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園愣了一下, 坐到后排。
賀薄文沒什麼表示,只讓喬阿系好安全帶,回頭看一眼, 告知:“走了。”
“好。”
鐘園看著副駕駛的孩, 極度放松地半躺在座位上,還蹺起二郎, 與在老師家的狀態完全不同。
可能是占了自己位置的原因,鐘園這一路心都有些微妙。
車里一陣詭異的安靜。
喬阿按下車窗, 把手了出去。
賀薄文看一眼:“收回來。”
“哦。”
喬阿坐正,從兜里掏出口香糖, 出塊一塊遞給賀薄文:“薄荷味。”
賀薄文沒接:“不用。”
喬阿又轉遞向后座,與鐘園目對上,半點沒慫, 提了下角:“吃嗎?姐姐。”
這聲姐姐本該人高興,可鐘園莫名覺得怪怪的, 又不好表現, 親和地搖頭:“我不吃,謝謝。”
賀薄文沒聽到兩人對話似的,一言不發。隔了許久,見喬阿拆開第二塊, 才開口:“吃點, 牙壞了。”
喬阿笑得眼尾彎彎:“最后一塊。”
什麼啊?
鐘園視線在兩人間來回轉,覺此刻自己像個外人似的。
只知道這個孩在賀薄文邊養了很久,兩人也不是法律上監護與被監護的關系, 聽老師說是摯友的兒,一生下來就認識了。本來覺得無父無母、世凄慘,還抱有幾分可憐之心, 可現在這種況,的醋意是怎麼回事?尤其是賀薄文對說話時的語氣。
充滿了……寵溺?
不敢再往下想了,倒吸口氣,與賀薄文說話:“薄文。”
“嗯?”
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麼,隨便扯了一句:“溫度有點高了,調低一點。”
“好。”
……
到家樓下,賀薄文下車將后備箱的手提袋拿出來,遞給鐘園,兩人在外面說幾句話。
喬阿坐在車里,見鐘園笑了,氣得雙手捂住眼睛。不看不看,眼不見為凈!可又忍不住瞄一眼,就見賀薄文也微笑起來。
死薄荷爛薄荷臭薄荷!笑什麼!皺起眉,一個人生悶氣。
不一會兒,賀薄文坐進來,把車倒出去,與鐘園點下頭便開走了。
今晚喬阿一陣一陣的,賀薄文知道不喜歡鐘園,隨口問:“這麼反?”
“是,我就是不喜歡。”
另一邊,鐘園踏上樓梯,忽然又回頭,看車遠去。好像是人間的應,總覺得哪里不對。站了幾秒鐘,輕笑一聲,繼續上樓。
那算什麼人,小丫頭片子。
……
“有什麼想法可以直說。”
喬阿背對他,手臂疊趴在車窗上:“說過了,不喜歡,別問理由,問也不說。”
“好,那就不提。”
“不行。”喬阿轉過,一本正經地說:“提。”
“不喜歡還要提,存心找不痛快。”
“多大了?”
賀薄文想了想:“三十出頭吧。”
“那是三十幾?”
“不清楚,可能三十一,或者三十二。”
喬阿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年紀都記不清楚,還能有多在乎?又問:“獨生子嗎?家里也在催婚吧?”
“要不給你電話,你和聊聊。”
“我就要問你。”
“那我不清楚。”
喬阿沉默了一會,冷不丁問道:“你喜歡小孩嗎?”
“哪種小孩?”賀薄文看一眼,“你這種?還是嬰兒?”
喬阿干瞪著他不說話。
他笑答:“嬰兒的話,不是很喜歡。”
“為什麼?”
“我怕吵。”
“你在暗示我吵得你煩嗎?”
“你不吵我,反倒不習慣了。”
“那我上大學你會想我嗎?”
“不會。”
“為什麼?”
“一個人清凈。”
喬阿皺起眉,擰他的手臂一下,邦邦的,使了些好勁。
賀薄文任掐:“別手腳,出意外大學也別想上了。”
“正好天天在家陪你。”
“養不起。”
“好養的,給口吃的就行。”
“沒看出來,鬧心得很。”
喬阿癟了下:“你好煩,老氣我干什麼?”
“一氣起來就像個大青蛙,好笑。”
“……”
……
晚文最近睡眠越來越差,尤其是早上,總是四點多就醒過來,翻來覆去睡不著。再加食不振,吃的,今早跑時暈過去,摔得額頭破了。
晚文在學校名聲很大,從高一到高三,即便不認識人,也悉這個大名。的作文總是被印典范發給各個年級,也經常作為學生代表講話,再加上人長得漂亮,很難不為校園知名人。
因此,遠隔四個班的喬阿都聽到消息。
好在只是暫時的昏厥,很快醒了過來。
班長和老師帶去校醫室。喬阿趕過來的時候,正在輸葡萄糖。
“你怎麼暈倒了?覺怎麼樣?還是去趟醫院吧?老師通知家里了嗎?”
