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坐在副駕的程知捧著的小本子，低頭看林冬序落在上面的愿清單。

　正在認真思索，接下來哪一個愿的可行最大。

　喝酒煙直接劃掉。

　談無法幫忙，但應該能滿足他聽演唱會的愿。

　打架這條就算了，騎機車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逃課停課……這個不是不能實行，不過需要些時間準備。

　紋打耳他又怕疼，那極限運他會不會也害怕？

　經過各種排除篩選，也就只有看日出最容易實現。

　只要天氣好，隨時可以出發。

　程知立即拿出手機查看最近幾天的天氣狀況。

　就在這時，屏幕上方跳出一個橫幅通知。

　是專門用來記各種生日和紀念日的那個件發的提醒——距離橙子27歲生日還有一周。

　程知突然輕“啊”了聲。

　林冬序聽聞，問：“怎麼了？”

　程知扭臉對他說：“下周三是橙子的生日，我還沒給準備生日禮。”

　林冬序回：“這幾天準備也來得及。”

　程知的角漾開淺笑，“嗯。”

　“對了，”程知忽然問：“橙子他們知道你回國嗎？”

　“應該還不知道，”林冬序坦言：“我沒告訴大家我回國了。”

　程知了然地點點頭，隨后點開紀念日件，專門建了一個和林冬序有關的日子。

　顯示的是，【和林冬序認識已經3天。】

　然后在這個紀念日下方繼續添加子紀念日。

　又加了一條，【陪他看日落就是今天。】

　添加完這個子紀念日，程知想起來還不知道他的生日，便問：“你生日是哪天啊？”

　林冬序沉默了兩秒，然后才回：“下個月八號。”

　程知旋即就要在紀念日件上添加他的生日。

　邊編輯邊核對：“是1991年吧？”

　林冬序低應：“嗯。”

　程知輕笑，“那我比你小一個月，我是12月7號。”

　“我出生的那天是大雪。”

　林冬序忽而笑了，“巧了這不是？我出生那天立冬。”

　程知恍然大悟，“哦……所以你才‘冬’序嗎？”

　他點頭，“是我媽給我起的名字，說我出生在冬季的第一天，像冬日序曲，所以冬序。”

　程知莫名被中，嘆道：“你媽媽好浪漫。”

　說完這句，程知的指腹點擊手機屏幕上的“完”。

　屬于他的紀念日的界面上又多了一行：【距離林冬序27歲生日還有29天。】

　而在邱橙生日和林冬序生日中間，還夾著一個父母結婚29周年紀念日。

　程知無奈地笑嘆了聲。

　看來，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有的忙了。

　一個小時后，車子緩緩停在林宅門口。

　林冬序推開車門要下車時，程知急忙道：“帶上帽子。”

　他失笑，但還是聽了的話，抬手將連帽扣在了腦袋上。

　兩個人先后從車里下來，程知繞到駕駛座這側，來到他面前。

　林冬序在提步回家前，對程知低緩道：“今天沒準備，怕貿然邀請會唐突，就不讓你進去了，改天我再請你到家里玩。”

　程知很喜歡他進退有度的涵養，笑說：“好啊。”

　“拜拜……啊，等等！”突然拉住要走的他的袖口。

　“差點把正事忘了，”程知松了口氣，松開扯著他袖子的手，語氣同他商量般詢問：“我們接下來就去看日出吧？”

　林冬序沒異議，答應：“好。”

　“嗯……”程知仰臉看他，“那你想哪天去？”

　他沒什麼想法，便回：“哪天都。”

　程知不太確定地問：“那我看著來，決定好了跟你說？”

　“。”林冬序點點頭。

　漾起淺笑，跟他說了再見就打開車門坐進去。

　隨后，駕駛座的車窗緩緩降落。

　程知抬頭向他。

　他后的路燈暈澆下來，落了他滿。

　眉眼彎彎道：“林冬序，你這樣戴著連帽，很像那種特別酷的夜行者。”

　林冬序被逗樂，說：“你很會夸人。”

　總能染到他，讓他歡喜高興。

　程知挑眉，回他：“我說出來的，都是真實想法，有而發而已。”

　“拜拜，再聯系。”對他揮揮手，然后掉轉車頭離開。

　林冬序站在原地，直到白轎車消失在拐彎，離開了他的視野，他才轉過回家。

　.

