彎著腰低下頭，一個則微微仰起了英俊的臉，兩人離得極近，氣氛似乎溫旖旎而不容打擾。

　兩人聽到靜，齊齊向門口。

　小張想非非，驚魂未定，然而定睛一看！

　金隊手里著針線，原來是正在給那位帥哥領上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