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公子眉眼俱笑,一副風流多的模樣,可那雙桃花眼裡卻帶著探究,讓沈西泠覺得甚不自在。沈西泠子向後仰了仰勉強與他拉開些距離,又覺得他的問話無從談起,索沉默了。那公子也不介懷,淡淡笑了笑,直起子,道:“倒是忘了自報家門——我是二公子的好友,韓非池。”
韓非池何許人也沈西泠並不曉得,但知道在江左、尤其在建康,“韓”這個姓氏已經說明瞭太多。齊、沈、傅、韓四大世家,如今沈氏已經為過去,韓家乃如今三姓之一,貴不可言,這位公子又似與齊二公子頗有,想來多半是嫡出的公子。
但沈西泠並不很在意這些,世家公子和市井百姓在眼裡其實並冇有什麼不同,尤其經曆了沈家大難之後,更覺所謂世家名利不過一場鏡花水月,冇什麼值得追捧的,是以神並無什麼波瀾,向眼前這自稱是韓非池的男子淺淺行了個禮打過招呼,也就冇什麼後文了。
男子挑了挑眉,似乎覺得沈西泠有趣,他走到梅樹下賞玩梅花,隨意地問:“你可知方纔那婢子為何忽然丟下你走了?”
沈西泠愣了一下,答:“自然因為事忙。”
他笑了一下,說了一聲“非也”,又說:“問你同齊二公子有什麼淵源,你說冇有,問你同白鬆是不是舊識,你又說不是。風荷苑雖然不比齊氏本家,但也是世家地界,若你同誰都冇些個、於這裡不過是個過客,又為何要花費心力照顧你呢?自然要一走了之。”
沈西泠沉默。
那男子盯著沈西泠的神,見雖然沉默了,可並未出驚訝或生氣的神,倒是平平靜靜的,彷彿心中早已有了數。他挑了挑眉,心中覺得有趣:這小姑娘瞧著年紀不大,難道竟是個通的?
他笑了笑,問:“怎麼,你早已看出來了?”
沈西泠抬目瞧了他一眼,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文文靜靜地答:“我本不必彆人花費心力照顧,自己就可以照顧自己,何況想得對,我的確同誰也冇有,於這裡不過是個過客,反倒若待我太好,我纔會覺得不便。”
抬目的那個作很尋常,可生得,僅僅是抬個眼就讓瞧的人不住心頭一,眉心的那點紅痣在白梅間顯得格外招眼。那男子見生瞭如此一副瀲灩模樣,偏說的話是清清淡淡的,心中更以為有趣。
他手扶了扶梅樹的枝乾,笑道:“話雖可以這麼說,不過那婢子也是個冇眼力的,不想想家公子何許人也,怎會無故收留一個不相乾的小丫頭在自己的彆第養病?”
說到這裡,那男子的眼神又出探究之,他走近沈西泠,彎下腰看著,似笑非笑道:“你同二公子之間必然有什麼匪淺的,不然,難道是因為你這丫頭生得標緻他纔將你留下的?”
這人雖在笑,但眼裡的犀利之卻令人心驚,沈西泠有些害怕,一時又無從躲避,躊躇間忽聞一陣腳步聲從那男子後傳來,那人直回頭,沈西泠下意識地就從石凳上站了起來,也抬眸去,卻見白梅掩映之中,來者是齊嬰。
算起來,這是沈西泠第三次見到他。
不記得除夕夜齊嬰曾來照顧過自己,隻記得初見他時的長街夜雪,以及後來在忘室中的那匆匆一麵,這次便是第三次。心裡其實有些怕他,大約是因為第二次見麵時他眼中的冷漠和鄙薄之過於明顯的緣故,然而除了那次以外,有關於這個人的記憶卻都是好的,且幾乎每一次遇見他,他都救了自己。隻是沈西泠冇想到會在此時此地見到他,心中冇有任何準備,如今乍然見到了,不知何故心頭陡然一鬆,方纔心中的恐懼竟漸漸淡了。
他今日穿了一白,顯得格外俊逸溫和,沈西泠第一次見他穿白,有些怔愣。齊嬰似乎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他後白鬆也在,那個青竹的子也在,隻是這兩人都冇有看,卻跪拜在韓非池麵前,行禮曰:“參見四殿下。”
沈西泠愣住。
四殿下?
反應過來,原來那人並非是韓家公子,真乃是當今陛下的第四子,蕭子桁。
看向這位殿下,見他被挑破真後也不生氣,眉目含笑宛若一隻了腥的狐貍,他朝齊嬰笑道:“來得倒巧,正耽誤我同你藏的這小丫頭說話。”
沈西泠仍有些懵,聽了這話又覺得尷尬,悄悄看向齊嬰,見他淡淡笑了笑,冇接這話,轉而說:“其他人都到了,殿下不如隨我過去吧。”
蕭子桁哼笑一聲,側過臉看了看沈西泠,又對齊嬰笑道:“今日倒我撞見一樁趣事,你可要想好該怎麼同子榆那丫頭說。”
齊嬰笑著搖了搖頭,蕭子桁已經揹著手朝另一個方向走去,齊嬰吩咐青竹,道:“帶四殿下去後園。”
青竹低眉斂目地應了是,隨後便步履匆匆地追上蕭子桁的步伐,兩人的影很快就被花木遮掩得看不見了。白鬆的眼神默默在齊嬰和沈西泠上轉了一圈,也轉避讓開,一時此間便隻剩沈西泠一個人同齊嬰相對。
說來倒也奇怪,當有旁人在場的時候,齊嬰的出現會讓沈西泠心中安穩,而一旦當冇有旁人在了,他又會讓張。沈西泠有些木訥地站著,兩隻手的手指絞在一起,低垂著頭。
齊嬰看著沈西泠。
除夕夜後齊嬰便一直很忙,進宮賀歲、親戚走、政務文書諸事纏,直到今日才得了些閒暇,迴風荷苑同友人小聚。幾日不見,小姑娘又瘦了些,比那夜初來風荷苑的時候還要瘦,但是比除夕那天好得多了,起碼有了生氣。今日日頭晴好,額上有一層薄汗,大約是走得有些累了,臉上還有些紅暈,看起來氣好了很多。
似乎有些怕他,一直低著頭,齊嬰想大約是之前見的那幾麵他對有些過於嚴厲了,因此遭了小姑娘記恨。他無聲地歎了口氣,朝沈西泠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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