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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海頌禮》 第6章 第6章

 很多年后時箋才意識到其實讓“海”有些啼笑皆非。

 真的是個孩子。對于還很懵懂。

 時箋苦惱的點在于,清楚地知道自己把他當作“家人”這樣的角看待,但是卻沒分清這兩種期待有什麼區別,明明是同一種心——真正想問的問題是這個,但是不好意思直白說出來,只能這麼七拐八繞地旁敲側擊。

 “海”寬地告訴:【這不一樣。】

 他應該是在笑,時箋窘迫地應下,又問:【那我應該答應他嗎?】

 “海”說:【如果他有能力讓你開心,你可以進行嘗試。但是我必須提醒,真心沒有那麼容易鑒別,需要時間的沉淀。】

 他頓了頓,補充:【雖然大多數人的教義都是及時行樂。】

 時箋沒有那麼確定,決定先把這件事放到一邊。

 時箋問:【那你呢?】

 “海”:【嗯?】

 時箋:【及時行樂,你是大多數人嗎?】

 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逐漸開始對他好奇。以前時箋習慣幻想出他的一切從而遠離他的真實,將他放置在真空玻璃罩中,隔著一段恰好觀賞的距離,而現在卻不然。

 “海”說:【人這一生,想要痛苦很容易,歡愉卻很難,何必再延期。】

 時箋說:【我明白了。我也是這麼想的。】

 時箋問:【你平常空閑的時候一般會做什麼事呢?】

 等了半小時,收到回復:【我可做的事不多。有時候會聽老歌的碟片,或者看看電影,那種舊電影。以前年輕時會出遠門旅游。】

 大概是他工作太過忙碌,所以沒有什麼多余的空閑時間。

 至于年輕時……猜不出他是什麼年紀,只能判斷出那樣低沉磁的男嗓音絕對不是某個頭小伙子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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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他這樣富于涵和智慧、又活得通的人,一定去過特別多的地方,見過特別多的人和事,擁有很多不敢想象的人生閱歷。

 時箋更加崇拜他一些,用年輕人特有的莽撞語氣提議:【這周末你有時間的話,可以連線陪我看一部電影嗎?】

 也喜歡看電影,很能有這樣放松的時刻。也許除開文字聯系,他們還能有其他流的方式。

 五分鐘后,“海”說:【如果我沒其他事的話。】

 他說:【會提前和你說的。】

 時箋為這次不算正式的約定期待了許久,到周五的時候發信息和他確定時間,“海”說周六晚上大約可以。

 又要和他打電話了,想想心里都開心。不過對于電影的選擇時箋倒是有些苦惱,請求“海”來挑選,后來他選了一部零九年的外國老片。

 到了周六晚上,約定的八點鐘,時箋給他發短信,問是否方便開始,他沒有回。

 他不是容易失信的人,時箋等了二十分鐘,沒忍住給他打去一通電話。

 能夠打通,可是一直占線,沒幾秒變忙音。

 時箋在一個小時打去八個電話,無一例外都被自掛斷;發去六條信息,沒有人回復。獨自坐在寢室座位上,覺非常茫然無措。

 那一刻才意識到,這個號碼是唯一能夠和他進行對話的方式,只要它關閉出口,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是時箋記憶中一次很長時間的斷聯。

 近一周之后,時箋才再度收到“海”的消息。

 【我回來了。】

 【對不起,阿午。】

 時箋到自己一點一點重新活過來,眼淚還沒冒出來,又看到他跟著的十足詳細的解釋:【之前在國外出差,坐船的時候正想給你打電話,手機撲通一聲掉水里,沒能撈起來。重新辦卡花費了好些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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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面也太強了。還有些諧謔,時箋破涕為笑。