“不用麻煩他們過來,我就是昨晚沒睡好。”見喬阿打量著自己,繼續解釋:“昨晚做題做過時間了,快兩點才睡,只是睡眠不足而已,還有點低糖,休息一下就好,別擔心。”
“你別把自己搞這麼累,最重要。”
晚文點點頭:“你回去吧,快打上課鈴了。”
“我陪你會。”說著就出凳子坐下去。
“我真的沒事,打完吊瓶就回去,別耽誤你上課。”
“化學課,講試卷,我將近滿分,不聽也沒事。”
“你還是回去吧。”
喬阿被推了一下,看來是真不想自己待在這:“那好吧,你好好休息,在這睡一覺,落一兩節課也不影響。”
“好。”
“我走了。”
“再見。”
見喬阿走,晚文泄下去,了太。
吊瓶打完,就回班級了。教室在四樓,上樓梯走神,來到了五樓,發現走錯后,又趕折回去。
旁邊教室里傳來老師講題的聲音,尖銳刺耳,像無形的針一樣扎的頭顱,頭更疼了。
突然停下腳步,輕捶口,覺悶得有點不上氣,轉朝防護矮墻走過去,深吸幾口吹來的暖風。
好多了。
往樓下看去。
五樓,說不高,也不矮。
正出神,巡視的教導主任一聲:“賀晚文?”
晚文頓時后退,警惕地看著來人:“老師好。”
“在這站著干什麼?”
“走錯了,我這就回去。”晚文從他邊過去,“老師再見。”
“好。”
……
上周五,鐘園來賀薄文家里待了小半下午,看他收藏的一些字畫和小件。特別喜歡一只筆擱,不是古董,三年前在濟南逛舊市場時淘來的,因為造型奇特。像這樣的小東西賀薄文有很多,見鐘園不釋手,便給了。
為表回禮,鐘園準備送他一條領帶。
剛好逢雙休,喬阿也在家。
鐘園趕在飯點前到來,見小孩坐桌邊喝果,忽生出稚的小心思,故意當面拆開禮,要幫賀薄文系上,看看是否合適。
當然了,賀薄文沒讓一下,潔癖的事另說,主要是鐘園進門還沒洗手。
他放在領口擺了下,道聲謝。
鐘園故意問喬阿一句:“好看嗎?”
“一般般,有點老氣,他不喜歡這種高調的花紋。”
鐘園沒想到會這麼直接,不給自己半分面子,也堵一句:“看來大人和小孩的眼就是不同。”說完,又覺得沒必要,干嘛放低段跟小孩計較。
賀薄文看喬阿一眼,眼神示意不要說話,又對鐘園說:“破費了,以后不用再送禮。”他把領帶放回盒子裝好。
“禮尚往來,應該的。”
鐘園劉阿姨先回去,想親自下廚。
賀薄文不好讓客人一個人忙,便在旁邊打下手。
廚房很大,卻沒喬阿手的地兒,只能干坐在外面,繼續抿的果,偶爾往玻璃門里看一眼。
瞧瞧,郎才貌,琴瑟和鳴。
……
里面的氣氛并不像喬阿想的那麼融洽,甚至還有些冰冷。
鐘園自認為清理食已經很到位,可每洗一樣賀薄文都得再仔細過一遍。這行為讓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起吳老師提過這個男人的潔癖重,便努力忍了下來,可外面的孩卻讓有些難忍。
還坐那干嘛呢?一杯果喝這麼久。
監視呢?
鐘園實在忍不住,還是開了口:“阿禮跟你住多久了?”
“十歲就來了。”
“這麼小,那得是當兒待了。”
“對。”
“漂亮的。”
賀薄文彎了下角,沒有否認。
“十八了?”
“十七。”
“也不小了,看上去比同齡點。”
賀薄文倒是沒看出來,在他眼里,喬阿一直是個稚的小姑娘。
“有想過報考哪家學校嗎?”
