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之思慮再三,提出一個于而言更妥當的方案。
"學姐,微信通效率低下,找個你們二位都不忙的時間,我們三個人當面討論吧。"
陳夕純抬了抬眉稍,定定地看了程安之一眼,"那就今晚吧,我發你地址。"
"好。"
陳夕純走后,程安之被經理進辦公室。
新郎新娘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這場策劃帶來的傭金很是可觀。程安之料想經理是為了提點。
經理卻另有目的。
"安之,陳小姐的未婚夫紀司北,剛回國,風頭正盛,總部一直想敲他的合作,奈何他是單人設,跟雜志風格不符,而且他非常難約。現在倒好,他以備婚狀態送上門來,我瞧你跟陳小姐匪淺,要是你能說他們倆拍攝慕心下一期的封面,那咱們慕就在總部長臉了。"
程安之不知如何作答。
經理又道:"這個案子我多給你百分之二十的提,封面要是談妥,月薪漲百分之三十。我知道你想出國深造,正努力存錢呢,你好好考慮一下。"
"我試試吧。"程安之垂眸,"多謝經理。"
走出辦公室,緒還未轉圜,昨日弄丟文件的同事迎上來致歉:"不好意思啊安之,昨天大半夜還麻煩你跑了一趟。"
"下次千萬別再弄丟工作文件了。另外,手稿的部分一定要記得備份。"程安之叮囑道。
"好的好的,我肯定不會再出錯了。"同事挽住程安之的胳膊,"安之,其實我還好奇的,你說文件明明是被餐廳的服務生撿到,怎麼最后聯系我們的卻是暮的老板啊,你跟梁老板是舊相識嗎?"
程安之也想知道為什麼。要不是鬧出這一出,本收不到前男友的結婚請柬,也做不前男友的婚禮策劃。
跟紀司北分手之后,開始畏懼生活帶來的戲劇。
"以前認識。"程安之輕描淡寫,拍拍同事的胳膊,"走吧,我們把上一個案子再過一遍。"
-
蘭時公館。
程安之第二次來這個地方。
雪停了之后,城市涌上一蕭瑟之。冬夜寒風大張旗鼓地涼進心里。
"2706"這個門牌號,讓程安之心中的戲劇加重。
9月27日是的生日,11月6日是紀司北的生日。紀司北的手機碼曾一度是這四個數字。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程安之幾乎快要被心跳聲淹沒。電梯門打開,極力自己找回工作狀態。
沒想到,來開門的會是紀司北本人。
男人倚在門上,高的姿無比松弛,眉稍輕挑,看著來客,雙的深邃眼瞳平靜如水。
他穿黑襯和灰西,襯袖口卷至手肘,線條實的手臂扶住門框,并不是迎客姿態。
程安之的視線落在他的鎖骨,聲線穩定:"我跟陳學姐約好了,來做初接。"
紀司北一言不發,目清幽地掃過的眼睛,拿出手機打給陳夕純。
"有意思嗎?"他側對程安之站著,對著電話里的人輕笑一聲。
程安之見狀,往走廊上避開幾步,留給他打電話的空間。
紀司北又說:"你約的人,你自個兒看著辦。"
話落,門被關上。
程安之一回頭,紀司北像一場幻覺,消失于門后。
做婚禮策劃之后,程安之遇到過不尷尬的時刻,例如婚期將至新娘反悔,又或者是婚宴上兩家人大打出手,眼下這樣的形算是刷新了的職業尷尬驗。
給前男友做婚禮策劃,被拒之于門。諷刺但合理。
因為他們不是和平分手,不再是朋友。
程安之在樓下遇見匆匆趕來的陳夕純。
"不好意思,我事先沒跟這家伙講清楚。"陳夕純摟住程安之,"外面冷,上去說。"
"學姐。"程安之止步,"不如我為你們推薦更好的策劃師吧。"
"我喜歡你做的案子,我只要你。"
陳夕純重新將程安之帶上樓。
指紋碼鎖,陳夕純既沒有指紋也沒有碼,按下門鈴,等紀司北來開。
紀司北換了套行頭,行李箱置于鞋柜旁,像是要出差。再見著程安之,他視若無睹,也不理會陳夕純。
"準備出差?"陳夕純問,又嘆:"怎麼這麼突然啊。"
紀司北戴好腕表,穿上大,"梁云暮一會兒就到。"
"你讓他來做什麼?"陳夕純眉心一皺。
紀司北懶得搭腔,繞開空氣一般的程安之,開門離開,行李箱挪至門外后,他站定回頭,"我這兒有香薰,不知道適不適合孕婦久待,你們看著辦。"
孕婦?
