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小路盡頭，一塊平整巨大的突崖，半懸在流速極快的溪澗上方。

　十余名年輕人或坐石塊，或席地而坐圍一個半圓，正聚會神聽著中間一名青衫年青男子講課，一邊講，一邊比畫著雙手，袖口左邊繡銀爐，右邊繡有金葉，銀爐上五條銀線縱貫爐，金葉上卻只兩條葉脈；講的是藥石知識，嗓音不高，極穿力，轟隆隆流水聲并未對授課造影響。

　陌生面孔接近，引起了小小。

　徐渝正在聽課人中，視線自然也被吸引過來，一見到林默，臉上立即浮現出驚訝和喜悅，小心翼翼起，退出幾步后，向兩人快步走來。

　“你們怎麼來了？”聽得出的語氣中充滿驚喜。

　胡涂搶著道：“怎麼來，了劍自然能來。”

　林默出手，從后面重重掐了把這家伙腰后，微笑道：“反正都要來，早來晚來都一樣。”

　不知為何，徐渝臉著紅，而嫵。

　“不如坐下來聽聽課，講課的是藥王峰嫡傳嚴師兄，他可是藥王峰上年青一輩中品級最高的丹師。”

　丹師還講藥經，不是大材小用。林默暗自腹誹，當著徐渝面，可不敢表現半點不屑，正道：“那就坐坐。”

　三人一同來到突崖平臺，選了自然形的石坎坐下。

　與徐渝并肩而坐的林默，頓時引來不敵意的目。

　至于胡涂從形像到氣質，都很容易被人忽略。

　帶著敵意的人當中，兩三個特別明顯。

　林默也在暗暗打量，記下這些人的臉，煉氣六層，一個比一個自信，眼睛朝天，沒把別人放在眼里。

　徐渝小聲道：“那幾個來自東門和西門，人多抱團，一定小心他們。”

　林默低嗓音：“南門有多人？”

　徐渝道：“一共就我們仨，喏，看見那兩個師姐沒，北門來的，一共七人，我們之間可以相互照應。”

　林默從未想過峰試煉尚需抱團，其實從未在意過。

　試煉年年有，關卡主要測試每個試煉弟子各項能力，據諸峰所出試題，前九關各有側重，比如藥王峰考的，通常是藥理藥；其它八峰每年略有變，但萬變不離其宗，陣法、符、劍、煉……總之重點在九峰擅長方面。

　至于諸峰擅長法道法，基礎部分全部可以從門中易坊以任務報酬換取。

　試煉第十關比較直接，淘汰賽，不管你是捉對廝殺，還是通過群毆，總之淘汰一人即視為過關，淘汰者未必不會被諸峰青睞，選中幾率較前者較低罷了。

　“你們住哪？千萬別住楓坪。”

　“為何？”

　“楓坪被西門弟子占據，好幾個不知深淺的過去，全給他們打了回來；西門中，今年有個晦冥的，聽說幾年前就已得到劍，今年才來參加試煉，據說非常了得，從未來過柳溪聽課，沒人知道他修為幾層。”

　林默將此人記在了心里。

　事實上今年參加試煉的這種人不，從服上看，對林默敵意頗深的兩個東門弟子應該也是這種況。

　授課接近尾聲，那位袖口繡銀小丹爐和金樹葉的嚴師兄，正耐心回答聽課弟子的提問，不厭其煩解答著各種問題。

　徐渝低聲埋怨著他們不該選疊翠凹，那地方較遠，每天巳時過來聽課，極其不便。

　胡涂咧笑道：“徐師姐是覺著我們過來不便，還是你過來不便？”

　林默默然。

　徐渝惱，抬起一腳就踹在胡涂腰上，那家伙‘哎喲’一聲，一撲就倒，明顯做作。

　眾人聞聲了過來，授課的嚴師兄咳了兩聲。

　他的眼上下掃視著林默和胡涂，兩人不敢對視，低下頭兩兩相視竊笑。

　解答完所有提問，今日授課宣布結束。

　嚴師兄徑直來到三人跟前，揖手道：“這兩位新來的？”

　胡涂直腰大剌剌地道：“南門弟子胡涂，見過嚴師兄。”

　林默揖手略略躬，一言不發。

　嚴師兄笑容和煦，語氣也很溫和：“我嚴夜洲，藥理表面看起來與修行關系不大，實際應用中卻對修行者有非常大的幫助，比如戰爭中，缺丹藥的況下，如何自救，如何利用周圍可見之提高生存幾率，一切都不了藥理藥方面基礎知識……”

　徐渝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解釋道：“他們剛來，是小子見朋友心喜，故而打擾了課堂，嚴師兄寬恕一二。”

　嚴夜洲微笑道：“嚴某并未責怪，只是想提醒下兩位新來的師弟。”

　林默怕胡涂犯渾，畢竟他爹胡總執也出自藥王峰，按峰地位排高下，真不如這位山巔嫡傳。

　“我二人出自南門藥房，自然明白嚴師兄苦心。”

　“藥房！”嚴夜洲頗意外，“胡總執便出自本峰，二位的藥師典可背得全？”

　林默道：“大差不差。”