 他知道有多害怕嗎?還以為他出什麼事,卻又聯系不上。那一晚不安眠,隨著聊天框一天天沉寂下來越想越怕,甚至到最尾沒忍住躲在被子里哭,以為要失去他了。

 他誠懇地道歉:【對不起,以后不會再失約了。】

 時箋手機,想著不能這麼輕易地就原諒他,強迫自己著心腸沒有很快回復。

 果然,他又主提道:【還想看那部電影嗎?我們現在一起看好不好?】

 是不著痕跡又小心的溫輕哄,時箋抿著角,一板一眼給他發:【舍友都回來了,寢室也已經熄燈了。】

 “海”說:【確實有點晚,是我沒考慮周到,下次再找你比較方便的時間。】

 時箋:【噢。】

 “海”提道:【我在荷蘭,這里的巧克力很好吃,你喜歡什麼口味?】

 時箋:【我不喜歡吃巧克力。】

 “海”說:【哦。】

 過了兩分鐘,“海”又問:【那糖呢?De Zee這個牌子,西柚、山楂、蘋果、葡萄、水桃,喜歡哪一種?】

 時箋抿著的角終于不翹起一點,大發慈悲給他回復:【水桃。】

 補充:【我喜歡吃甜的。】

 等待了僅僅一會兒,他就回:【他們說水桃售罄了,葡萄可以嗎?】

 時箋不想再折騰他:【那就算啦,沒關系的。】

 時箋問:【你還要在那里待很久嗎?】

 “海”說:【馬上就回國了。】

 時箋:【噢。我聽說荷蘭的冬天很冷哦,你要注意保暖。】

 “海”:【知道了。】

 “海”:【晚安,阿午。早點休息,做個好夢。】

 時箋盯著那句話看了一會兒,彎:【嗯,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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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常說福禍相依,否極泰來。

 與“海”斷聯那崩潰的一周過去之后,時箋運氣逐漸變好,覺生活愈發順利。

 有時箋的地方就會出現陸譯年,他明明比要大上兩屆,卻仍愿意陪去聽一些低年級的基礎課。

 他們出雙對的次數太過頻繁,落在其他人眼里早已板上釘釘,時箋也很去辯駁什麼,于是和陸譯年就這麼順理章、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他無疑是個滿分男友,也耐心,他們有許多共同語言,都喜,能夠圍繞相關的主題暢聊一整天。

 陸譯年正值大四,課程沒有那麼,他們有更多時間可以待在一起。

 唯一有個問題,就是在金錢觀上不太一致。

 時箋覺得這是小問題,因為陸譯年在花銷開支方面很尊重。通常是他陪著力所能及范圍的地方用餐,在時箋的堅持下按照AA制付款,但偶爾陸譯年也會帶去環境比較高雅的昂貴餐廳約會,由他來請客。

 雖然陸譯年學的是計算機專業,但他的父母都是金融機構的高管,他的生活條件從平時所穿品牌就可見一斑。

 有時候他會不經意道出某個時箋沒聽過的知識細節,比如吃西餐的時候,知道Tenderloin是牛脊上最,煎五分最可口;Rib-eye則在牛肋上,瘦相間,三分最合適。他念佳肴菜名的時候一口流利的英語字正腔圓,聽又自如。

 煎三分,時箋一開始聽到的時候,下意識反應覺得這都沒,吃生的會不會得病。的刀叉用得也不怎麼雅觀,陸譯年有時候會看著笑,不過是那種善意的笑,時箋按照他的示范指導重新修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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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的關系在文藝部早就了公開的,男友的人氣太高,時箋在系里和在學生會中總會收到打趣和吹捧,而今也逐漸學會應付這些場面,只不過有時還是會因面薄而被調侃到臉紅。

 學生們私下里會說時箋撿了便宜,措辭往往都是“雖然長得好看的,學習績也好,但是其他方面……”——他們認可,但也客觀地覺得是肯定比不上陸譯年的。

 時箋這顆剛開始散發自己芒的小珍珠,被男友的環完全籠罩。聽了這些話也不會太生氣,又或者說,太過習慣于接外界施加在自己上的東西,反而是陸譯年聽過幾次之后,還會笑著糾正:“我們箋箋很優秀,能和在一起是我占便宜。”

