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的像冰粒往心里鉆，慌之下，程安之捧住了紀司北的臉。

　太久沒像這樣靠近這個男人了。生理反應騙不了人，融在一起的呼吸，即刻融掉了疏離帶來的寒意。

　借著窗外的路燈燈，想在他的眼睛里找回幾分昔日的溫。

　可出現在他眼睛里的，只有困以及荒唐。

　紀司北確認程安之的口依然存在自己的名字后，果斷地將的手剝離，替攏好自己的西裝外套。

　明白他的意圖后，程安之放松懸在心口的張緒，跟重新戴回面的男人開了個刺耳的玩笑："我慫的，怕疼，也怕留疤，所以不敢割。"

　曾經說過，如果兩人分開，這個紋不會再留。但設定的前提是，他先不要。

　紀司北當即接住的俏皮話，"現在祛除紋的醫學技很。"

　"確定不會疼嗎？"程安之故意抖機靈，"那我明天就去咨詢咨詢。"

　紀司北不如程安之伶牙俐齒，諷刺之言大多點到為止。他會有極端緒，但發泄后懂得懸崖勒馬。每每失控之后，他的清醒總會加倍。

　他沉默開車，車速卡在最高限速的邊緣。

　"我不打算再養蜥蜴了，你把小東西拿回去吧。"程安之著手臂，甩著長長的西裝袖玩。

　"好。"

　"它跟酸真的好像啊，你找了多久，三天？一周？"

　紀司北忽略掉帶著陷阱的問題，說："戒指找到了。"

　程安之微微張了張，但沒發出任何聲音。

　片刻后，問紀司北："能不能把做這條子的設計師的聯系方式給我？"

　紀司北沉聲問："做什麼？"

　程安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掌，"當年的鞋被我弄丟了。"

　他輕呵一聲，本想說不是惜的主兒，可又想到的子完好如新。

　"弄丟是無心之舉，重新找回來，才算是給這條子一個代。"

　紀司北面無表。

　今晚的喻多的讓人反，尤其是"無心之舉"這四個字。

　"笑什麼……"程安之嘆了口氣，聲自嘲道：“可是世界上怎麼會有后悔藥呢，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表達永遠單刀直，永遠赤..，可惜自信有余，真誠不足。

　紀司北只當在念臺詞。

　程安之卻"戲"更深了，語氣變得深刻起來，"后悔的程安之，很想改過自新。"

　紀司北荒唐看向，側過臉的一瞬間偏過了頭。帶著疲倦靠在椅背上，姿態有些倔強，側臉線條卻無比和。

　"紀司北，你現在這麼有能力，能送給我一個時機嗎？"喃喃說道。

　紀司北目視前方，想局外人。腦中卻不停回分手時說過的那句——

　"在一起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很累，我最快樂的階段是追你的時候"。

　追到之后其實就不想要了。

　"唉……"當初說狠話的人，竟在嘆息。

　"程安之。"紀司北終于摒不住，名字的語氣不再那麼急躁或著冷意。

　"你說。"

　"我還以為，過了這麼多年，你能學會點兒新把戲。"紀司北的聲音冷到谷底。

　-

　睡前對著鏡子刷牙時，程安之嘟嚷著問自己："學點兒新把戲？"

　唏噓笑笑后，沖掉口腔里的泡沫，迅速收起這幅嬉皮笑臉。

　"回來了啊。"簡樂悠睡眼惺忪地從房間里走出來，看見沙發上放著一個堆滿東西的紙箱，問程安之："你帶回來的？"

　走過去，最先看見鋼筆盒和一枚沒有包裝的男士戒指。

　程安之拿起那枚戒指，塞進了自己的睡口袋里。

　簡樂悠看明白后，說："要是紀學長知道你經歷了什麼，僵局不就破局了嘛。"

　程安之聳聳肩，"賣慘就沒意思了。"

　過分解釋的確會換來憐惜，可要的不是憐惜。自認還不備輕松談論這段歷程的能力。甚至不想回味。

　"你真的打算重新追他嗎？"簡樂悠又問。

　程安之搖了搖頭："不知道。"遲疑了。

　有勇氣的時候，仿佛找回了曾經的程安之，覺得太難的時候，又覺得是真的回不去了。

　在紀司北面前，哪怕再用力地扮演曾經的程安之，分手時決絕冷漠的樣子已經刻了他的骨髓，導致現在的，在他眼中既割裂，也不完整。

　"別讓自己太累了。"簡樂悠勸道。

　程安之努努，開起玩笑："他覺得我演技拙劣，你說我要不要去報個班學點干貨啊？"

　簡樂悠也跟開玩笑："過去你花招那麼多，他再難搞也搞定過，慫個屁啊。"