　這倒不是吹噓，不僅藥師典，部頭更大的藥王圣典，他同樣倒背如流，畢竟很早就在為進藥王峰做準備。

　當然胡涂肯定背不出多，他心思就沒放在這方面。

　嚴夜洲并未考究，只道了句：“大差不差可不行，修行者記憶遠異常人，藥理藥變化萬千，半點差池也不可容許。”

　說完略略拱手，轉劍而起，袂飄飄，破空而去。

　一陣驚呼在人群里響了起來，然后變興的議論聲，嗡嗡的，就像一群蒼蠅在煽翅膀。

　“嚴師兄好帥哦！”

　“人也溫和，過來的九峰嫡傳，就數他說話最好聽。”

　“我以后一次要嫁給這樣杰出的巔峰嫡傳。”

　在場弟子人數不占優勢，但聲音卻過了男弟子們的不同意見。

　林默問道：“這好為人師的家伙很歡迎？”

　徐渝抿淺笑道：“嚴師兄人很好。”

　胡涂撇了撇道：“好又怎的，余祖不還是沒收他做嫡傳，只勉勉強強認做記名弟子，他是山巔唯一沒有嫡傳師尊的嫡傳弟子。”

　“余祖。”林默對這個話題相當興趣，沒想到來的第一天就遇上了余祖傳人。

　小胖子的話肯定不會錯，季伯也說過余墨從未相中任何一人收為嫡傳，卻未提到他收過記名弟子。

　單記名弟子便能繡金葉銀爐，從上面的分割線來分辨，應分別是藥師二品和丹師五品，這種人在藥王峰極極。

　可惜小胖子也就知道這一點，沒能從他里打聽到更多。

　兩名弟子走了過來，一左一右占據了徐渝邊位置，材高挑那位王懿，稍矮一些更文靜的梁珮兒，來自北門。

　王懿干練潑辣，沖著兩人一個勁翻白眼，“這兩位是南門來的？”問的是徐渝，很明顯這些天相下來，把自個當了徐渝的閨。

　“林默、胡涂。”

　兩名弟子直皺眉，可能以前聽過某人大名。

　再想跟徐渝單獨多聊會顯然不太可能，林默知趣地扯著胡涂告辭，走出幾步，胡涂將肩膀上大劍往空中一拋，頓時化作五丈巨劍，兩人一躍而上，乘劍破空。

　這舉讓尚未走遠的諸弟子再次發出嗡嗡議論聲。

　“那把劍怎麼恁眼。”

　“不會是山腰上那棵大黑樹吧！”

　“有點像，呃，不是有點，是很像。”

　“劍祖宗，那小胖砸是何許人，竟得了那把劍祖宗。”

　“還不趕找老吳打聽去！”

　這一次男人的聲音過了聲。

　……

　“為何選疊翠凹？”

　直到沒了外人，胡涂才提出他的疑問。

　林默道：“咱要在這兒住三個月，我帶來那些吃食可頂不住幾天，若不離別人遠些，咱怎麼去獵殺境里的野，何況整天煙熏火燎的香，可難保其他人不會去試煉閣師兄面前搬弄是非。”

　說到吃，胡涂一準沒意見。

　果不其然，他馬上喜笑開，里不停念叨：“可得小心些，雖說境沒這條令，難保別人不來找麻煩。”

　山間凹地上，大樹蔭，樹冠掩映下，青瓦飛角，檐馬丁東。

　數名灰仆役行走院落屋舍間，作僵木然，以靈識觀之，方知這些仆役原來非人，竟是一張張符箓顯化的人形。

　林默找到玉簡對應院子，灌注真元，打開庭院制。

　庭院不大，院中遍植花樹，一間臥房，一間打坐修行的靜室兼茶室，一間燒水煮食的灶屋。

　兩人各有一座庭院，一墻之隔，結構大差不差，不同的只在布置上，林默選那間更簡潔雅致。

　符箓仆役主要做些打掃和送食的簡單任務，食也很簡單，每日一送，三兩碟仙家瓜果，補氣增元，大多數煉氣士這些食也足夠了，但林默和胡涂并不滿足于此，第一時間便劍搜遍了山間各，選定好幾野出沒地。

　境不與外間相通，見不著猛出沒，雉、麋鹿、獼猴這類小倒是不見，而且山中仙果奇異，這些小在此常年生活安逸，不外界影響，一個個膘壯，頗生靈，卻不怕人。

　這兩個食無不歡的家伙一來，小們可遭了殃，獵殺了多只怕林默自己都沒數過，總之胡涂庭院的灶屋墻上，麻麻掛滿了醬腌風干的各野味。

　林默每天還是準點去柳溪聽課，與徐渝眉來眼去，短暫的曖昧趣，不過邊常有王懿和梁珮兒兩個礙眼的存在，讓他很難明目張膽。

　胡涂則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天除了吃，就是睡，課堂上講的東西他本不興趣，倒是靈劍‘劍舟’，在林默的指點下運用得越發稔。

　山中的日子平淡，每一天都重復著昨日。

　修行本來就這樣，一劍生死，通常只是修行路上短短一瞬，證道登頂，長生久視，才是修行人本意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