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惹了禍不自知，還趴在溫泉邊看雪憲。

　令雪憲生氣的是，每當他試圖爬上來，龍就會再次用大腦袋把他推下去，還興地走來走去，尾把溫泉旁邊的石塊都掃進水里，并且樂此不疲。

　“嗚！”

　龍燦金的眼睛亮晶晶。

　它好像特別喜歡看到雪憲下水。

　“你不要鬧了！”雪憲沒好氣地喝止。

　被龍這麼一胡鬧，他的里、外袍都了，不得不全部都攤開在溫泉旁的石頭上，等待烘烤。可是，哪怕是最燙的一塊石頭，烘干服的速度也沒有那麼快，他現在是沒有服穿了。

　雪憲沒有辦法長時間赤-地長待在中，只好把自己泡在池子里，上半盡量擱在池子外面，以免缺氧。

　更讓雪憲惱怒的是，他后這頭龍也不鬧了，反而規規矩矩地趴在溫泉旁邊，慵懶地看著池子里的他。

　天不盡人意，天黑后氣溫驟降，溶外又飄起了大雪。

　風改變了方向，雪風倒灌進溶，雪憲一半冷得發抖，另一半卻熱得不行。

　他心里很清楚，這樣下去遲早會生病的。

　所以，他不得不黑從溫泉里爬了出來，使用作為床鋪的椰子葉來裹自己。

　椰子葉平時在下墊著睡覺還行，直接接皮，是扎得雪憲又痛又。

　而且，椰子葉本不擋風。

　長到這麼大，哪怕是來到流落到龍嶼以后，雪憲都從來沒這麼狼狽過，此時他瑟瑟發抖地蜷在一塊巖石后，眼睛止不住地發紅。

　他想，這頭笨蛋龍該不會以為他要洗服，是要把所有的服都洗了吧？！

　又一陣寒風灌進中。

　雪憲的皮上立刻冒起了一層皮疙瘩，好在后的巖石還有一些溫度，他馬上轉了個，用那塊石頭，再用力拉著椰子葉裹自己。

　黑暗中，龍好像探頭過來了。

　巨大的、覆蓋鱗片骨刺的頭顱從椰子葉上掠過，出嘩嘩聲響，弄得雪憲發，低聲呵斥道：“你走開，壞蛋。”

　他別過頭，不想去看龍。

　后背泛起一陣暖意。

　雪憲到自己的發正隨著龍滾燙的鼻息拂。

　龍在嗅他。

　隨后，腳邊滾來了什麼東西，雪憲用手了下，確認是龍白天叼回來的那些白的果實。

　現在龍把那些果實都推到了他腳邊，像是在求和，或者示好。

　雪憲心中一，覺得自己這場氣生得沒有意義，龍什麼都不懂，他和它置氣也是沒有用的，只好悶聲悶氣道：“我不吃。”

　龍“嗚嗚”地低吼。

　因為冷熱加，雪憲的鼻子塞住了，說話帶著鼻音：“我又不是一天到晚就只想吃東西的。”

　他想和圣殿里的人們一起玩全息模擬游戲，想去擊劍，想唱歌，甚至連最討厭的圍棋課也愿意去上，在這龍嶼的溶里每天被投喂的覺，其實讓他覺得文明世界的一切都在遠去，讓他覺得惶恐。

　這些都無法對一頭龍訴說。

　雪憲忍住忽然涌上來的弱，齒關打著：“我太冷了。”

　他輕微地哆嗦著，問道：“篤篤多，我太冷了，你可不可以再過來一點？”

　龐大的龍就在雪憲的旁，仿佛一座小山。

　雪憲期龍能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最好是能替他把溶口的風完全給擋住，那麼他就不會冷了。

　黑暗中窸窸窣窣一陣響，也不知道龍在干什麼，雪憲只能聽到它移的聲音和不時掠過他耳郭的龍息。

　接著，雪憲的臉上忽地一熱，原來他避風的位置太刁鉆，龍要想辦法變換角度，才能把巨大的頭顱繞過巖石后面。

　現在它顯然功了，正在用舌頭他的脖頸和臉頰。

　雪憲不想被，有氣無力地說：“別、別了。”

　他睜眼，看到龍的燦金瞳在漆黑的環境中發著。

　龍的夜視能力很好，應當把他現在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眼神和平時的不同，寒風還在刮，雪憲赤，冷到直發抖，本沒有空隙去想龍的眼神是哪里不同。

