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茶樓頂層包廂,紗帳嫣紅,一室旖旎。
寧銀雪緋紅的小臉在赤膊男人肩頭,玉白手指著一縷青逗-弄男人下,一個字一個字地笑:“云哥哥,你可要快些迎娶我呀。”
“怎麼,這就急著嫁了?”凌梓云輕笑出聲。
“討厭,咱倆都這般了……”寧銀雪從榻上撐起子,小手挪至腹部,含帶怯,“我小日子遲了半個月,怕是……有了。”
“那可是大喜事,待郎中敲定,我立馬向你爹爹提親。”凌梓云哄道。
寧銀雪嘟不滿:“為何一定要等郎中敲定?難道沒了腹中骨,你便不愿娶我嗎?”
凌梓云多會哄姑娘啊:“你爹眼多高啊,連太子殿下都吃了鱉,這不是怕他老人家看不上我這個婿嘛。誰你偏生是他的嫡長呢。”
果真,這話捧得寧銀雪高高的,也就不計較了。
凌梓云早探聽清楚,結發妻子乃寧嘯(陜甘總督)一生摯,正因為慘了,才恨毒了害死發妻的兒寧銀雪。
偏生,寧銀雪又是亡妻留在世的唯一骨。
再恨,寧嘯也不可能棄不顧。
一旦寧銀雪懷上了,便好坐下來一點一點談條件了。
要想寧銀雪下半生混個人樣,不回規矩森嚴的京城被人唾沫淹死,唯有接他凌梓云提出的條款。
陜甘總督寧嘯,手握陜西、甘肅兩省,在大寧國九個封疆大吏里,寧嘯是最隆武帝重的一個。
寧嘯一旦加太子陣營,那些偽造的證據必能玩出花來,重錘出擊一下子碾死薛妖。
薛妖圣寵?
呵,那就讓另一個也圣寵的寧嘯去弄死他。
凌梓云手指緩緩穿過寧銀雪的長發,眼中暈開了笑意。
不料,自覺前途一片明時……
小廝在門外焦急喊上了:“凌將軍,不得了了,陜甘總督寧嘯寧大人沖來了……怒氣沖沖,提了把劍……”
凌梓云一驚:“什麼?”
這種丑事,躲在屋里談判,方家長才可能忍氣吞聲接條款。
一旦不管不顧地公開于眾了,便難以再以丑事要挾。
寧嘯這是在干什麼?
他兒的臉面不要了也罷,他自己的老臉也不要了麼?
~
“孽障,你個不要臉的東西,給我滾出來!”
一聲怒吼撕破長空。
原本熱鬧的上元節,一時更熱鬧起來,街道上攘攘的人群,似嗅到了什麼,全往一個方向涌去。
“出何事了?”趙玉珠甚覺奇怪,隨便截住個急急奔走的婦人問。
“茶館那兒在抓。”婦人說完,急哄哄跑去了。
“抓?這等腌臜事兒有啥可瞧的?”突然,趙玉珠想起什麼來,慌忙提了擺也跟著跑。
薛妖頭疼地拽住:“明知出了腌臜事兒,還去湊什麼熱鬧?”那種場面,你一個小姑娘看什麼看?
