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冬天,寒假。那年海城的冬天很冷很冷，下了很多場雪。大學的寒假和高中的寒假完全不一樣，沒有了一套又一套的試卷,沒有了做不完的題，取而代之的是無聊到無所事事的假期。

　張涵放假之后沒有立馬回海城,而是瞞著家里人，去了北京找林一帆。林一帆他們學校放假晚,張涵就去找他了。這件事只有楊夕月知道。

　張涵和林一帆兩個人的異地談的很辛苦。異地，兩個人,兩個城市。

　兩個人自從上了大學之后,就沒有再見過面。微信,視頻，電話，這些都是兩個人通聊天的

　方式。但是終究是與陪伴在邊是不一樣的。

　距離不會產生，產生的是無盡的誤會和隔閡。

　對話框里的語言總歸是冰冷的，面對面更能表達自己心真實的，更加能讓對方得到。你要讓對方看見你的眼睛，看見眼睛中流出來的。語言真的是一個很沒用的東西,從話語中表述的，在眼神中，能夠更加直觀且徹的到。

　張涵不在,楊夕月寒假剛開始還在家里待著,待久了，就開始出去閑逛，總歸是冬天,楊夕月比較怕冷,所以大多數時候是不出去的,只是偶爾劉靜雨會喊出去玩。

　兩個人住的地方相隔比較遠，湊到一起總是需要很久的時間。所以兩個人經常約在高中附近見面。

　楊夕月自從寒假從江城回來，坐過太多次43路公車，但是沒有任何一次見過陳淮予。

　想起之前的很多個時候，坐在公車上。每每聽到公車到站的提示音，總是會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公站點的位置，總是想著能不能遇見他。但是一次都沒有。

　無論是哪天坐43路公車，從來都沒有遇見過他。

　同一所城市，距離也并不是很遠。

　突然發現，原來遇見一個人的幾率會這麼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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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大雪封路，海城難得的通擁，甚至是公車都停運了。幸好的是，張涵在大雪之前回了海城。

　張涵回家放下行李之后，第一時間來找的是楊夕月。

　張涵的緒很不好，楊夕月在張涵一開始開門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清楚的覺到了。進門和楊士打招呼的時候還是笑著的，但是眼中明顯的疲憊和失落本就藏不住，逃不過楊夕月的眼睛。

　太了解張涵了，這麼多年了，楊夕月單單只是看張涵的表，就能看出現在的心，甚至是楊夕月還能夠猜到，讓張涵出這樣的表的，是什麼原因，是什麼人。

　大概是因為林一帆吧。

　楊夕月如是想到。

　楊士本來是想要切盤水果給兩個人送進房間來，但是被楊夕月給拒絕了。楊士平時還喜歡張涵的，總覺得張涵這個姑娘格好，熱開朗，比起自己那個不說話，也不喜歡和別人打招呼的兒要好多了。

　楊夕月將房間的門給關上了，上了鎖。

　窗戶閉著，窗外大雪紛飛，風很大，風裹挾著雪，不斷落在玻璃上，風大到震著窗戶的玻璃都嗡嗡作響。屋里開著暖氣，很暖和，窗戶上凝了一層薄薄的霧。

　楊夕月不知道這麼惡劣的天氣，張涵是怎麼會選擇出門的，雖然兩家都住在一個小區，但是這樣的天氣，是張涵最討厭的，要是放在往常，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出門的。

　張涵的外套上沾著很多的雪，有一半兒都快要化掉了，化了水珠，楊夕月拎著服領子，將殘留的雪拍掉，將外套掛在了門口的架上。

　看了一眼進門下外套便坐在床邊的張涵，從進門開始一句話都沒有說。沉默著坐在床上，像一座雕像。

　放輕腳步走過去，坐在張涵的邊。微微側頭看了一眼。

　楊夕月從小就是一個不會安別人的人，對誰都一樣。

　小的時候爸媽吵架，楊夕月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里面，安靜地躲著，后來長大了，家里的親戚不止一次和說，說爸媽吵架地時候，要上去勸一勸他們兩個人，畢竟是親生兒，說的話總歸是有用的。

　但是楊夕月還是和小的時候一樣。甚至是爸媽在餐桌上吵起來，都能面無表地吃完碗里面的飯菜，然后安靜地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回到房間里面。就好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一樣。

　甚至是有的時候，楊士總是會和自己的好閨吐槽，吐槽自己的兒楊夕月，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在他們夫妻兩個人吵架的時候幫過忙。怎麼會生出來這麼一個冷的兒。明明讓吃穿不愁，零花錢給的也不，長得也不錯，怎麼子這麼沉悶，一點都不心。

　楊夕月就是這樣一個人。

　從來都不會安別人。甚至是連說出一句安的話，都會覺得別扭。

　索張涵了解。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坐著，誰都沒有說話。

　張涵來楊夕月家里，也就是想找個安靜的環境，家里太吵，楊夕月家里面很安靜，能讓冷靜一下。

　片刻，張涵緩緩地開口：“我和他吵架了。”

　聲音完全不像是之前那樣微微上挑，稍微有些低沉，像是低音提琴，語氣中略微帶著些哽咽，極力控制著自己的緒。

　楊夕月知曉張涵口中的他是誰。

　張涵坐在床上，微微彎著腰，手肘撐在大上，雙手捂著臉，看不清臉上的表，的聲音過手指，緩緩地傳出來。

　“都說沒有幾對兒能夠順利熬過異地。”