程安之下意識看向陳夕純平坦的小腹。
陳夕純抓住程安之的目,朝紀司北的方向歪一下頭:"已經三個半月了,所以急著辦婚禮。"
紀司北仰面抿,回了頭,目仄地看向陳夕純。
他剛要開口,陳夕純把程安之往前推了一步,"既然你要出差,今兒也聊不了。天氣冷,你送安之回去吧。"
"你的客人,你負責到底。"紀司北冷著臉推箱離開。
"喂!"陳夕純叉腰大。
程安之吞下滿腔的怪誕緒,笑著對陳夕純說:"學姐有小寶寶了,婚禮上難免要辛苦了。"
陳夕純扶額嘆氣:"你跟這家伙在一起那麼多年,以前你是怎麼忍他這個臭脾氣的。"
"……"
"安之,今天你先回去吧。"
"好。"
-
凜風拂面,程安之越走越慢。
塞著耳機,不想被回憶絆住。走著走著,卻還是想起了從前。
紀司北出國前,送給他一枚戒指,要他日日戴著,防止被異搭訕。他瞧著在飾品店隨便挑的這個小玩意兒不夠鄭重,隔天買了對像模像樣的婚戒,擺到面前。
"你做什麼?"程安之驚呆了。
紀司北調出手機里的錄音功能,按下錄制,說:"紀司北研究生畢業后就回來娶程安之。"
三秒鐘,一句承諾。錄制結束。
他放給聽,說:"你有這個,我跑不掉的。"
又開始下雪了。
程安之停下腳步,手指到藏在脖頸里的戒指,把做項鏈的戒指摘下來,放進包里。
沒有理由再戴著了。
他如今即將為人夫為人父。連后悔的資格也沒有了。
這時,一輛黑邁赫緩行在程安之側。
程安之這才意識到自己走錯方向,與地鐵站背道而馳。
紀司北按下車窗,程安之側過頭。
兩人在夾雜著雪花的夜中對視。
心緒剛走出往事,程安之如鯁在,先別開視線。
紀司北像審視一個陌生的路人,眼底滲出冷意。
"恭喜啊。"程安之直脊背,堅定的聲音飄進車窗。
瞧著角的微笑,紀司北回給一個疏離的笑容。
"再見。"程安之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接這個案子。會跟陳夕純好好通此事。
"程安之。"紀司北住。
程安之微微愣住,回了頭。他念的名字總是與旁人不同。
紀司北面若冰霜,曲起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腦子。"
"……"程安之不明就里。
車窗升上,紀司北驅車離開,車影很快消失在茫然的冬夜。
-
梁云暮收起了紀司北家所有的香薰,把他的鋼筆放回原位。
陳夕純點開頭像是"蜥蜴"的一個微信聯絡人,將他重新拉進群。
梁云暮瞧見后,攤手道:"昨晚我誆他去我那兒,見到安之以后,他把我拉黑了。"
陳夕純努努:"我怎麼覺得程安之一點也不像是你描述中的那個姑娘。"
"這都多年了,人總是會變的。"
"紀司北就沒變,還是一樣的討人厭。如今連紳士風度也沒了。"
梁云暮樂出聲來。
陳夕純重復一遍紀司北先前的那句話——"有意思嗎"。
梁云暮搖頭:"沒意思。司北這人也太沒勁了。"
陳夕純聳聳肩膀:"可是程姑娘案子做的漂亮,我想繼續用。"
-
聽聞程安之今日的經歷之后,簡樂悠朝鼓掌:"你可真勇,還敢主提見面。"
程安之無奈道:"拜托,這種況下,我還跟他私聊,也太沒邊界了吧。"
"那倒也是。他見到你什麼反應?"
"一個過客,能有什麼反應。"
"過客……"簡樂悠細細品了品這個詞,問:"為什麼校友群里沒人知道他結婚的消息?"
"我怎麼知道。"程安之把包里的那枚戒指取出來,放進屜里。
"我說了他們還不相信,還好你有請柬……"
程安之走到窗戶邊去喂養的寵"酸"。酸是一只藍綠的小型寵蜥蜴,名字是當年紀司北取的,因為程安之喜歡喝酸。
"安之,下周校慶你去不去啊?"簡樂悠又在屋外喊。
"不去。"
-
一周后,T大百年校慶。
紀司北作為榮譽校友,邀在慶典上發言。
二十八歲的男人,已然為行業翹楚,當他穿著校慶紀念款黑衛,意氣風發地站在舞臺中央時,有不舊朋友想起了他桀驁不羈的學生時代。
曾經的紀司北,年天才,恃才傲,如今的紀司北,依然斂不住耀眼鋒芒。
他笑言:"T大不僅給予我財富,還帶給我真。"
臺下校友竊竊私語,稱他好事相近,朋友陳夕純出書香名門,本科也就讀于T大。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有一個校友群里發了他的結婚請柬。"
又有人低聲理論——
"他初也是我們學校的,不是現在這位。"
"誰呀?"
"院的,好像也姓陳,還是程來著,我忘了。"
"院有這號人?聽說當年紀司北很難追的。"
……
程安之坐在最后幾排,隔著茫茫人海遙曾經只屬于的年。
那時候的紀司北的確很難追,從高中追到大學,從十七歲追到二十歲,他都不為所,于是故意嫌累,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最后策略功,紀司北心浮氣躁地找上門:"程安之,像你這種沒定的人,注定一事無。"
一別經年,他前程似錦,而除了與他的那段初,一事無。
看他佳人在側,婚期將至,唯有以過客之名,祝他歲歲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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