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放下了藥之后，許愿發梢滴落的水浸了子。

　因為得心不在焉的，那幾團浸上去的水還多。

　他看了一眼墻上掛的時鐘，心想睡前應該是干不了了，還是換一條睡吧。

　許愿看客廳的窗簾關了一半，也下意識沒反應過來屋里還有第二個人。

　他走到關上的窗簾邊，一屁坐在沙發上，從沙發上疊好了還沒來得及收進房間里的中扯出一條球。

　原曜洗完澡出來，剛好看到許愿在子。

　這子偏偏還沒下來，掛在小肚上，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那個，我子弄了，所以就換一條……我不知道你那麼快就會出來。”

　許愿聲音聽著可憐兮兮，像真做錯事了。

　胡解釋一番，許愿倒也不臉紅，被原曜折騰得臉皮厚了，心想都是男人，又不是沒穿，也不拿什麼東西遮擋。

　不行，不能這麼扭。

　喜歡男人的又不是我！

　我害什麼！

　越想，他耳尖反而越不爭氣地紅。

　許愿仰起臉，大搖大擺地著，繼抬起腳把一只釋放出來。

　頗有一番用力過猛的架勢。

　在客廳不太明亮的單白熾燈線下，許愿的白得反，還細長，偏瘦的線條蘊藏發力，沒有一多余的贅。

　想起之前原曜說自己是gay的說辭，許愿又加一句：“我沒有別的意思。”

　“哦。”

　原曜但笑不語，眉眼里的神壞得很。

　不過他也不吭聲，看許愿子，眼睛又悠悠地往許愿的*看。

　然后，他嗤笑一聲。

　許愿一聽這嘲弄的笑意，“噌”一聲穿好球，直接從沙發上跳起來，抓住原曜的肩膀就往沙發背上按。

　“你什麼意思？”

　許愿怒了。

　是個男人都知道他的這一聲笑是什麼意思。

　還沒繼續放狠話呢，許愿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己整個被烙了張煎餅，被原曜毫不費力地反客為主，到了沙發上。

　沙發的冰涼皮質沁得許愿一。

　許愿一抖，稍長的睫也跟著，那撲閃在原曜眼里，似乎就變了另外一個意味。

　原曜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許愿。

　看了一會兒，他挑起眉，笑著說：“就這個意思啊。”

　嗯？

　許愿一個鯉魚打，額頭撞上原曜的下，想一口把這人鼻子咬掉！

　還好原曜躲得快，一下子站起來，躲開了許愿的突襲。

　他連著退了好幾步，許愿也看不清他有沒有在笑。

　直到原曜轉進了房間，許愿都還在慪得直氣。

　他扭頭往房間門上撲，想把原曜抓出來，結果原曜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門給鎖了。

　許愿一掌拍到門板上！

　真混蛋！

　按了下門把手，許愿發現實在是打不開，咬牙切齒。

　“頭烏。”

　*

　早上六點半，天蒙蒙亮。

　原曜也許是昨晚打架打累了，竟然沒有提前半小時出門。

　但他選擇了繞路。

　繞了一會兒，他明顯覺到了后面有人跟著。

　小時候沒怎麼被父母關注，原曜一直安全不太足，在母親改嫁后，他更是獨行慣了，在十多年的長歲月中，他一直對被跟蹤這件事比較警惕。

　想了一會兒，原曜決定看看。

　他掏出手機，用前置攝像頭拍到了埋頭在后面假裝四看風景的那個人。

　藍白校服，黑發，臉小得跟掌似的，口罩拉到鼻子下，戴得不標準。

　還有，昨晚才被自己欺負過。

　手指一，原曜把這張照片發給了許愿：

　——白天就不要跟著我了。

　許愿秒回：

　——我去上學，怎麼能是跟著你？

　原曜回道：

　——@平安金牛

　許愿：

　——？

　消息發過來了，原曜看見了當沒看見，收了手機繼續往前走，還是沒回。

　許愿又發一句：

　——這種天氣就是需要你的冷暴力你真心

　“……”

　原曜又把攝像頭按開，手指屏幕，放大放大再放大，果然看見許愿氣得把口罩拉上去戴好了。

　也許是想遮住自己在噴火的鼻孔？

　原曜笑了笑，把腦子里冒出的這句話原封不地發給了許愿。

　“你給我站住！”