　“由卡。”

　他的腦海中再次進了龍的思緒。

　“由卡……”

　那意識很輕，卻不容拒絕，像響在耳旁的低語。

　是雪憲啊，不是爸爸。

　你這頭笨蛋龍。

　雪憲迷迷糊糊地，無力去糾正龍。

　隨后，雪憲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變了一頭龍，正在飛。

　他飛在云端，被風穩穩地托住了，只需要輕輕地調整一下雙翼的角度，就能繼續在天空自由翱翔。

　萬尺高空下是深藍近黑的大海，不遠則是從海面一路沖向天空的海上旋渦。那些巨大的旋渦連接著天空與大海，其中電閃雷鳴，烏云滾滾，天與海幾乎是在換。他能認出來，那便是黑海，那旋渦，便是分隔龍族與人類領地的風暴港。

　他飛得遠了些，終于看到了高空下的海岸線，他調整雙翼俯沖向下，萬在他眼中急劇放大！

　云、風、氣，還有雪山深谷，雪地里翻滾出一個小小的人。

　“由卡。”他聽見心里有個聲音說。

　那是個穿白圣裝的年，滿狼狽，雙目閉，似乎正昏迷不醒。

　一看面容，竟是他自己！

　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雪憲睜開了眼睛。

　他怎麼……好像夢見了剛被龍抓來雪域時，自己昏倒以后的畫面？

　而且，是以龍的視角？

　在夢里，他好像變了那頭龍。

　天大亮，暴風雪已經停了，雪憲的全都像被一團熱源包裹著，有點硌，但是很暖和，一點都不覺得冷。

　他分辨了半晌，目之所及之是覆蓋著銀甲一樣的，還有薄之下約可見的管。

　原來他睡在了龍翼之下。

　昨夜，這頭龍將他藏在了自己的腋窩，那塊全上下最的地方。

　龍還沉睡著，頭枕在地面，雪憲只能看到龍下頜整齊堅的鱗片。

　他上未著寸縷，和龍這樣接，讓他覺得怪怪的，有點不好意思，趁龍還沒醒，悄悄從龍翼下爬了出來。

　好在昨晚晾的服已經干了，雪憲快速地給自己套好服，才剛穿好，龍便也醒了。

　它立起軀來嗅了下雪憲，似乎在確認他的況。

　“我沒事！”雪憲對他說。

　龍甩甩頭，張開雙翼了個懶腰。

　被一頭龍照顧的覺很奇怪，雪憲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這頭龍卻好像一點也沒在意。如果它是一頭雌龍的話，雪憲簡直會覺得它是母大發了。

　說不定這頭龍本不是把他當“爸爸”，他看，它分明是自己想做“爸爸”吧！

　難道雄龍也有這種養崽的好嗎？！

　昨夜下的雪給雪憲的計劃拖了進度。

　經過一夜，雪已經累積得很高，堵住了大半個口。

　對龍來說，那不算什麼，費費力氣就能撥開積雪出去覓食，所以龍好像不是很在意。只見它去口查看了一圈，就進來找了個位置躺下了，還打了個呵欠，出滿口獠牙。

　雪憲：“……”

　他試探著問：“篤篤多，你今天不出去捕獵嗎？”

　龍沒什麼反應，它耷拉著眼皮，那雙巨瞳半睜不睜地，渾筋骨好像都寫著三個字——放假了。

　頭一天它給雪憲帶回來的果實還有很多，它自己也才進食了一頭三、四米長的雪狼，肚子填得飽飽的，一人一龍還有足夠的能量可以撐到積雪融化。

　年龍玩心重，之前是不得已才每天出去捕食，現在一切都不用擔心，它這副消極怠工的模樣實在是有可原。

　雪憲便吃了一些果實，又去看了看昨天放在石頭上烘烤的狼皮。

　狼皮很厚，不像服干得那麼快，但已經失去了一些水分，大約還需要烤上幾天，他便重新放回了石頭上。

　左右沒有事做，雪憲又找出那塊一直被他當工使用的尖石開始磨，打算把它磨得更鋒利一些。

　聲響讓龍抬起眼皮，隨后探過頭來，好奇地觀看。

　雪憲了它的頭，說了句：“我在準備做服的工，那些狼皮太厚了，得把石頭磨尖才能割開。你睡吧。”