“我姐姐還在茶館等我呢!”趙玉珠快急哭了,“人擁最易生出踩踏事件,姐姐懷六甲若是出個好歹來怎麼辦?”沒有武功的姐夫可護不住姐姐。
趙玉珠推開薛妖就跑。
不多時,抵達茶館,那兒喧囂得,鞭打、哭喊、尖、咒罵……
“姐姐,姐姐……”趙玉珠無心去瞧熱鬧,一心只顧尋覓姐姐,一邊吃力地開烏泱泱的人群,一邊焦急地呼喊。
“你姐姐在那,好好的沒事兒。”薛妖不知何時跟來了,在人擁里,一只胳膊護住趙玉珠,一只手臂指引向茶館一樓的窗戶。
趙玉珠順著薛妖手指去,果真見姐姐安然無恙地站在窗戶里,才舒了口氣。
一個分神,被后幾個人一,趙玉珠跌進薛妖懷里。
薛妖及時扣住小腰,才勉強站穩了。
站穩后尷尬地發現,周遭擁異常,得趙玉珠想換個地方站都尋不到下腳地,只能住薛妖膛挪不半分。
覺男人膛上的倏的一下繃得更了,憋紅了臉,真不是故意-撥他的。
“啊……爹爹……兒下次再也不敢了……”
子凄厲的求饒聲縷縷鉆進趙玉珠耳里,趙玉珠循聲去,驚見寧銀雪裳不整被打趴在茶館大門前。
手握長鞭執行家法的,正是陜甘總督寧嘯。
“還有下次?今夜就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寧嘯一條長鞭凌厲而下。
一鞭又一鞭,得寧銀雪單薄的上跡斑斑。
“怎麼這樣啊,又不是婚-人,上元節與郎歡愉一下而已,至于這樣嗎?這當爹的也太不近人了。”人群里,有不同寧銀雪的。
呃,這便是兩地風俗不同的緣故了。
西北這邊呢,游牧民族影響,民風十分開放。確如之前所說,一旦定了親,幾乎沒有男愿意守住界限的,便是弄出胎兒來,只需盡快親便沒人在意。
便是如寧銀雪和凌梓云這般,還未定親就先吃了果,也只需補辦定親手續就行。
偏生陜甘總督寧嘯,并非西北人,乃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士。
京城就與西北不同了,天子腳下,是大寧國禮教最森嚴之地,先孕后婚,絕對要被左鄰右舍脊梁骨的,是那些冷嘲熱諷和指指點點,就能生生將給上絕路。
正因為此,凌梓云才設計此等丑事要挾寧嘯。
也正因為此,滿腦子封建禮教的寧嘯,才要當眾死寧銀雪。
“爹,這是西北,不是京城啊……”寧銀雪總算反應過來,哭出一句有效的話。
“寧總督,你也來西北多年了,這思想觀念也該鄉隨俗啊,與郎幽個會,至于嗎?多大點事兒。”太子殿下朱壽得了風聲,火急火燎趕來勸說。
寧嘯狠狠閉了閉眼,再睜開,拱手朝朱壽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家母出京城書香門第,最是看重門風,我等死后也需葬回京城祖墳。”
寧嘯道:“所以,兒之事沒法鄉隨俗。還太子殿下莫要再勸。”
就差被臣子直言“多”了,朱壽狠狠一噎,心頭有種被冒犯的不悅。
寧嘯當真沒放過寧銀雪,當眾代小廝:“將這個不要臉的給我綁了,剃了頭發,送回京城,尋個尼姑庵丟進去!”
“爹……不……”寧銀雪紅著眼眶去拉扯寧嘯袍擺,被一腳踹開。
寧嘯朝朱壽拱手行了個告退禮,果斷翻上馬直接走了。客套話都沒與太子多說一句。
寧嘯的態度,無疑宣布,他寧愿當眾舍棄一個兒,也決不太子一黨的惡意擺布,更不會加太子陣營。
態度那個決絕。
朱壽銀牙暗咬,險些氣死。
~
熱鬧沒了,人群散了后,趙玉珠陪著姐姐乘坐馬車回府。
“妹妹怎麼了,方才可是了驚嚇,一張小臉都蒼白起來了。”趙玉心疼地妹妹小臉。
趙玉珠點點頭,輕笑:“還是咱們西北好,民風開放,什麼事兒都能想得開。不像京城,不要了子小命。”
什麼浸豬籠啊,沉塘啊,落發為尼啊,都怪嚇人的。
趙玉笑得溫和:“嗯,妹妹放心吧,你和薛妖都是在西北長大的,心中觀念都是西北的。咱們家出不了那樣的事。”
趙玉珠:……
怎麼好端端的,又扯到和薛妖頭上了?