　下一秒，許愿死死抓書包肩帶，抬就朝他這邊狂奔過來，要追著打他。

　可惜他沒追上，原曜一溜煙就跑遠了。

　追了一路，許愿著胳膊跑都抓不到人，吃了早飯還跑得腸子痛，沒轍，只得隨手攔了輛出租車。

　他開著車門等了原曜一會兒，見人沒有要過來一起走的意思，直接把車門一關，讓司機師傅開車走了。

　進了教室之后，許愿就沒多心思和原曜耗了。

　早自習，他乖乖地走到座位前，趴在桌上緩了幾秒，把書從屜里拿出來，翻撲克牌似的翻了一遭，再認命地開始背書。

　“許愿來了啊。”

　“來啦。”

　“昨天發的卷子你寫完沒？借我看看！”

　“寫了一半，拿去。”

　許愿是新生，人乖，又笑，坐這一片的同學都跟他講話。

　隔壁桌的李淳也來了，沖他打招呼：“愿愿，早啊！”

　“早！”

　許愿打個哈欠，扭頭看看空空如也的后桌。

　咦原曜怎麼還沒來。

　但他注意到了原曜放桌子上的白花油見了底。

　這玩意兒是高三黨的必備，上課或者刷題犯困就拿出來聞一聞，有提神醒腦、緩解頭痛的作用。

　原曜雖然學習天賦高，腦子好使，但許愿偶爾也會看見他在聞白花油。

　趁著同學們都在埋頭看書，許愿眼疾手快，把自己滿瓶的白花油和原曜的掉了包。

　許愿安自己，算是還他昨晚的人，萬一哪天自己就發燒了呢。

　剛換完白花油，原曜冷著臉戴著口罩從教室外進來了。

　他手里還拿著不知道哪兒買的牛，喝完最后一口，把牛盒扁，投擲進了垃圾桶。

　“咣”一聲，還真投進去了。

　許愿有點不確定原曜有沒有看到他換了那瓶白花油。

　沒了白花油，許愿早上上語文課困得要死，估計被點名站起來也可以睡。

　午休時間，他還沒趴下去，困意就已經席卷而來。

　但是以往他都是不睡午覺的，因為他的英語語文是每天都必須要花時間去背的，背書也慢，但是原曜看一遍就能記住。

　有時候，許愿背到十二點起來上廁所，原曜房間的燈早就熄了。

　早上他起早復習完背誦的容，才聽見原曜房間門開鎖的聲音。

　許愿低著頭打瞌睡，又想強迫自己清醒，看著□□，又想起那瓶“借”出去的白花油，突然想起昨晚被嘲笑的自己。

　他忍住了想抓桌子上直尺量size的沖，有點不明白……

　這哪里小了！

　憑什麼笑我啊。

　既然如此，他還真就不睡了。

　許愿要抓一個機會，一個原曜去上廁所的機會。

　如果原曜去上廁所了，他就要跟著一起去廁所。

　然后，他要在在原曜旁邊的位置下子，假裝無意地看一眼原曜的，再冷笑一聲。

　好，就這麼辦。

　結果一直等到下午的上課鈴都響了，原曜才慢悠悠地從桌子上坐直子，也沒有要去廁所的意思。

　許愿咬咬牙，拳頭在屜里悄悄揮了幾下。

　他肯定腎有問題。

　許愿其實不在意這個大小，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但是嘲笑他的人是原曜，這就讓他很難了。

　這節課又是自習。

　許愿撕下一頁便簽紙，往上龍飛舞五個大字：

　下課天臺見。

　沒辦法，一進高三教學區域手機就沒信號了，還統一上繳在班級手機角，沒手機的他們就是只能靠喊話聯絡的原始人。

　他也沒多想，直接把便簽紙到背上。

　剛一，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班主任扶了扶眼鏡，一臉瘆人微笑，抱著胳膊從后門走過來。

　原曜聽到腳步聲才抬起頭，一下子就看見了許愿背后的字。

　他反應快，剛要手去撕許愿背上的便簽紙，卻被班主任搶了先。

　教了三年，班主任認識班上每個同學的字，唯獨不認識這個，那麼很明顯，這是轉學生寫的。

　于是，班主任以一種恨鐵不鋼的眼神瞪著許愿，表扭曲：“許愿，下課你和原曜來我辦公室一趟。”

　全班一陣竊竊私語。

　“還有人想來和他們作伴嗎？”班主任怒視一圈，“沒有就安靜！”

