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要干什麼!”
晏驕和郭仵作齊齊扭頭,“驗尸啊。”
“不!”剛問完話趕來的王大勇似乎十分憤怒,一張臉漲的黑紅,兩片略厚的不斷抖,“我爹娘已經遭了這麼些年罪,走的也不痛快,我不許你們再這麼糟踐他們!”
晏驕在心里呵呵幾聲。
出現了,阻攔辦案的家屬!這種最麻煩了。
郭仵作耐心道:“我們知你心中難過,只是如今多有蹊蹺,還是得細細看過了才好,也能二老瞑目。”
“你什麼意思,怎麼就不能瞑目了?”王大勇刷的瞪起眼睛,鼻孔里呼哧呼哧噴著氣,顯然十分憤怒,“是我們撒謊不?”
郭仵作本就不善言辭,給他這麼氣勢洶洶的一,更是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干的勸道:“話不好這麼說,之前”
話音未落,王氏也跟著往地上一坐,兩條兒一蹬,一雙手不住地拍打著大,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哭起來,口齒不清的喊什麼“這日子沒法兒過了”,瞧著很是可憐。
郭仵作被嚇得連連后退。
他對子尤其無可奈何,扎著兩只手吶吶無言,瞧著頗有幾分稽的可憐。
晏驕瞧的是又好氣又好笑,上前拉了他一把,輕輕搖頭,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左右現在他們說什麼也是火上澆油。
時人講究土為安,別說家屬,就連幾個留下作證的鄰居聽了,也紛紛出不贊同的表。
“咋能這樣?”
“就是,人都沒了,連個囫圇子都不給剩?”
“殺頭的還知道給留個全尸哩,這也忒狠了……”
“燒死就夠遭罪了,這會兒還給人家開膛破肚,回頭到了地下,豈不是閻王爺都認不出來?”
“那個小姑娘也是仵作?瞧著好看的,咋手這麼黑?”
“是哩,傳出去名聲還要不要了?我看這輩子嫁不出去……”
“哼,誰敢要這樣的惡婆娘?”
這些婆娘的耳語旁人聽不見,圖磬卻聽了個清清楚楚,當即猛地一拔刀,“公門中人豈容爾等滿口嚼?”
那些人被明晃晃的刀刃嚇得直哆嗦,膽子小的差點當場尿出來,哪兒還敢再多?只是鵪鶉似的在后頭。
“胡鬧!”龐牧慢一步進來,看著作一團的現場,當即喝道,“都給本收了這地無賴的樣子!”
晏驕和郭仵作只覺得這聲猶如天籟,兩個人四只眼睛齊刷刷看過去,如同失散已久的小仔兒終于找到了老母,深意切的喚了聲:
“大人!”
若不是場景不合適,龐牧簡直要笑出聲。
晏驕繞開還在地上打兒的王氏,提著子跑過去跟龐牧耳語幾句,對方的眼睛刷的亮起來,活像發現獵的野狼,等不及要亮出爪子。
“來人,將人拿下,押到一旁看住了!”龐牧黑著臉的樣子格外有威懾力,嚇得王氏抖了抖,連宛如行云流水般練的撒潑都停了。
“大人,這?”村長急了,上前詢問道,“這是為何啊?”
“方才仵作已經簡單看過況,兩位老人本不是熏燒致死!”龐牧抱著胳膊,冷冷的看著王大勇夫婦,“案件存疑,人命關天,本有權命仵作就地驗尸,若有阻撓者,以同謀罪論!”
說完,他一抬手,圖磬手下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兵立刻呼啦啦圍過來,將案發現場護了個水泄不通。
剛還作勢幫忙抱打不平的鄰居們接連吃了驚嚇,如今好似被掐住脖子的野,一個個臉漲的通紅,水般往外圍退去,生怕被當同伙抓了。
正式兵哪里是普通農戶可比的?方才還暴跳如雷的王大勇瞬間白了臉,跟王氏兩人瑟瑟抖一團,三個孩子也抓著他們的胳膊,看向龐牧的眼中明晃晃出恐懼。
齊遠嘖嘖出聲,皮笑不笑的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咱們大人最是秉公執法、公正嚴明,不冤枉好人,但也絕不會放過惡人,莫怕,莫怕啊。”
他不笑還好,一笑,王氏等人抖得就更厲害了。
尸外部看上去燒的很嚴重,但約莫著火時間不算特別久,皮下組織還算新鮮。
晏驕劃開死者頸部,當即嘆了口氣,對郭仵作和旁邊負責記錄的人道:“頸部皮下、有明顯出,頭骨及舌骨骨折,明顯是被人掐死的。”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彩\小說閱讀。
郭仵作和負責記錄的人對口中的固有名詞還不是特別悉,就都湊過去仔細看,又將不懂的地方一一提問,晏驕也本著現場教學的態度,耐心回答。
有實和沒實的效果真的差很多,郭仵作用心聽著,只覺得之前一些不懂的難題都迎刃而解,慢慢在腦海中化為詳細的立圖像。
稍后,晏驕又開了死者腔,“死者左曾遭過重擊,皮下出嚴重,一肋骨輕微骨裂,一骨折,但沒有形致命傷。”
“莫非孝子賢孫都是裝出來的?”郭仵作驚道,“兩位老人家一直遭待?”