　-

　天氣轉暖后，"慕"迎來旺季。

　程安之剛接的一對新人，把婚禮地點定在了市郊的森林公園。

　新郎要求用拍攝婚禮地點的實景圖作為請柬素材，人有些吹求疵，讓程安之帶著攝影師來回跑了不下五趟。

　終于，照片拍攝過關，他又對迎賓的擺景表現出諸多不滿意。

　這天，在慕，他當著一眾工作人員的面，趾高氣昂地對程安之說："程小姐，我知道你做過幾個名人的案子，有點名氣，但是我錢出的不比他們，你不能區別對待啊。他們有的排場，你也得給我安排上。"

　程安之耐心解釋，所有的策劃設計都是圍繞婚禮風格來設定的，新娘鐘森系，特地把地點選在森林公園，那的設計就會往清新自然這個方向去靠。

　新郎連連擺手："選址，我定婚慶，這是一開始就說好的。到時候來的大部分都是我們家的親友和生意伙伴，你搞的太小清新，人家還以為我們家出不起錢呢。我再說句實話，程小姐，你策劃出來的東西實在是很廉價，看上去就沒花多心思。"

　耳旁同事低聲議論："土大款，真是不識貨。"

　程安之了同事的手，仍然面帶笑容："趙先生，沒得到您的認可，是我做的不夠好。那我們雙方再花點時間重新討論一次吧，爭取盡快找到一個風格折中的方案，既滿足您的需求，也能讓您的新娘實現的期待。"

　"還要討論？都討論多回了，你工作效率始終提不上來。我待會兒還有事，沒時間跟你耗。"

　"趙先生，您的時間總是很難約，唯一的一次討論也……"心直口快的同事接了話。

　程安之急忙打斷同事的話："趙先生，您看，要不這樣吧，您時間比我寶貴多了，這幾天，您要是有空，您隨時告訴我，我去找您聊策劃。"

　這人上下打量程安之一番后，譏笑一聲，"行吧，你等我消息。"

　新郎走后，同事對程安之說："你也太好兒了，就算他是你人介紹過來的，也不至于這麼捧著他啊。"

　程安之無奈笑笑："土大款有土大款的好，這次服務費高的，我不想跟錢過不去。"

　"安之。"

　就在這時，程安之耳畔傳來一個悉的男聲。

　程安之回過頭，梁云暮被《慕心》一眾工作人員擁著，出現在慕的大廳里，《慕心》的主編親自陪同。

　走上前去，跟他們一一打招呼。

　梁云暮側頭看了眼主編："你說吧，我這個妹妹在慕這邊做策劃，算不算是屈才？"

　程安之方才一番應對，被主編看在眼里，得知是梁云暮的朋友，格外高看幾眼。

　場面話自然要多說幾句，程安之正聽著，前腳才離開的新郎這就打來了電話。

　新郎稱他現在就有兩個小時的空檔，讓程安之即刻去一趟某酒店。

　程安之是當眾接的電話，在場的人都聽出來正被為難。但是隨時聽候差遣的話是自己放出去的，沒有拒絕的理由。

　梁云暮看一眼腕表，已經接近下午下班時間，想了想，對程安之說："我送你過去吧。"

　二人走后，主編找經理問了問新郎的來歷，知曉后，知會經理道，寧愿得罪客戶，也別讓自己的員工為難。

　-

　紀司北趕到某酒店大廳，看到程安之的影時，懊惱自己又被梁云暮給誆了。

　程安之正低眉順眼地應對一個難纏的客戶，謙卑的姿態和神，與曾經的張揚和驕傲背道而馳。

　他遠遠看著，煩悶的緒剝繭一般從腦中涌出。

　那晚送回家后，他有一周沒聽見的消息了。他毫不覺得有任何不適應，畢竟過去的五年，關于的記憶都是空白的。

　看不見玩弄那些拙劣的把戲，反而讓他能找回理智和清醒。

　梁云暮晃到他側："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天真率的程安之，會長現在這種老練的樣子啊。"

　"無聊就回家陪老婆去。"紀司北轉要走。

　"哎哎哎，你看。"梁云暮提醒他道。

　紀司北偏過頭，那邊難搞的客戶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忽然拂袖而去，程安之抿站在原地，臉頰通紅。

　他蹙眉，別了梁云暮一眼："有意思嗎？"

　話音剛落，程安之抄起餐桌上的咖啡杯，實實地砸向那個還沒走遠的傲慢新郎。

　幾秒鐘后，在眾人的錯愕中，解了氣的程安之趾高氣昂地從紀司北和梁云暮中間穿過。

　"買票了嗎？你們倆就這麼閑嗎？"經過時，冷漠地數落這兩個圍觀的老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