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面前的趙遲暄笑了一下。

　“怪”

　男人淺笑著，桃花格外瀲滟，“阿敘不妨說說，舅哪里怪?”

　問題被趙遲暄重新拋回來，南敘被噎了一下。

　哪里怪自己也說不清楚。

　仔細想了想，無非是他的眼帶著侵略，讓有些不舒服。

　他的目讓覺自己像極了陷阱里的困，無論如何都逃不出獵人的掌心。

　不喜歡這種覺。

　可，這樣的話該如何說

　但這樣的問題不能總憋在心里，事積久了，很容易會出問題的。就像與謝明瑜，便是種種問題積到炸的魚死網破。

　如果謝明瑜早些與說清楚，說他本不喜歡他，只想借侯府的勢力救自己的青梅竹馬，那麼與謝明瑜又怎會走到魚死網破，甚至恩斷義絕的這一步呢?

　讓一眼萬年的謙謙君子，應是月一般皎潔的人，而不是與鬧得那般難看，為最不堪回首的一段記憶。

　南敘垂了下眸。

　有著謝明瑜的前車之鑒，不想與趙遲暄也走到那一步，沒有猶豫太久，開口問趙遲暄，“舅舅，我近日是惹了你的不喜麼?”

　“為何這般問”頭頂響起趙遲暄的聲音。

　“因為，我總覺得舅舅好像變了。”

　南敘抿了下，“舅舅以前不這樣的，從不會拿這樣的目瞧我。”

　“阿敘果然很聰明。”趙遲暄眉梢輕揚。

　南敘眼皮狠狠一跳。

　果然，的第六是對的。但不喜歡這種對。

　————這以為著與趙遲暄的關系即將被打破，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相依為命。

　南敘攥了一下掌心。

　突然發現，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時已被汗水浸，著手指時，黏唧唧的讓更加心煩。

　趙遲暄垂眸瞧著的張，眼底的笑意淡了，“阿敘不喜歡?”

　怎麼可能喜歡呢

　年滿門被滅，只有一人逃出生天，恨極了被人當做獵、被人玩弄掌心的我為魚。

　而現在，趙遲暄偶爾流出的目便是這樣的，視為獵，想要掌控的一切。

　“不喜歡。”

　南敘搖頭，“舅舅，我不喜歡。”

　別人可以試圖掌握的命運，試圖左右的想法，將作為資源去換自己的利益，可是，舅舅不可以。

　那是把從尸山海里救出來的舅舅啊，相依為命乃至視為神祇的人，怎能如那些愚鈍世人一樣，高高在上玩弄的命運呢?

　這種認知對于來講是一種信仰崩塌，比遭遇謝明瑜的背叛更讓人難。

　可這種想法一旦被確認，的思緒便再也收不住了。————舅舅以前不這樣的，為什麼突然就變了呢?

　是因為不顧他的想法一意孤行嫁給謝明瑜?

　還是覺得以子之將夫君告至公堂對于侯府來講是一種恥辱，舅舅在外面護著，只是因為舅舅生來便護短的子，可等他回到家里，他還是不滿的做法的。

　所以他看的目變了。

　一個不聽他的話，只會給他惹麻煩，甚至讓他丟人的沒有緣的外甥，他為什麼要一直將養在闕侯府

　倒不如趁現在年華正好，尚有幾分姿之際，將嫁給一個老實人為妻，讓莫要再生事。

　想到這種事的可能，南敘嚇了一跳。不，舅舅絕對不會這樣的。

　舅舅連象征闕侯份的腰牌都給了，還有什麼是他不能給的?又怎會將掃地出門?舅舅不會的。

　舅舅那般看重，若這樣想舅舅，那才是傷了舅舅的心。

　可不是這種原因，又能是什麼原因呢

　南敘想不明白。

　掙扎猶豫間，南敘重新抬了眸。

　此時夜已深，闕侯府亮起燈盞，六角琉璃燈高高懸在垂花門前，映著天際點點星，就這麼落在趙遲暄的肩頭。

　那無疑是一個極英俊的男子，他的眉眼有銳氣，是劍乍現的凌厲，讓人之便生畏，眉眼之下，是直的鼻，年曾過，手很不錯，可是大了之后趙遲暄便與保持了距離，甚再有機會去他的鼻梁，連帶著曾一口一口喂過飯的，也沒了機會去。

　與舅舅的關系，早在十二歲那年便出現了裂痕。

　可不是萬事在心里的子，是想修補，看著趙遲暄的眼睛，猶豫說道，“我不喜歡這樣的舅舅，這樣的舅舅讓我覺不舒服。”

　”我最喜歡的，是八歲那年救我命的舅舅，是十二歲之前與我相依為命的舅舅。”

　趙遲暄呼吸陡然一輕。

　"舅舅，我年便養在您膝下，與您同吃同住相依為命，你我之間雖無緣關系，可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嫡親舅舅。"