　龍看了一會兒雪憲，又看了看石頭上的狼皮，隨著溶里有規律的磨石聲逐漸睡去。

　口的雪融化得不算快，經過兩天的休息后，龍就再次恢復了出去捕獵的頻率。

　它用爪子撥開厚厚積雪，掏出一個大，雙翼后背，把龐大的軀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鉆了出去。

　它有時會帶回和上次一樣的白果實，有時也會帶回點別的什麼，有一次竟然還真的帶回了幾香蕉。但更多的，還是它帶回來的。

　自從雪憲說了要做服，龍仿佛是有意識地往里帶長有皮的獵。

　它又抓過兩次雪狼，一次碩的鼠兔，甚至有一次還帶回了一頭熊，要不是雪憲還需要吃魚，他懷疑這頭龍會完全放棄下水捕魚，直接全部捕食野。

　雪憲費力地把那些皮都洗干凈了。

　溶里每塊發燙的石頭都鋪上了等待烤干的皮，大小不一，品類繁多，一眼看上去頗為壯觀。

　雪憲略估計了一下，現在他至能得到一件皮大氅，一條子，外加一頂兔帽子，而那張的熊皮可以卷起來做隨床鋪，那麼即使宿在野外，他也不用擔心自己會凍得生病了。

　另外，他看了看自己僅剩的那只靴子，覺還能用剩下的皮做一雙雪地靴。

　但他又遇到了另外一個難題——他沒有針線。

　雪憲一直在想辦法。

　很快，他就想到了自己可以撕開里作為線來使用。外袍是圣裝，他舍不得損毀，但里沒有外袍重要，他可以用里來合那些皮草。

　至于針……他靈一閃，想到了那種魚骨。

　在龍捕捉回來的魚類中，有一類魚是雪憲不太喜歡的，它的刺又長又尖堅無比，但每一刺的末端都有個小孔，簡直是天生的針。

　比起它，雪憲更喜歡吃另一種只有一條骨頭的魚，所以龍已經很久沒有捕捉過別的魚類了。

　“篤篤多！”

　雪憲站起來對著龍喊道。

　龍正在休憩。

　它仿佛已經習慣了雪憲對它的稱呼，懶洋洋地翻了個，出長長的脖子與覆蓋堅實鱗甲的前。因為口的線刺激，那雙燦金的瞳仁細一條線，注視著不遠的雪憲，時，它便把頭了過來。

　雪憲捧著它的大腦袋，輕輕它的下頜緣。

　最近他發現龍很喜歡他這麼做，甚至比腦袋還喜歡，而且有愈往下它愈是舒適的趨勢。

　雪憲可不太敢。

　龍的肚腹區非常敏，聽說只有非常親的配偶關系才可以。而且，這幾天的朝夕相中，雪憲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了它的雄特征，那東西巨大，和龍的外表一樣猙獰恐怖，著實讓雪憲驚得不行，當場就打消了“這說不定是一頭雌龍”的想法。

　“我有點。”雪憲對龍說，“你可不可以帶我去捕魚？”

　龍翻了個，坐起來看著地上那條沒有怎麼過的魚。

　它似乎有些不解，低頭嗅了嗅。

　“我想吃別的魚。你可以帶我去嗎？”

　雪憲純粹是睜眼說瞎話，心跳得很厲害。龍的理解能力有限，就算他能準確說出那種魚的品類，龍也很有可能聽不懂，所以他還是得親自跟著去。

　龍了龍翼，鼻子開始噴氣，它不樂意這個脆弱的人類走出溶。

　雪憲見狀，立刻跑去取下烤得干干的雪狼皮披在肩膀上，又在腳下綁了一塊雪兔的皮。

　“我想自己挑一挑魚，順便再學著自己捕一次獵！”順蓬松的皮襯得雪憲的臉很小，他神采奕奕，仰著頭證明自己，“你看，我上有這麼厚的皮，一點也不會冷！”

　龍似考慮了一下，便要出黑尖爪來擒雪憲的腰。

　雪憲敬謝不敏，趕后退幾步：“不不不，我自己走！你放心，我會地跟著你的！”

　龍“咕”地了一聲，仿佛沒理解。

　雪憲趕又說了一次：“我一步也不會走，會一直在你看得到的地方！”

　龍沉下脖子，用吻部親昵地了雪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