　程知在回家的路上被晚飯要吃什麼搞得毫無頭緒，然后決定不費腦子想了，直接回家去，爸媽吃什麼就跟著吃什麼。

　結果回到家里，發現爸媽正在家里吃燭晚餐。

　程知頓在玄關，訥訥地看著正舉杯慶祝的父母，眨眨眼，說：“我是不是不該這個時候突然出現掃你們興？”

　程永年放下高腳杯，笑道：“說的什麼話，快過來。”

　程知立刻換了鞋小跑到餐桌邊落座。

　施慈已經去廚房給程知拿了一副碗筷和一只高腳杯過來。

　程知看著這一桌子盛的菜肴，問他倆：“爸媽你們在慶祝什麼啊？還背著我慶祝。”

　施慈滿面春風地給兒夾了一塊排骨放進碗里，笑地說：“還不是你爸，非要今天搞什麼周年紀念。”

　幫程知倒好紅酒的程永年回施慈：“你接下來又要閉關搞項目，25號就是結婚紀念日了，我只能趁你今晚回家，趕提前過我們的29周年紀念日。”

　程知的母親施慈是名科研工作者，會經常因為忙科研項目加班加點，甚至閉關，好幾個月不回家。

　這二十多年，倒是在沈大當中文系教授的父親陪伴程知的時間更多些。

　程知聽完父親的話，樂不可支道：“程教授，你的怨念好深。”

　程永年坦然承認：“那可不是。”

　施慈好笑地給丈夫夾了塊，直接喂到他邊，嗔道：“快吃飯吧你。”

　程永年把老婆喂的吃進里，然后邊吃飯邊跟程知聊天：“知知怎麼今晚突然回來了？”

　程知很滿足地吃著父母做的飯菜，回他：“不知道晚上吃什麼了，就回來運氣。”

　“誰知道你倆竟然背著我做這麼多好吃的。”

　程永年樂了，趕給兒往碗里夾菜。

　須臾，他閑談道：“我傍晚去買菜的時候上老陳，他說良子今天去相親了。”

　程永年里的“良子”，自然是祝家對門的陳周良。

　施慈驚訝：“又去相親了？”

　程永年“嗯”了聲。

　施慈說：“不過確實也到年紀了，都二十七歲了，往前就要三十而立。”

　同為二十七歲即將奔三的程知出聲反駁：“還要再過好幾年才到三十而立呢！”

　施慈：“這不就是一眨眼的事嗎。”

　“哎，知知，你要不要也試著相個親？”說：“媽媽在的研究所里有不跟你同齡的小伙子，學歷高長得不錯，為人也好。”

　程知語氣堅決：“我拒絕，家里有一個科研人士就夠了，我不想我未來老公也跟我媽一樣，為了工作經常不著家。”

　程永年也附和：“我也不同意。”

　然后扭頭就笑瞇瞇地對程知說：“爸爸這邊也有不錯的婿人選，好幾個年輕有為的教授，人長得還帥……”

　程知嘆了口氣，“爸媽，這麼好的日子，咱就不提相親這種糟心事了吧。”

　程永年和施慈對視一眼，默契地不再提半句有關相親的話題。

　反正……急也急不來。

　晚飯過后，程知承包了洗碗刷鍋的任務。

　等從廚房出來，再撈起手機，就看到了邱橙發來的微信。

　【小橙子：知知，下周三我生日，來家里吃飯呀！】

　程知角輕勾著打字回道：【一定過去！】

　然后又問：【還有誰呀？】

　邱橙說：【沒別人，就你和陳周良。】

　程知突然想起了林冬序。

　邱橙和秋程并不知道林冬序回國。

　如果知道的話，肯定也會邀請他的吧。

　過了片刻，才回復邱橙：【好，到時候見。】

　結束了和邱橙的聊天，程知就開始看手機上的天氣預報，結果發現明天后天都有雨。

　大后天才會轉晴。

　程知便在微信上找林冬序，跟他說：【天氣預報明后天有雨，我們就先暫定大后天黎明去看日出，好嗎？】

　林冬序沒有立刻回復。

　程知就一直拿著手機，耐心地等。

　坐在旁邊看電視的程永年問：“知知，你周六日還回來嗎？”

　往常程知只要沒事，周五晚上就會回家來，周六日都在家里住。

　這周今天就回了，程永年不確定兒到時候還在不在家陪他過周末。

　程知笑著回：“回啊！”