　“我們兩個人是高考結束之后的那個暑假正式在一起的，我們剛開始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從來都沒有過爭吵，他什麼都依著我。”

　“突然發現距離真的是能夠改變一個人。”

　“僅僅只是半年的時間，我們竟然開始爭吵了。”

　“其實都只是一些蒜皮的小事，但是我總是能把這些東西放大，再放大。”

　“其實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總是患得患失，沒有安全。”

　“這樣的我，我自己都不喜歡。”

　楊夕月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安張涵，說什麼都覺得不合適，如果說讓張涵再堅持一下，或者是說讓張涵放棄，那都是不大怎麼可能的事。

　那些都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楊夕月說什麼都是不大合適的，完全沒有任何的立場和資格。

　這種東西，無論是什麼決定都是要當事人自己做的，任何人說的任何的話，都是完全沒有任何的參考意義的。

　張涵為了這段付出的實在是太多了。

　從高中開始的明，好不容易熬到了高中畢業，兩個人在一起了，但是卻沒有考上同一個城市，兩個人異地。

　這段來的實在是太不容易，若說輕易放棄，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如果能夠輕易放棄，那都不能稱之為了。

　張涵和楊夕月說了很多很多，大多都是關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相，兩個人之間的矛盾，但是字里行間，楊夕月完全沒有聽出來，張涵想要放棄的意思。

　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呢。

　想起張涵高中的時候曾購買過一本書《如何征服英俊男》，說是想要學一學怎麼追喜歡的男生，到后來，確實是征服了自己喜歡的男生，也同樣將自己搭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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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楊夕月閑來無事，坐著公車來到了七中。本只是想要在學校門口看一看，但是沒有想到，和門衛大叔說了自己是上屆畢業的學生，門衛大叔便將放了進去。

　門衛大叔一邊看著大門一邊似是自言自語：“這些年很有人畢業了還會學校看一看的了。”

　楊夕月笑了笑，沒有說話。

　其實大多數正在讀高中的學生不會會到那種覺，初中的時候想，上了高中就好了，高中的時候想，上了大學就好了，最后上了大學，最懷念的，還是高中三年的時，但是那又能有什麼辦法呢，人的一生，永遠都不可能重來一次，也永遠不可能停留在原地，也沒有誰會一直為誰停留。

　順著悉的路，走到了學校公告欄附近，上面著歷年來學校高考績優異，被名校錄取的學生。

　楊夕月從左至右，慢慢看過去，看見了陳淮予的名字。

　上面寫了他考上的大學，高考的分數，還了一張他的一寸照片。

　他穿著的是一件白的短袖，臉上的表繃著，角繃一條直線的樣子，臉上沒有什麼表。

　照片應該就是他高中的時候拍的，和高中時候的他一樣，還是印象中的那個他。

　干凈利落清爽。

　這個位置，他的名字，很悉。還記得，那年高中剛剛開學的時候，也是在這里發現了他的名字，當時還不相信，后來在學校里遇見了他，才真正相信，相信自己和他考上了同一個高中。

　楊夕月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將公告欄上，他的照片給取了下來。照片的并不牢固，輕輕一扯便能夠取下來。

　照片的邊角很鋒利，楊夕月地攥在手心里，穿來陣陣刺痛。

　像是高中時期的那種遲來的疼痛此時此刻才席卷而來，在手心作痛，十指連心，連著心都是痛的。

　但是卻沒有松手，連握著的力道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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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節很快來臨，從臘八開始，家里就已經開始不停地準備過年需要的東西。

　年貨，春聯，窗花，新服，等等。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家里很多的人，一大家子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楊夕月吃完了飯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沒有和其他人湊在一起說話。一門之隔的客廳里，大家圍坐在一起，包餃子，看春晚。

　臨近十一點多的時候，窗外開始放起了煙花，這年海城是允許燃放煙花竹的。

　楊夕月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煙花，流溢彩，炫彩奪目，像是無數幻境開始的時候的樣子。一個接著一個，仿佛是永遠都不會停止。

　站在窗前看煙花，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開始不停地震。

　有張涵發來的新年祝福，有劉靜雨，有大學舍友，有龐翰文，有林同，有各種各樣還并沒有被楊夕月屏蔽的群聊。

　窗外的煙花還在綻放，楊夕月微微低頭。

　眼神看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

　手機震著。

　楊夕月有那麼一瞬間的僥幸心理，想著這麼多的消息里面，會不會有那麼一個消息是陳淮予發過來的，哪怕是群發的也好。

　抱著這種僥幸的心理，楊夕月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將手機打開。

　從Q|Q開始看，大部分都是群聊消息，偶爾有幾個很久不聯系的高中同學。大部分的手機震都是微信里的消息。

　楊夕月的Q|Q大多都是加各種各樣的群聊，還有之前很久不聯系的老朋友。大部分關系尚且還有聯系的，能聊上幾句的，都是微信上。

　楊夕月一一回應了微信上的各種祝福的消息。

　每一條都認認真真回復了。

　可是最后，都沒有發現陳淮予發來的消息。

　他沒有發給。

　其實也沒想著他能給發消息。

　苦笑著放下手機，拉開椅子坐下。

　但是就是在剛剛坐下的時候，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楊夕月原本失落的眼神瞬間清醒了過來，眼神落在手機上。

　僥幸心理大多不能如愿，亦或者是有那麼千分之一的可能，對于楊夕月來說，也是難上加難。但是好像上天似乎是在特意的憐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