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這天晚上做了很多夢，也夢到了很多人。

　有小雅，有小雅的父母，有小雅的一些親戚，還有姜宜漾。

　夢里很痛苦，想要離開的這個大房子，但總有東西束縛著，讓怎麼也逃不出去。

　后來是來自天邊的一道強拯救了，虛幻和現實突然重合在了一起，江棠一晃腦袋，就看到了眼前正在拉房間窗戶的媽媽。

　“十點了還睡。”

　江棠心臟多跳了兩下，翻個遠離窗戶下的是非之地，把自己包在被子下。

　但媽媽這種生怎麼可能會放過，幾秒后，弄好窗簾就一把掀開了江棠的被子。

　江棠這才睜開眼睛。

　媽媽站在床邊問江棠：“昨天幾點睡的？”

　江棠隨口就說：“十一點。”

　媽媽十分了解地呵了聲：“我信你？”再把今天上僅剩的那一點被子掀開：“快點起床，早飯吃了喝藥。”

　果然，江棠馬上就聞到了客廳飄進來的中藥味，皺了一下眉，很不愿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江棠為什麼要喝藥呢，這事就說來話長了。

　但長話短說就是胃不好。

　當初仗著自己年輕，從大學開始就造，打工創業投資，本著一個不累死自己不罷休的原則在社會打拼，最終如愿以償差點死掉。

　好在是真年輕，大病一場只留下一個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的胃病。

　胃病這事沒給江棠自反省到什麼，倒是讓張起媽媽來了，那次之后，每年都一定要帶媽媽去做檢。

　現在的大癥狀治得差不多了，那些小癥狀只能靠養。

　三餐規律，早起早睡，多喝水多運。

　奈何以上幾樣江棠一個都做不到，唯一有的只是在屁后面替心的老媽。

　“說了也不聽，每次都白說，”江棠把粥吃完，老媽那晚黑的藥就推了過來：“全部喝完。”

　這個藥是當初媽媽非著把江棠帶回老家，給家鄉一個老中醫聞問切之后得來的方子。

　所以每周周末，媽媽都要來A市給江棠熬一碗，看著江棠喝下，再順便給江棠收拾一下狗窩才回去。

　媽媽如今雖然年紀擺在那，但一點也不承認自己老了。

　江棠當初要接來A市一點也不愿意，說老家有親戚朋友，你這個大城市什麼都不方便，每天在老家和的一群小姐妹玩得可開心，A市屁都沒有。

　能一周來一次，那是給了江棠極大的臉。

　“現在你那個陳阿姨老公的廠，我無聊了就去做做服，一個月也能拿點小錢花花，”媽媽可能是生了江棠昨天遲睡的氣，每句話都好像要懟死江棠：“倒是不指你了，指不定哪天過來不是給你熬藥，是給你收尸。”

　江棠能說什麼，只能一直點頭，然后乖乖喝藥。

　但上要命，等江棠把藥喝完，還是會把冰糖遞給江棠，并問：“這次會不會熬得太稠？水放了。”

　江棠搖頭：“不會。”

　江棠把冰糖放進里，媽媽尋思著沒話說了，于是白了江棠一眼。

　“你看你這黑眼圈，”媽媽很是無奈：“才二十多歲黑眼圈這麼重，以后眼袋要垂到角。”

　媽媽總喜歡說這些夸張的話恐嚇江棠，江棠已經習慣了。

　但還是拿起手機照了照。

　黑眼圈是有一點。

　這個人一旦睡得了，給最直觀的反饋就是黑眼圈。

　眼看媽媽又要拿新的東西數落江棠，江棠趕一：“媽你記得姜宜漾嗎？”

　媽媽果然把剩下的話吃進里：“小雅那個表姐？”

　江棠點頭：“啊。”

　媽媽問：“怎麼了？”

　江棠：“哦沒事，”了眉：“小雅面試了我公司的實習生，下周來上班。”

　媽媽皺了一下眉：“不會擾你吧？”

　江棠：“敢擾我試試。”

　江棠能和姜宜漾有集，完全因為小雅。

　江棠的媽媽曾經是小雅家的阿姨，在被小雅一家人趕出門之前，干了將近有一年多。

　江棠媽媽總說，他們一直都相得很好，小雅媽媽很照顧，過去的事就過去吧，沒什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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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江棠始終覺得，能聊在一塊主要是因為媽媽，沒小雅媽媽什麼事。

