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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頂之上》 3.沒有選擇的選擇

 韓青禹也許思考了三分鐘,又或者得有個五六分鐘。場面如此混,他的心也是,決心很難下定。

 終于,

 “散。”

 伴隨著這一聲突然傳來的低喝,戰斗,似乎終于要結束了。

 背著金屬匣子的人群在戰斗的最后主跳散。

 這番作明顯并不是逃跑。

 完全出乎韓青禹的意料,在慘烈的戰斗過后,他們最終要贏了。一波又一波,不畏死傷,無間歇的攻勢,讓兩人漸漸遲滯,滿損傷,無法再戰。

 隨后,一陣連綿的令人牙酸的低響傳來,不遠那艘圓錐狀的“UFO”突然在沒有任何發式火況下,開始慢慢脹裂、破碎……黑鐵片四橫飛。

 幾乎同時,兩已經傷痕破口滿的“鐵甲”里,也各陡然蒸騰起了一陣黑的氣霧,然后,就在同樣的低響聲中,逐漸破碎,脹裂。

 在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都埋地上躲避。雖然這回四的破片看起來似乎遠沒有剛剛戰斗中那塊那麼強勁有力。

 韓青禹自然也一樣。

 “還好有個坑啊。”

 他想著,然后上突然覺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

 來自那艘“自”的UFO,夾在紛飛的鐵片當中,一塊暗金,約蠶豆大小的金屬,先是落在了地上,然后,骨碌碌滾進了韓青禹趴的土坑里。

 它比看起來要有份量些,整就像是鐵塊在高溫里熔煉了一段時間,變得扭曲不規則,但是,并不燙人……因為,韓青禹確實被它砸中了。

 除了一點輕微的撞擊,真的不燙。

 韓青禹別扭的稍微,扭頭看了一眼,鐵片嗖嗖地從他頭頂上方飛過,他連忙又把整個人埋回土坑里。

 隔一會兒,終于,破片雨最后零星的濺也平息了。幾個焦急的聲音紛喊著,“勞隊”,“勞隊”,四向的腳步聲急促而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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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沒有給韓青禹任何時間去做思考和抉擇。林間破片雨完全停止的第一時間,好幾個背著金屬匣子的人,就已經沖到他的面前。

 他們顯然是來找那個傷員的,然后,自然也發現了韓青禹。

 目接。

 “你……”

 韓青禹緩緩坐起來,“你們好,我……剛救了他。”

 “……”

 “真的。”韓青禹誠懇道。

 …………

 接近40對2的況下,四死九傷。小傷不算,還能爬得起來的都不算。

 韓青禹人生第一次直面這樣慘烈,這樣腥可怕的場景。

 現場有人在收斂尸、殘肢,有人救護傷員,還有人負責打掃痕跡。剩下的,多數都手拿著一個小型的儀,在四周仔細尋找,然后撿回來每一塊哪怕最小的鐵片,歸攏在一起。

 他們在打掃戰場,把破片當作戰利品。

 “都找過了?”

 “找完了。不過有件事很奇怪,這回的源能塊,沒有找到。”

 “啊?!沒有嗎?!”冷汗瞬時間從這位的額頭上落下來。

 對面那個也很急,以至于說話都有些磕,“嗯,怎,怎麼都找不到……不會是,正好耗完了吧?”

 “這也不是完全沒可能……不過,怎麼會這麼巧啊?!”這一句最后甚至帶著一點兒沮喪和委屈過度的哭腔。

 說話的人想了想,突然把頭轉向韓青禹,厲聲問:“小子,你有沒有看見一個暗金的金屬塊?大概這麼大……也可能比這小,很小……也可能不塊,是個疙瘩。”

 冷靜,冷靜。要像捉蛇的時候那樣,冷靜下來。韓青禹像個俘虜站在那里,一邊仍是止不住地抖,一邊在心里對自己說著。

 韓家祖輩傳下來,有捉蛇的手藝,韓青禹曾經也會,十歲出頭就會,只是在爺爺去世后,家里老媽就給他們父子倆都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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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在一個已經不得不直面的生死關頭,韓青禹終于想起來,回憶那種覺。