　班主任一走，李淳第一個笑出聲。

　李淳一笑完了，周圍的同學也憋著笑，忍不住朝他們倆座位這兒看一眼。

　許愿甚至在憋笑聲中聽見了……

　原曜的笑聲。

　去辦公室的過程自然不彩，許愿卻覺得跟走紅地毯似的，被一群人圍著進去，再圍著出來。

　班主任教育過去教育過來也就那麼幾句話，什麼都高三了還想著上課傳紙條你們多大了稚不稚啊？！

　許愿當時很想反駁，老師，是原曜不跟我講話的。

　但他又換了個角度想，人家原曜為什麼要跟你講話呢？

　班主任還話鋒一轉，把那張得皺的便簽紙拍到辦公桌上，問：“還有，這個‘天臺見’是什麼意思，約架？”

　門外聽的白條笑起來，小聲接：“難不還是約會嗎。”

　惹來一眾八卦同學們的哄笑。

　這人是校游泳隊隊長，也是高三一班的，和原曜關系還算好，江湖人稱“浪里小白條”，又是育生，年級上都喊一聲白條。

　李淳經常說他，績差還花錢快，這是京*東白條。

　班主任又一拍桌子，沖門外吼：“都回教室！”

　門外眾人一哄而散，安靜下來。

　“你們兩個人的況，家長都已經代過了。”

　班主任語重心長，聲音放輕，“既然住在一起，就互相扶持一下，關系好一點，這也是一段人生中難得的經歷。”

　“明白。”原曜難得出了聲。

　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話，班主任才把原曜支開，往門外使了使眼：“就這樣吧。原曜你先回教室，許愿才轉過來，我有話要跟他說說。”

　等原曜離開了辦公室，許愿竟然有點張了。

　畢竟在陌生的環境里，唯一能讓他有悉的，是原曜。

　班主任嘆一口氣，說：“許愿你才轉學過來，可能對原曜的況不太了解。原曜的父親呢，干什麼的我不清楚，問了也不說，工作比較忙，教了三年沒見過，都是主電話聯系。明明很關心孩子，卻家長會都不來開。”

　許愿愣神，抬頭道：“那誰來開？”

　“他媽媽……”

　班主任托著腮，手指卷著頭發一圈一圈地繞，回想道：“但是我也沒見過幾次。一般學期末才會來。他經常上來的績單也是家長沒簽字的。”

　“這樣啊。”

　說到這里，班主任抬頭，繼續說：“高一的時候，原曜還因為不是直升生，在游泳館和直升的同學因為游泳競賽的問題打過架，上背了分。”

　一聽到這個，許愿下意識地想，原曜這麼結實這麼壯，應該不至于吃虧了吧……

　“所以這孩子呢，相對其他的同學來說要叛逆一點，不好管教，”班主任說得很委婉了，“但他心很細，績也好，平時表現還是比較優秀的。”

　心很細。

　這一點，許愿注意到了，“確實。”

　說完了想要講的話，班主任如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笑道：“你出雙警*察家庭，應該和父母的通也不多。你們之間相如果有什麼問題，就找老師吧。”

　許愿怔愣一秒，隨即點頭。

　高三年級在下午的課上完之后，有一個小時的吃晚飯以及休息的時間，有閑心的人會去場上走走，或者去運放松。

　許愿知道原曜不會赴約，便在吃完晚飯后一個人往學校頂樓跑去。

　聽李淳說，以前頂樓會有一些早來這兒約會聊天的小，現在都被教務棒打鴛鴦得差不多了。

　今天有好天氣。

　現在正是傍晚落日之際，城市的天空呈玫瑰，幾抹火燒云如煙流，抹在泥金般的黃昏里。

　從凰山上吹來的風帶著厚重涼意，冷得許愿有點舍不得夏天。

　許愿從小有個習慣，看到晚霞都會在心底許個愿，盡管基本都沒實現過。

　還沒來得及許呢，他站在天臺上往下場，看見教學樓被夕拉出長長的影子，原曜和一群男同學們踩在了影子上。

　原曜應該是才從游泳館回來，巾照例搭在肩膀上，人高馬大的，走在一群人的最中間，比剛剛一米八的白條還高。

　從天臺的角度看，他甚至還能看到原曜沒干的頭發在泛。

　這時候，許愿雙手合十。

　他小聲道：“希這輩子不要再被原曜看到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