“不想離家太遠,就留東城。”
“績這麼好,東大可惜了,可以去北京上海啊,分數沒問題的。”
賀薄文專心擇菜。
“其實出國也是不錯的選擇,環境不一樣,眼界也不同,我記得吳老師說過和晚文都有學雅思吧?”鐘園睨賀薄文一眼,見他不言,又說:“其實你一個單漢,不會照顧人,還是讓住吳老師那比較好,學習、生活都方便些,還有晚文作伴。”
低頭弄西紅柿,沒注意到賀薄文臉有了微妙的變化,還在繼續說:“這麼大了,還是要避點嫌的,一直留在你邊,難免會有人說閑話。而且青春期的孩對”
“鐘園。”
停下話,看向賀薄文。
“我想應該和你說清楚,我不是很喜歡別人干涉我的家事,尤其是在并不了解的況下。”賀薄文說得很直白,他認為兩人的關系還沒近到接對自己生活指手畫腳的程度。
鐘園手上的活兒停下來,尷尬地笑了下:“我只是提個建議,并沒有讓你立馬執行,而且也是為了好,這麼大個孩子,天天待在一個單漢邊真的妥當嗎?或許你覺得沒什麼,心里坦坦,可呢?”
這話什麼意思讓人了然,雖然極度不舒適,他還是憑著最后一風度沒有與鐘園起爭執,平靜道:“你不用想得這麼復雜。”
“也許是我多想,希是我多想。你大概覺得我小氣、刻薄。不過也是啊,我畢竟是外人,沒資格多,你們吃吧,我還是不打擾了。“取下圍,隨手放到柜子上,一轉,看見外面低著頭的喬阿,又回頭看向賀薄文:“為什麼對我這麼大敵意?真的只是因為單純的不喜歡嗎?這種對你邊異的巨大排斥,究竟是為了什麼,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賀薄文只當多想,跟了上去:“鐘園。”
喬阿愣愣地看兩人一前一后出去,氣氛不太對。
賀薄文:“吃完晚飯,我送你。”
鐘園彎腰換鞋:“我也不是很,下次吧。”
摔門而出。
嘭的一聲。
賀薄文沒有再追上去,轉看到愣在客廳中央的喬阿:“我去做飯。”
“怎麼了?”
“有點小分歧。”
這并沒有讓喬阿到高興,看著賀薄文再次進廚房,認真做飯的樣子,心疼起來。
那個人居然這麼對待他!還敢摔門!
簡單兩道菜,兩人安靜吃著。
喬阿沒敢多問,看他神一直不輕松,也心事重重的。
“專心吃飯。”
聞聲抬頭:“噢。”
“淡嗎?”
“啊?”
“味道淡不淡?”
“還好。”喬阿夾了塊青菜塞進里,瞄他一眼,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
“沒什麼。”
“不用多想,跟你沒關系。”
頓時心里一陣暖意,笑了笑:“沒有多想。”
“多吃點。”
“好。”
……
短時間,鐘園沒有再出現在視線里。都是年人,沒有哪個非誰不可。各方面條件優秀,不了各行英男士追求,也沒那傻勁在一棵樹上吊死,去強迫自己忍耐不適的事以及賀薄文那些麻煩的潔癖。
兩人的事告一段落。
可喬阿知道,就算沒有鐘園,未來也還會有李園、劉園、張園、王園……
學生生活照舊無聊,每天三點一線,除了考試,也就那點習題上的事兒。
一進五月,天就跟失了似的,隔幾天一陣雨。前天還刮臺風,學校的停車棚都被掀飛了。
傍晚又滴滴答答下起雨來,風呼呼吹。劉阿姨上樓關窗,見喬阿書桌得沒法看,便順手拾掇一通。
屁一撅,撞倒盒子。
連忙轉收拾,卻見兩個線團滾了出來。
這孩子,怎麼還玩起這個了?
劉阿姨拾起那只繡了一半的荷包,這玩意,一看就是送給小男生的。到這階段了,不敢瞞著,便拿下去跟賀薄文說一聲。
……
晚自習結束,喬阿疲憊地回來,發現房里被過,放著針線的小盒子也挪了位置。心虛地杵在房里,思慮良久,還是決定下樓看一眼賀薄文。
見人在門框上,他說:“進來吧。”
喬阿小步挪進去:“你去我房間了?”
賀薄文知道想問什麼,摘下眼鏡,背靠椅子:“為什麼繡荷包?”
喬阿一時沒編出來。
“有喜歡的人了?”
的心里咯噔一下。
“還是談了?”
“沒有!”喬阿重復一遍,“沒有。”
賀薄文笑了笑,并沒有生氣:“總不會是給自己繡的吧?”
喬阿看他這慵懶的神,手摳著校服角,聲音嗡在嚨里:“不是。”
“我沒有我媽那麼刻板,對這些事不會一棒子打死,你愿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不愿意也”
喬阿急了,怕他誤會:“不是,沒有,你……”腦袋一,真話蹦了出來:“給你的。”
一陣沉默。
見賀薄文臉上的微笑漸漸淡去,也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你會收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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