 剛才的整個過程,連同現在,所有發生在眼前的事都是他無法理解,甚至無法去思考的,但是他很清楚一點,自己現在必須冷靜下來。

 因為這顯然不是一件尋常的事,也許是驚天,或者軍事機,國家間明面下的戰爭……總之,不論如何都不是他應該看到的。

 他看見的,知道的,都太多了。

 面蒼白,韓青禹神茫然,但是用力地搖頭。

 那東西很珍貴。

 他有看見。

 并沒有拿。

 但是,他現在不能據實說。韓青禹剛才是清楚看見那些人拿著儀仔細翻找過那個土坑的,找了好幾遍。

 既然他們沒找到,那麼,如果他說自己看見過,最后就解釋不通。

 現在的況,任何一個細小的差錯或誤會都可能致命。

 “哦?”對方冷眼看了他一眼,轉頭對邊人示意說:“搜一下。”

 “不太可能吧?”旁邊的這個一邊嘀咕著,大概意思在說,這農村小孩哪來那麼大膽子私藏咱們的東西,一邊還是走過來,仔仔細細搜了幾遍,然后失回報說:“沒有。”

 “……那,就真的只能是正好耗盡了。”

 “大概吧。不管怎麼樣,再仔細找幾遍。”

 “是……那,這小子呢?怎麼理?”

 看似是干部的幾個人討論結束。除了重新投尋找的那些人,剩下的十幾道目,都重新落回到韓青禹上。

 包括剛醒來,跡都還沒干凈的那個“勞隊”。

 這家伙剛才明明就暈了的,竟然這麼快又活過來了,而且傷勢看起來并沒到韓青禹以為的那麼嚴重。

 傷的勞隊背靠著一棵大松樹,坐著,手口,低頭啐了口水,抬頭看看韓青禹,似乎很費力,說:“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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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

 韓青禹不能不過去。

 “你剛剛是想救我,對吧?謝謝啊,我勞簡,是這里的頭。”樣貌年紀大概三十七八歲的勞簡這次開口語氣溫和。

 但是,不等韓青禹回答,他就又已經顧自憾地接著說道:“可是,對不起啊……”

 用目示意了一下四周,勞簡最后解釋:“你剛看見的,是現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人類社會安定和生存相關的最高機。”

 “我個人很抱歉,但是沒有辦法。”他最后說道。

 勞簡說話同時,韓青禹發現對面他的后,有人表猙獰笑了笑,抬手,對他做了一個割作。

 接著,勞簡掙扎著站了起來,把手下人遞過來的刀接在手里,指到韓青禹間。

 韓青禹:“我不會說出去。”

 勞簡面無表,“沒用的。”

 一秒,兩秒,三秒……五秒,十秒。

 刀在眼前,韓青禹看著勞簡,沉默著。這期間他有一種覺,對方似乎在等待他的反應,等他說點什麼或者做點什麼。

 所以,他暫時什麼都沒說,也沒做。沒有方向、判斷,他怕主,會犯錯。

 勞簡似乎有些意外和好奇,“你,不哭麼?或者,不準備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試著跪下哀求我?”

 韓青禹認真說:“……有用麼?有用的話,我求。”

 勞簡愣了愣,目變化,看一眼韓青禹,“沒有。”

 “嗯,我在想怎麼再試試說服你……一下沒想出來。”

 韓青禹說完,旁邊有幾人有些想笑,因為這聽著很像是一句逗趣的話,但是他依然說的認真誠懇。

 勞簡顯而易見地刻意控制了一下神。他又哪里知道,面前這個看起來老實、膽怯的農村孩子,其實正在他的脾

 抓蛇最關鍵的作環節,是讓蛇平靜下來,高手甚至可以做到輕松自然拿蛇在手里耍。至于與人鋒,最關鍵自然是捋清楚對方的脾氣、格,然后再順勢而為。

 還有,很關鍵的一點,韓青禹記得剛才那個人提起他的時候,跟其他人說的是:那這小子呢?怎麼理?