 當局者和旁觀者必定不可能

 大多數人還是友善熱絡的態度,只有徐妙勤每次看到時箋都會直白地選擇視而不見,完全不給面子。

 不過很快就被陸譯年發現,他說這件事給他來理。

 后來徐妙勤的態度就變得好多了,見到還半真半假出一個笑,時箋也就回以笑容——也開始做這些虛以委蛇不循心意的事,這是小朋友長變為大人的標志。

 因為大部分的時間都留給學業社團或分給關系,時箋找“海”的次數沒有以往頻繁。

 不過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不一樣,哪怕很久不聯系也不會變得生疏。有時候“海”問在做什麼,回答說在和男友約會,他還會叮囑一句不要玩到太晚,或者早點回校。

 時箋會興致地同“海”分,“今天他教我彈鋼琴,我已經學會簡單的即興伴奏啦”,或者“今天他帶我去798,我很喜歡那里的現代畫”。

 “海”的態度都是支持的:【只要你過程就好。】

 有時候時箋也會問他在做什麼,他通常只有四種回答——“工作/社/應酬”、“休息”、“聽音樂”、“看電影”。

 之前“海”說過要找方便的時間一起看那部老片,后來他沒再問,也就沒再提,只不過時常會反過來叮囑他,工作不要太累,要注意休息。

 他說好。

 這種聊天是很坦開放的,陸譯年偶爾會看到在用手機噼里啪啦打字,幾次之后終于沒忍住好奇地詢問那是誰。

 時箋說:“是我的遠房表叔。”

 這是覺得最能夠以假真、化繁為簡的份。

 “你們關系很好?”陸譯年問。

 “好的。”時箋說,“我什麼事都能和他講。”

 陸譯年笑起來:“真好。我好像還沒有這樣心的長輩。”

 時箋知道他的父母工作很忙,常駐地是申市,但也經常在各大城市之間飛來飛去,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同他見面。

 他們在金融業的人脈很深,口碑也好,本想讓陸譯年也走這條路,但他有自己的想法,選擇了計算機。當初鬧得不是很愉快,還一度停了他的信用卡,但沒能他回心轉意。

 “父母總是想讓孩子走些彎路。”時箋這樣安他。

 他們很聊相關的事。陸譯年約知道這不是時箋能夠隨心所談論的話題,因此只是笑笑:“我也知道他們是為我好的。”

 這段關系一直到大二學期末尾都是順暢無齟齬的狀態。時箋讀的是新聞系,暑期托院里老師的關系找了一份電視臺的實習。

 這個專業是當時的高考分數所能夠到的最好專業,同時也蘊含著一定的懷——擅長文字撰寫,在時箋當時的簡單理解之中,記者是保衛真相的最后底線,在發揮自己優勢的同時又能對社會產生一定的價值。

 實習記者大多是采寫相關的工作,但是有時候也可能會獲得一些上鏡機會,不過要看過程中的表現況。

 還有一周就要正式職,時箋同“海”表達的焦慮:【真的好張啊,第一次做實習,不知道能不能和同事們好關系。】

 第三天是時箋的生日,收到一個裝飾致的禮盒,上面綁著大大的蝴蝶結。

 打開,是一套嶄新漂亮、任何職場佳麗都夢寐以求的西裝套。沒有任何品牌標記,辨認不出是哪家的服,只能察覺到布料的質上乘。

 附卡片:【生日快樂,屬于阿午的“戰袍”。】

 旁邊畫了一個弧度直白的笑臉。

 時箋把在臉頰旁,角止不住往上揚——這是收到過最好的生日禮

 好喜歡。

 好喜歡。

 他怎麼知道正苦惱穿什麼服才好?還擔心自己隨行帶來的那些拿不出手。

 巧合的是,當天下午陸譯年來接去外面吃晚餐,神神地提了個包裝完好的紙袋。一開始還不讓看,到餐廳后才給:“送給箋箋的實習禮,預祝一切順利!”

 竟然也是職業裝。時箋看到紙袋上印著的清晰英文logo——之前和陸譯年一起逛商場時曾看到過這個牌子,一件服起碼要上千元,這麼一套下來估計得三四千,能抵上一個月兼職賺來的錢。

 “謝謝。”時箋抿著笑,卻將紙袋推回去,低著頭婉拒,“但是這有點太貴重了。”

 作者有話說:

 下周四開始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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