想要打斷肋骨,那可不是一般的手勁兒。
多狠的心吶!
“不像,”晏驕搖頭,“痕跡很新,應該是剛剛形的,我并沒有在他們上找到舊傷的痕跡。”
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也不排除有舊的皮外傷,但現在都看不出來了。”
可是,現在雖然能夠確認是掐死的,但到底是誰干的呢?
在這個既沒有監控,又不能進行一切高科技檢驗的年代,真是令人頭禿。
沒了干擾之后,驗尸進行的很順利,不到一個時辰就結束了。
晏驕三人出了門,狠狠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對龐牧點點頭,又將報告文書遞給他看。
郭仵作頭一回見晏驕摘臟,從舌頭開始,到下面心肝肺脾,完完整整。
那樣干脆利落行云流水的干練,顯然是經過千百次實踐才會有的,他既欽佩,卻又本能的覺得恐懼,這會兒還覺得手腳發,巍巍蹲在路邊石頭上大氣。
再一回想起剛才晏驕說的“好好看我怎麼作的”,郭仵作就忍不住頭發。
聽這個意思,以后自己的課程里……也有這一項?
他突然到一絕,眼神越加渙散了。
人的視角不同,看到的也大不相同,郭仵作這麼坐著,便能很輕易的看到年人彎下腰也看不大著的角度。
他一邊平復呼吸,一邊下意識四撒麼的功夫,竟又有了發現。
“你的耳朵是誰咬的?”郭仵作指著王大勇與王氏的長子大牛,疑道。
原本好好的耳朵被咬的皮翻卷,傷口還不斷滲出,顯然是剛咬不久。只是大牛帶著頭巾,四周又有翻落下來的碎發,遮住了,不細看本看不出來。
“在哪里?”晏驕聞言立刻跑過來,想近前查看,誰知剛還死氣沉沉的人突然像是被了逆鱗的野,猛地從地上蹦起來,炮彈似的狠狠撞在上。
晏驕滿心滿眼只想找證據,本沒料到王氏竟會突然攻擊,被打了個正著,整個人都斜飛出去,眼見著就要摔倒在地。
龐牧眼疾手快,早在王氏作的瞬間就一個健步上前,堪堪把人撈住,另一只手狠狠撐住地面。
他當即怒不可遏道:“左右,將這瘋婦拿下!”
晏驕趕爬起來,又抓起他撐地的手來看,就見掌心已經見,還嵌進去許多碎石渣滓和泥土,很是可怖。
“真是對不起,”趕忙人將自己的勘察箱拿來,取出里頭的醫用酒和膠布,細細拭,“是我自己沒留心,反而累得你也了傷。”
“這哪兒算傷?”龐牧久經沙場,什麼要命的傷勢沒經歷過?這種只是蹭破油皮的兒不事兒,見這樣鄭重,還有點不好意思,想把手回來,“你沒事兒吧?”
他自己皮糙厚的,上拉到口子都能活蹦跳,倒是這位晏姑娘白白細細的,傷了還不疼哭了?
小臉兒嵌著那雙古靈怪的眼睛怪好看的,笑起來小太似的,他只是看著就覺得舒坦,還是不要哭的好。
“我能有什麼事兒?你別!”晏驕虎著臉道,“案發現場呢,天氣又熱,本來就容易繁細菌,要是不小心染了,截肢事小,死人就完了!”
龐牧頭一回見這麼認真,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啥繁細菌啊,染啊,聽不大懂,反正……他撓了撓頭,索任擺弄,還笑,“這不是置尸用的嗎?怎麼還用來置我了?”
晏驕白他一眼,“我有說過,都是給死人用的嗎?”
法醫長期戰在勘察現場第一線,難免磕磕的,其中一個曾經被齊遠誤當做飯盒的,里面放的就是各種醫護用品,可以有效防止細菌染。
龐牧看著那醫用膠布還稀罕,“這個倒是有趣,也不用纏紗布似的打個大疙瘩。”
若是能用到軍中,得省多事,節省多紗布啊。
“別想啦,”晏驕啪的合上小藥箱,十分唏噓道,“這是我們那兒特有的,我也統共就這麼幾卷,用完就沒啦。”
龐牧滿臉可惜,又下。
就這麼幾卷,你還舍得大材小用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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