　南敘看著趙遲暄的眼睛，緩緩說道，“不止是嫡親舅舅，更是我的肋，我的依靠，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也是最后一個親人。”

　嫡親舅舅四字被南敘咬得格外重， 趙遲暄呼吸了一分， 但他的緒向來不外， 南敘并未察覺，只是看著他繼續說著自己的話，“若不是您，我未必敢與謝明瑜鬧到魚死網破，更無法順利和離，我能和離恢復自由，全是您的功勞。”

　“我心里是激您的。”

　趙遲暄角抿一條直線。

　面前眸澄澈，如剔的琉璃，黑的瞳仁里滿滿是他的影子，如看長輩，是再單純不過的孺慕與敬重，迎著這樣的目，他的呼吸變得艱難。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謝明瑜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對阿敘起了心思，他的確禽不如。

　趙遲暄扯了下角。

　“抱歉。”

　他手，了南敘的發，“舅舅這幾日有些累，嚇到你了?”

　親昵的作讓南敘呼吸一輕，一直懸著的心終于落在肚子里，就說嘛，舅舅那麼看重，怎會因為謝明瑜的事便與生分了

　那可是救命又養長大的舅舅啊，縱然世人都會舍而去，但舅舅不會，他永遠站在后，給敢與命運抗爭的勇氣。

　南敘彎了彎眼，“沒有，我怎會被舅舅嚇到?”“舅舅，是邊疆又要起戰事，還是圣人又要為難你”

　孺慕變關切時， 趙遲暄的心驀地一， 但更的南敘的發， 貢緞綢一樣的質地， 叉在他指間，讓他指腹上的薄繭都跟著起來。

　莫名的，趙遲暄了的氣息慢慢平復下來。

　“些許小事罷了，難不倒舅舅。”

　趙遲暄笑了笑，順著南敘的長發，將鬢間被風吹的發撥弄在耳后。

　這個作他年之際最常做的作，那時候的南敘原比現在依他，喜歡抱著他撒，喜歡用臉蹭著他口，甚至在夜里被噩夢驚醒后，還會跌跌撞撞來尋他。

　那時候的他們，是真正的相依為命，彼此都是孤，湊在一起相互舐著傷口。

　發規規矩矩梳于耳后，趙遲暄收回了手，“倒是阿敘，以后有什麼打算?”

　圓領袍的束口袖勒著手腕，他把手背在后，南敘看不到的角落，他的手指虛虛握拳頭，而前的他，卻是平靜看著南敘，若無其事發出邀請，“舅舅的侯府無人打理，阿敘可愿意替舅管理府上"

　話說出口，他的呼吸輕了許多，像是在等待著審判。

　“我當然是愿意的。”

　南敘眼睛亮晶晶，“只要舅舅不趕我走，我便一直在侯府住下去。”

　——開什麼玩笑

　父母留給的老宅怎會有侯府住著舒服

　從十二歲便在侯府長大，把這里當了自己的家，嫁給謝明瑜之后從這里搬了出去，可如今和離，當然是回這里，而不是去老宅居住。

　這里對于來講，是的娘家，更是的避風港。

　趙遲暄松了一口氣，“孩子氣。”“我怎會趕你走”

　“那可不一定。”

　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下，南敘不再束手束腳，推開垂花門，提著擺往宅走，“舅舅總是要妻生子的，到那時，哪怕我賴著不走，舅舅也要趕我走了。”

　趙遲暄不置可否，“不會。”

　"舅舅慣會哄我。"

　雖然這句話是哄開心，但有趙遲暄這樣的話，南敘心里還是很高興的，轉過，看著趙遲暄倒著走路，“說起來，舅舅年齡也不小了，份又如此尊貴，怎會到現在都不曾婚?”

　"我記得舅舅的副將與舅舅年齡相仿，而今卻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

　“舅舅事事要強，怎會在這種事上落人后”

　趙遲暄看了南敘一眼，沒有接話。

　才十六七，就已經為了一個人要死要死了，舅舅大八九歲，竇初開的年齡比早，經歷的事也比早，斷然不會出現事到如今仍是懵懂不知的事。

　“你先別回答，讓我猜一下。”南敘連忙說道。

　趙遲暄懶懶抬眉。

　南敘停了步子，上下打量著趙遲暄， 想想他的至今未娶， 南敘很快猜了出來， 于是彎眼笑了，聲音狹促得很，“舅舅肯定有喜歡的人。”

　“只是不止，是怎樣的絕世竟讓舅舅這般念念不忘，寧愿子然一也要等數年?”

　“舅舅，那個人我認識嗎”南敘好奇極了。

　大抵是心思被破，趙遲暄驀地一笑，悠悠出聲，“想知道?”

　“想”南敘重重點頭。

　趙遲暄抬手，對著南敘勾了勾，“過來，我告訴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