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許愿的后糟牙在磨。

　不止是牙, 他的眼睛往原曜校服領口出來的脖子上睇，下一秒快控制不住自己想一口咬死對方。

　原曜被他這副小野出籠的表逗笑了，“行, 家屬院天臺見。”

　“你就是沒種！”

　許愿氣了, “我爸我媽都在家, 我才不敢在家里揍你。等會兒三打一, 我干不過的。”

　“那你來我房間里打？”

　？？？

　什麼，房間？

　許愿回想了一下原曜那屋, 不大，除了一張書桌、一個柜，就是一張一米八的大床，日常生活都沒什麼下腳的地方，更別說一對一PK了。打什麼打，等下如果扭打到床上去……

　許愿臉鐵青, 覺蒸汽從耳朵里冒出來, 自己現在就是一列嗚嗚嗚的火車。

　他怒道：“你幾個意思？！”

　教室里人越來越了, 過道也不再擁, 原曜沒跟著人往外涌，反而停在許愿的桌前, 攤開掌心，岔開話題：“你的。”

　許愿著他結：“什麼？”

　原曜沒回答, 出手指來，從被許愿在試卷下卻了個邊角的照片袋里夾出一張證件照。

　那是許愿的。

　照片上的許愿被打板照得皮更白, 笑眼烏濃，清炯炯的，雙眼皮的深痕快飛鬢角，角上揚著, 讓人很容易有眼緣。當時于嵐貞還說這張照片有點兒像市三好，許愿翻白眼，說媽你做做夢得了啊！

　原曜盯著看了一會兒，手指并著一彎，合上掌心，把照片握在里面。

　他今天換了單肩斜包，書本厚重地搭在后腰上，倒不像學生，又回歸了初見時的你瞅啥瞅你咋滴的氣質。

　原曜隨意地將肩帶搭上肩膀，對許愿一抬下，“換。”

　許愿：“……”

　他是神仙嗎。

　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因為出校門的速度慢了那麼幾分鐘，許愿被簇擁在校門口的家長著，著急，又跑不步子，錯過了原曜上的那一趟公車。

　他垂頭喪氣地等了一會兒，9路公車姍姍來遲，車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回家的路上，要轉一道公車。

　許愿在等第二趟公車時看見旁邊商圈搭了一個臺子、一個大熒幕，許多穿著校服的學生在那兒擁著看，有人又吼又的，現場氣氛高漲。許愿沒忍住，也跑過去看，發現是手游比賽，在那兒一看就看了半個多小時。

　貪玩的病到高三都改不過來！

　許愿你個小廢。

　罵完自己的許愿繼續心安理得地看比賽。

　看完比賽，許愿又沒忍住在公站臺旁邊買了套煎餅，加火腸的那種，還沒吃到下公車就已經飽了。

　邱寧給他發消息，說這幾天校廣播站招人，要不要去玩玩兒？

　許愿想了想念廣播有點浪費時間，于是速回復，你無不無聊？誰去誰去，別找我。

　等他慢吞吞地回到家時，于嵐貞已經在客廳里等得快要睡著。

　許愿一開門，看他媽在沙發上半闐著眼快睡著了，作幅度變小，輕手輕腳地換好鞋，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房間。

　“站住。”于嵐貞睜開眼住他。

　“媽……這麼晚了您還等我干嘛呀。”許愿就像被施了定咒，不敢了。

　“你還知道晚？”于嵐貞喝一口玫瑰花茶，把頭發捋到耳后別著，“我看你今晚干脆別回來了，省得人原曜還給你修床。”

　“什麼？”

　許愿一聽這個，不淡定了，也不管他媽揍不揍他，興沖沖地往自己房間門口跑，果不其然，原曜好像剛擰好最后一個螺丁，穿著臂膀的背心，從他的床邊鉆出來。

　許愿覺得……

　原曜這麼看著還的。

　這就是神仙啊，跟自己說個話都相當于下凡的。

　見他回家了，原曜微微一怔，道：“修好了，晚上應該不會再響。”

　大概是得熱了，原曜抹一把頭上的汗，鎖骨連著肱二頭那一塊稍稍發紅。

　他握住被自己挪出來的床頭，喊許愿：“還愣著干什麼，來幫忙挪床。”

　“好。”許愿放下書包，配合著原曜把床給復原到了之前的位置。

　第二天早上，于嵐貞給他們準備了早餐。

　一邊拿盛湯的瓷碗攪和面條，一邊數落許愿，說：“你這孩子從小就不上學，怎麼大了連回家都不積極了？欸，小原，我跟你說啊，你和你爸還在院兒里住的時候，你倆都是上的外面部*隊的那個藍天兒園，記得吧？”

　原曜一聽又有許愿的英勇事跡可以聽，來興致了，馬上說記得。

　“許愿鬧著不愿意去上學，每天在家門口唉聲嘆氣地，后來發現上學都要背小書包，有一天一大早他才喝完，就把書包給藏在沙發底下，我和他爸翻箱倒柜都找不著書包，最后他爸趴下來看地毯，才把書包給拖出來。”

　“你說這孩子怎麼這麼傻，以為沒書包就可以不去上學了。”