　媽媽是個特別友善的人，說好聽的格開朗什麼都不放在心上，難聽傻白甜，看起來好像看不懂那些笑臉皮下的嫌棄和富婆們言語中的諷刺。

　高二那年暑假，江棠因為參加一個比賽，需要留在A市，又因為小雅媽媽的好心，住進了小雅家。

　其實當時是可以申請留校的，但不知道那邊怎麼聊的，江棠不明就里地就去了，以為就只是睡兩個月，在哪睡不是睡，這邊還有媽媽陪著。

　但太天真了。

　那段時，即使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江棠仍舊怎麼回憶怎麼心里不舒服。

　那群富太太會經常聚在一起，聊們那些上層人士聚會旅行購發生的新鮮事，這倒也罷，讓江棠難的是，們會突然的讓媽媽參與進去。

　然后就會有類似這樣的話出現。

　“原來你們村里是這樣弄的啊，我真是見識”，“你們聽嘛，我就說阿姨肯定是這麼想的，你們還說我俗”，“好久沒見過像你這樣樸實的人了，阿姨你真的太可了”……

　們每個全名牌，鮮亮麗，喝著江棠聽都沒聽過的咖啡和紅酒，而江棠的媽媽，穿著普通站在一旁，還一副我們聊得很好的樣子笑著。

　視覺沖擊言語沖擊，江棠第一次見這種場景差點吐了。

　后來某天，一氣之下洋洋灑灑地寫了1000字的諷刺文學，甚至就想拿這篇作文參賽，但老師說不行，主題不對。

　后來那1000字以另一種方式投了出去，也上了某小雜志。

　始終小風波，除了拿到100塊的稿費，水面沒有任何波瀾。

　那小雅是怎麼回事呢。

　算是江棠的學生吧。

　后來江棠認真想過這件事，覺得應該是老媽在小雅媽媽面前吹牛吹過了頭，把江棠吹得太清北了，讓小雅媽媽看見了。

　所以留下來那個暑假，江棠在小雅家的一半時間里，都在幫小雅補習，幾乎是每科都要補。

　雖然不至于清北，但教個小雅綽綽有余。

　恕直言，小雅真的又鈍又懶。

　還煩。

　江棠和媽媽能被趕出去，完全因為。

　和自己媽媽吵架就吵架吧，非要把江棠拉過去，還親江棠一口，大聲宣告：“我就是喜歡生，你能拿我怎麼樣？”

　你媽能拿你怎麼樣？

　你媽是能拿我們怎麼樣。

　“小雅去你公司和姜宜漾什麼關系？”媽媽問江棠。

　江棠愣了一下，回過神來。

　這個問題。

　問得好！

　江棠看著媽媽手里的橘子：“確實沒什麼關系。”

　江棠很不自然地眉，干笑一聲：“你還記得啊，我以為你忘了。”

　媽媽笑：“那忘不了，那姑娘氣質多好，好像就比你大一歲吧？”

　江棠不應該的記很好：“大八個月。”

　媽媽哦哦兩聲：“你倒是記得清。”

　江棠：“哈哈。”

　江棠又問：“你知道爸媽離婚了嗎？”

　媽媽小驚訝：“這你都知道？”

　江棠：“真的啊？什麼時候離的？”

　媽媽想了想：“應該有好多年了吧。”

　媽媽雖然人離開了那個地方，但卻一直和那家的園藝阿姨保持聯系，倆是真友誼，去年那個阿姨過年還來串門。

　媽媽拿起一旁的橘子開始剝：“說什麼不合適，”媽媽搖搖頭：“沒什麼吧，忍著把兒送出國了就離婚了。”

　江棠長長啊了聲。

　媽媽疑：“你怎麼了解？你不是討厭的嗎？”

　江棠愣了：“我為什麼討厭？”

　媽媽：“你不討厭嗎？人家每次過來你都不說話，板著個臉干嘛似的。”

　是，這樣的？

　江棠：“那也不能說明我討厭吧。”

　“我們離開那天，人家姜宜漾好心過來關心你，你沒個好臉對人家說‘姜宜漾你很討厭，你能不能滾’，”媽媽說：“是你吧？”

　江棠記憶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