　“不過爸爸，我周六早上可能會起很早，約了朋友看日出。”

　程永年眼睛瞬間亮起來，他八卦地問：“哪個朋友？良子？”

　“不是，是一個我才認識不久的朋友。”程知沒有多說林冬序的份。

　程永年意味深長地笑，“還學會跟爸爸藏著掖著了。”

　“那我就不多問了，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

　程知揚，點點頭道：“好。”

　又約莫過了二十多分鐘，程知終于收到了林冬序的回復。

　【LDX：好。】

　【LDX：抱歉，剛剛在洗澡，沒看到你的消息。】

　程知有些意外，回他一個又萌又可的“沒事噠”的表包。

　然后又問：【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看日出的地點，比如山上？還是觀景臺？或者海邊？】

　剛洗完澡的林冬序坐到床邊，打字反問：【你覺得呢？哪里最好？】

　程知隨口開玩笑：【海上最好。】

　他卻很認真地回：【那就海上。】

　程知連忙道：【我瞎說的！你別當真啊！我可沒本事帶你去海上看日出T_T】

　林冬序回：【沒事，我帶你去，我有本事。】

　程知：“？”

　這發展有點不太對啊。

　到底是誰幫誰實現心愿？！

　程知倒不懷疑他的本事。

　畢竟是林氏的大爺，說夸張點，呼風喚雨都行。

　但還是很不確定地問：【你認真的？】

　林冬序回道：【不然？逗你玩？】

　【LDX：認真的，到時候我開車去接你。】

　程知像做夢一般應下：【……好。】

　.

　隔天午后。

　程知在自己住的地方午睡醒來，發現外面天暗黃沉，烏云頂，接著狂風大作。

　凋零的落葉被風卷起，在空中不斷地打著旋兒掙扎。

　從躺椅上起來，挪步到落地窗前，著窗外駭人的天氣，忍不住拍了幾秒視頻，然后發了條朋友圈。

　配的文字是：“黑云城城摧，山雨來風滿樓。”

　陳周良很快評論：【這語文水平，幫你手@程叔】

　程知回他：【你真無趣！】

　陳周良又回過來：【有趣的人要開始上班了，無趣的人還在發朋友圈。】

　程知隔著手機屏幕默默給了他一個白眼，沒再回復他。

　過了會兒，林冬序給程知評論：【同在一個城市差別這麼大的嗎？我這邊甚至還有點。】

　程知回他：【已經開始下雨了！大雨點噼里啪啦在砸窗戶！】

　林冬序看著回過來的這句話，仿佛聽到了雨滴落到玻璃窗上的聲音。

　突然好想聽雨。

　林冬序給程知發私聊消息，說：【程知，我想聽聽雨聲。】

　程知很快就給他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他點開，里面是雨水啪嗒啪嗒敲打窗戶的聲音。

　只有幾秒，他卻來來回回聽了好幾遍。

　程知給他發完這條語音，站在原地片刻，然后拿上手機就出了門。

　既然想聽雨，還是親耳聽才過癮吧。

　程知一路開車到林宅外。

　他這邊果然沒有下雨，只是有些天。

　拿起手機，給林冬序發消息：【出門呀！我帶你去聽雨！】

　正躺在床上郁郁寡歡的林冬序看到突然蹦出來的這條消息，瞬間坐了起來。

　他立刻起走到窗邊，開紗簾一看，程知的白轎車就停在大門外。

　穿著一舒適的家居服，披頭散發。

　好像是急匆匆從家那邊冒雨開車趕來接他，連服都沒換，頭發也沒梳理。

　他輕勾起薄，低頭快速打字：【來了。】

　隨即邁著大步離開房間，乘坐電梯下樓去見了。

　林冬序來到程知面前時，正查看朋友圈里的未讀消息。

　同時擁有他倆好友的邱橙和秋程這對夫婦在程知的朋友圈發言——

　邱橙評論程知：【你和林冬序？】

　秋程回復林冬序給程知留的評論：【你回國了？】

　程知仰起臉來看向林冬序。

　輕下了眨眼，問他：“怎麼辦？”

　林冬序茫然疑問：“嗯？”

　程知緩緩舉起手機，語氣正經地通知他：“你暴了。”

　林冬序見神嚴肅地繃著臉，不由得低笑了聲，“暴了就暴了，沒多大事。”

　“快帶我去聽雨。”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