　一提起許愿的事兒，于嵐貞總是笑著的，平時工作太忙，有時候總是恍惚，不太相信當初那麼小的球球一下子就變翩翩年郎。

　但覺得兒子帥這件事是肯定不會給兒子說的，免得許愿又瞎嘚瑟，尾一翹翹到天花板上去。

　“媽，別說了，別說了，”許愿連忙給打住，怕什麼尿床的事兒都被說給原曜聽，“你們一個個的，都賣我，都不給我留面子……”

　原曜莞爾一笑，那張俊臉邪惡得像迷人的反派角，“多虧嵐姨分，我們班同學都特別喜歡許愿，肯定也很想聽。”

　許愿：“……”

　不過許愿自詡心寬廣，大人不記小人過，心道原曜這人也不會浪費時間去聊自己的糗事。

　為了報昨晚修床之恩，中午午休時間一結束，許愿在眾目睽睽之下躥去三班把邱寧喊了出來。

　邱寧苦不迭，祖宗你要干什麼啊？我昨晚打了通宵游戲呢，早上還沒補夠覺，中午還要睡。許愿認真道，我要翻出去買東西吃。

　六中的走讀生多，圍墻也不高，學生翻墻出去買點兒吃的回來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只是高三實在是太忙，空閑時間，高三學生基本都在食堂用餐。

　但在這種尚且在青春期的年紀，一到了開飯的時間就像打仗似的，往食堂去的路上基本是在瘋跑的學生，稍微去晚了點就沒飯吃了，只剩些湯湯水水可以下飯。

　原曜那麼高，肯定吃不飽。許愿想。

　于是他背著已經空了的雙肩書包，一臉乖學生，說，我要翻墻！

　邱寧才犯了事，什麼逾越雷池的事都不敢干，一聽說許愿要翻墻，連連擺手，不不不不行，你這相當于讓我把教導主任的腦袋擰下來當足球踢。

　沒讓你陪我一起翻，許愿求他，我需要你指導指導我。

　指導什麼？邱寧呆滯。

　五分鐘后，許愿和邱寧一起來到了翻墻的位置，是匿于場后的一個小柵欄，高的，旁邊有不在外的石頭遍布青苔，還有被無數人踩踏的痕跡，用邱寧的話來說，都踩得包漿了。

　許愿捋起袖子，手掌心，把腳扎進高幫籃球鞋里，在墻下往后退幾步，為走鋼索，一副要直接跳過去的架勢。

　邱寧抱著胳膊著他笑，說你這是要跳過去啊？

　墻角下陸陸續續也來了其他學生，五六個人簇在一團看新奇看熱鬧，有人還喊，許愿沒翻過吧，小心別摔著。

　許愿心想，摔著沒關系，臉不著地就行。

　他費了點勁兒，在邱寧的贊許目下功地躍了龍門。

　二十分鐘后，趕在午休時間結束之前，許愿抱著書包出現在教室門口。那袋溫熱的被他藏在校服里，像塞了個小枕頭。

　他剛站在門口，原曜就注意到他了。

　迎上原曜探究的眼神，許愿指了指樓頂天臺，沒等他，沿著走廊從教學東樓的樓梯上去了。

　今天天氣有點沉，像原曜的臉一樣。

　許愿在天臺等了一分鐘不到，原曜出現在天臺半掩著的鐵門外，雙手揣在校服兜里，用腳勾開鐵門下方，側著子走了進去。

　許愿蹲下來，把專門問店員要的桌布鋪開在天臺邊緣的圍欄上，從里面拿出三個，兩杯可樂。

　他買得并不多，一是因為原曜已經吃過午飯了，二是因為，他在想，如果原曜不去修那個床，如果等于嵐貞買個新的，說不定兩個人還能多一段時間。

　他朝原曜笑，說：“這是昨晚的謝禮。”

　原曜環視四周，“有別的人要來嗎？”

　“沒呀。”許愿坐下來，戴好手套，拿起一個，再把剩下的兩個鄭重其事地，下聘禮似的放在原曜面前，“你吃兩個。”

　這是手*槍，立起來有許愿半個臉大，分量是絕對夠格的。

　他當時一落地就看見墻角邊擺了不共單車，都七零八落的，像被棄的什麼廢品。為了趕時間，許愿隨便掃了一輛，生生騎了將近兩公里，騎到附近的橡樹林小區，買好了再騎回來。

　他一路騎得快，把德克士藏在書包里的，怕涼了不好吃。

　原曜看向許愿的眼神復雜不明。

　他沒有推拒，接過來咬了一口，低聲問道：“你午休跑去找邱寧就為了這個？”

　許愿點頭，沒覺得哪里不對，“對啊，我看你去食堂去得慢，估計中午沒怎麼吃。”

　原曜用手背了另外一個手*槍，說：“你去哪里買的，都沒涼。”

　許愿正在咕咚咕咚地喝可樂，沒工夫搭理他。

　“橡樹林啊。”

　他用指尖抹去角的水漬，很久沒這麼開懷大笑過了，“因為怕涼了，所以我騎得快！”

　現在是初冬。

　午后的直到六中東樓的天臺上。

　原曜的視野里，周圍都空空的，只有一個許愿坐在視線最中央。

　后者正瞇著眼暖烘烘的太，瞳孔被芒照出淺淡的琥鉑，是輕得沒有重量的毯子。

　原曜就這麼看著他，忽覺時間靜止了，他突然想起前段時間練閱讀理解的時候，看到過一句汪國真寫的話。

　縱使黑夜吞噬了一切，太還可以重新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聘禮是一只脆皮手*槍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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