 如果事至此,真的已經只有“滅口”一種選擇,他剛就不會這麼問。

 所以,還有別的可能。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努力創造機會,從勞簡手里贏得這另一種可能。而比之可憐懦弱去哀求,設法讓他主給,會更保險。

 無論怎麼說,勞簡對他都應該沒有惡和必然的殺心,這是韓青禹這樣嘗試的前提和基礎條件。

 “刀在嚨了,你還在想?”短暫的沉默后,勞簡再次開口,問道。

 “刀落下來前,都想盡力試一試,只是可惜,我現在還沒想到辦法。”韓青禹老實回答。

 “……”突然松了力氣,提刀的手臂一下垮下來,那刀似乎很重,勞簡憔悴的臉上疲憊的笑了一下,點頭說:“不錯,有點膽……咳咳咳咳……”

 他低頭痛苦地咳嗽了幾聲,抬頭,“既然這樣,我給你另一個選擇。”

 “……”等到了。

 韓青禹點頭,看著勞簡,用眼神詢問,或者說等待、期待。

 “當兵吧。”勞簡簡單說了三個字。

 當,兵?!

 韓青禹乍聽見,整個愣了一下,甚至莫名而荒唐地興、激了一下。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個屁啊。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圈擺在眼前。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勞簡說的這個兵,大概并不是自己概念中,或者這個年代普通人概念中的兵。

 他轉頭看了看地上的尸、傷員、武,想了想他們的敵人……而且這群人上穿的,也不是正規的軍裝。

 “是…哪種兵?”心的失落緒,韓青禹試探問。

 “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算了,反正你遲早都會知道的。就是,我們這種兵。”

 我們這種兵,搏殺神而強大的敵人,我們這種兵,很容易就會死傷,我們這種兵,背負機,不知歸期……

 勞簡最終并沒有往細了去解釋,說到這停住,膛,戲謔里裹著幾分蒼涼和自豪,又笑了一下。

 “那,要當多久?”韓青禹認真執著再問,像個傻呼呼還搞不清楚況的軸子。

 一時間,旁邊的一群人臉上都有些許笑意,只是這笑容還沒綻,就有幾個突然沉默,神黯淡。

 勞簡似乎也有輕微的緒波,他看看韓青禹,認真想了想,目坦然而語氣稍有些低沉,說:“也許三五年,也許十幾年……也許,一輩子。”

 說完他扭過頭,沉默著看了幾眼不遠地面上戰友的尸,再轉回時,眼神已經全然黯淡,著痛心和愴然。

 這并不是一種的悲傷,它大概是長久的,綿延的,不得不漸漸習慣的。它也許曾經只在漫長而殘酷的戰爭年代存在過,同個戰壕朝夕相的人,總是不知何時就倒下。

 韓青禹等待了一會兒,仍然接著問:“那我以后還能回家見父母嗎?”

 他問這一句時兩眼裹著莫大的懇切。

 勞簡點頭,“一定時間后,你被充分信任了,有探親的機會,可以。”

 “……嗯。”

 這是到目前為止,唯一算是不錯的答案了,韓青禹應聲,然后繼續思索。

 “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問娶妻生子什麼的?”打破低落的氣氛,勞簡主開口,有些玩味、戲謔道。

 他旁邊的人們干的哈哈笑了幾聲。

 韓青禹也稍微尷尬了一下,他倒是忘了這茬了。

 “這些以后有的是時間讓你問,現在就先這樣吧。好了……”語間短暫的停頓,也把語氣換了,勞簡再一次抬頭,看著韓青禹的眼睛,“不然我真的只能選擇滅口。”

 “……”韓青禹原本還想再嘗試掙扎一下的。

 但是勞簡已經先說了這麼一句。這一次他的語氣里不帶威脅,反是帶著幾分無奈和掙扎,甚至還有幾分關心,或者說不忍心。

 然而韓青禹聽出來了,這回,大概是真的。

 他如果一定要拒絕,或者試圖逃跑,對方可能就真的只能殺了他。

 而且從剛才這一戰,他們的戰友的傷亡況看,他們,應該早就已經見慣了死亡,他們自己也習慣了,面對死亡,制造死亡。

 所以,這另一個選擇,韓青禹其實沒得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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