“方才你去哪了?讓姐姐猜猜,是不是和薛妖幽會去了?有沒有去走結緣橋?”趙玉輕笑。
結緣橋?某個畫面霎時從眼前閃過,趙玉珠出于,果斷搖了頭。
趙玉立馬揭穿:“撒謊,我站在茶樓一層,都瞧見你倆在結緣橋上那啥了。他還對你這樣來著。”
趙玉模仿薛妖,一把掐住妹妹下,低頭凝視。
“姐姐……”趙玉珠氣紅了臉,今夜的姐姐真是個促狹鬼。
“好了,別不好意思了,今夜可是咱們西北的人節,”趙玉耳笑,“便是夜不歸宿,姐姐也不會笑話你的。”
趙玉珠:……
可和薛妖是假的呀,契約只有一年,一年到期,自退親。期間,若是真與薛妖有了什麼……以薛妖負責任的子,怕是真會……對負責。
要命,趙玉珠驟然想起,薛妖日后可是權傾天下的晉王殿下,要常住京城的。
京城,那個封建禮教的京城,打死也不要去,今夜委實被嚇怕了。
所以,千萬千萬不能與薛妖牽扯出什麼之親來,絕不能,發誓。
此刻的還未意識到,結緣橋是很靈驗的,與薛妖走了那橋,一輩子都分不開。想避也避不了。
(咦,促狹一下,是什麼想避也避不了呢?之親麼?喲!)
“咦,先前還見薛妖在人海里,像只老母似的張開雙臂保護你,怎的一眨眼不見了。他去哪了?”趙玉驚疑道。
趙玉珠:……
今晚的姐姐絕對是個促狹鬼,居然說張開雙臂的薛妖像只老母。
話說回來,那會子,薛妖真有像老母護崽似的護住麼?
“薛妖去哪了?”趙玉拎起妹妹小耳朵,重復問。
趙玉珠搖搖頭,他去哪又不會向報告,哪知道啊?今晚的姐姐是調皮鬼附了麼,好討厭啊,救命。
~
陜甘總督寧嘯策馬回府途中,路過一大片翠竹林時,被一個男子堵住了去路。
“來者何人?”寧嘯眸不悅。
“在下凌梓云,有幸拜見岳父大人。”凌梓云一青袍,高高坐在馬背上,毫沒有功虧一簣的頹喪。
寧嘯哂笑出聲:“岳父大人?京城陵墓里的北晉侯若是聽見了,怕是要氣得詐尸啊。”
是了,凌梓云可不是什麼未娶之,兩年前已與北晉侯之大婚。
什麼迎娶寧銀雪,均是哄騙人上當的鬼話。
以凌梓云的份地位,怎麼可能迎娶寧銀雪那麼一個不待見的蠢兒?最多一頂小轎從側門抬進去,收作小妾了事。
凌梓云心理素質倒是過,被寧嘯當面拆穿,也臉不紅心不跳,反而徐徐笑開了:“岳父大人莫氣,小婿還能開出別的條款與您談,煩請借一步說話。”
“不必了,免談。”寧嘯一生明磊落,最瞧不上凌梓云這樣的詐小人。
凌梓云卻不放過寧嘯:“寧總督那般厭惡寧銀雪,不就是年時不懂事,害死了的生母親,您的摯麼?若在下告知您,您夫人沒死,還活在某個地方……”
果然,寧嘯神震。
“這下,寧總督愿意跟在下談了麼?”凌梓云盯著寧嘯笑。
他凌梓云手上的籌碼,怎麼可能僅僅只是寧銀雪腹中骨,未免太小瞧了他。
寧嘯面皮了,眼下非常時期,凌梓云能與他談什麼?無非是拉他伙,借他之手弄死薛妖。
薛妖……
思及那個青年的影,寧嘯狠狠閉了閉眼,幾乎是咬著牙拒絕:“收起你的鬼話,吾夫人已仙逝多年,你若再敢言辭不敬,必當場死你!”
功名就的男人,早已不是當年一腔的愣頭青。
死也好活也罷,均是陳年舊事翻篇了,豈能容忍他人拿?
說罷,寧嘯高高揚起馬鞭給了馬屁一記狠的,馬兒吃痛撒開四蹄力前沖。
不管不顧朝凌梓云猛沖過去。
驚得凌梓云縱一躍逃進了草叢,坐騎卻是閃避不及,被撞翻在地呼痛長嘶。
“寧總督,你!”凌梓云趴在草地上,氣急敗壞。
寧嘯卻連個眼風都沒給他,宛若他是坨不屑一顧的臭狗-屎,揚長而去。
凌梓云豈有膽量再攔,不得不任由寧嘯的人從自己邊一個個疾馳而過,濺了他一鼻子灰。
隨后,幾個隨從把滿頭灰的凌梓云從地上拉起,凌梓云憤恨地眺寧嘯遠去的背影,角一扯:“寧嘯,你有本事就真的別在意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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