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之下，高大的青山如天際邊界橫亙在前。

　山腳，朱紅牌坊后白玉廣場如同一面鏡子，將天空灰云裝點得五彩斑斕。

　第十關，劍斗場。

　白玉廣場上早有數名試煉閣弟子等候，吳九真在其中。

　一見到五人，吳九真滿面笑容主迎上前，抱拳道：“恭喜五位，闖過三關，不知道可否需要補充丹藥靈符之類，吳某這，應有盡有，無論恢復的益氣丹，還是為劍斗準備的各等靈符，只要你想要，沒有吳某拿不出來的東西。”

　林默對這家伙實在佩服的五投地，若非在試煉場，他真會懷疑走錯了地方。

　“吳兄這買賣真是做得不錯。”

　“那是自然。”吳九真毫不掩飾，悠然自得地道：“修行一道，天分固然重要，要想修為進，心無旁騖，那得靠資源支撐，吳某不過花上十年，積累未來之資財，只謀求修行當中順遂無礙，不再為金錢俗務絆住心境罷了。”

　非常質樸的理由，讓人沒法駁斥。

　林默道：“諸峰弟子還會為修行資源發愁？”

　吳九真做了個請的手勢，引導五人往白玉廣場盡頭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林師弟有所不知，這諸峰之上，真正能夠憑自天分和努力踏筑基者之又，強如集仙峰，算起來也僅三十四人矣，大多數都靠丹藥靈晶喂出來的境界，你想想，但凡同境同層，大家資源獲得大差不差，想要穎而出，多出來的資源從何而來。”

　林默道：“做任務！”

　徐渝抿而笑。

　明白林默又在習慣裝傻充愣。

　別說，吳九真還真吃這套，笑著擺手道：“諸峰任務看起來掙錢不，但多數耗時費力，大家若全靠做任務掙錢，哪有時間閉關修行；而且真正掙錢的任務危險重重，有的甚至九死一生，好多師兄為了多掙資源，就敗歿在任務之中，我吳九真哪會傻到和他們一樣。”

　林默躬抱拳：“吳師兄大見識，師弟教了。”

　吳九真費這些口水當然不沖林默而來，他在這行混了許久，自然知道真正的買主在哪兒，“如今五日之期未滿，五位還可以回去多闖幾關，一旦登山除非淘汰或淘汰一人，否則不得出來，這一點我得先提醒一聲，免得諸位將來后悔。”

　胡涂問道：“何謂淘汰，規則說得不清不楚，還吳師兄明言。”

　吳九真以拳堵，干咳了一聲，直了腰板說道：“吳某就是在此給諸位講規矩的，小師弟莫要急嘛！”

　說這麼多廢話，不就是想做趁機做買賣嗎。

　林默腹誹了一句，靜候下文。

　吳九真道：“劍斗場上的規矩就是，不分對手，不分山頭，一旦你打敗某人，傷其致無法還手，或諸位長老認為你呈碾之勢，或到你攻擊的某人開口投降，主陣長老就會將勝利者和失敗者同時離戰場，避免雙方傷過重，傷及修行本。”

　他雙手背在后，轉環視五人，說道：“因此，千萬要記住，扛不住的時候，記得趕認輸，不要枉送了命。”

　林默道：“那被人圍攻失利，最后算誰的？”

　吳九真角上揚，微笑道：“自然算到最后一個落下法之人上，但切切記住，試煉有試煉的法限制。”

　他這句話賦有提醒的意味，意指外門中不人提前獲得過諸峰指點，說不定打得興起，會下意識展本不屬于外門弟子的諸峰仙。

　林默道：“法寶算不算？”手上還有只晦冥得來的九層羅經盤，煉氣境所限只能使用其中四層神通。

　吳九真道：“法寶，符箓皆不在限制中，本宗規矩再嚴，也不限制別人用錢砸人不是。”

　來了，這家伙總算開始正題了。

　林默含笑不語。

　既不法寶，留給試煉者可鉆的空子那可就太多了，拋去別的不講，就說晦冥手上那件來自煉閣的羅經盤，一旦施展開來，絕大多數煉氣五層就很難破開羅經盤嚴的陣法，防都破不開，取勝又從何談起。

　說到最后，同級別拼的還是錢。

　胡涂趕問：“黑木頭，用不用買點東西傍？”

　林默對胡涂所帶的法寶，基本了解，胡總執給兒子準備的法寶真心不，多數來自山煉、煉寶兩閣，價值不菲，品級不低。

　沉片刻，說道：“若吳兄這兒有黃璽符紙和丹泥，不妨買些。”

　吳九真面喜，正準備掏東西。

　只聽徐渝淡淡道：“我有。”

　吳九真眼睛驟然空，傻呆呆瞟了徐渝一眼，失溢于言表。

　林默滿面笑意，拍了拍他胳膊，小聲道：“買賣不仁義在嘛！吳師兄可別藏著掖著喔，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項，不妨一并說出來。”

　吳九真揮揮手：“沒了，沒了，小心別給別人兌子。”

　一手，手里多了五塊玉牌，靈流轉，說道：“每人一塊，切記不可離，一旦離，長老會判定你離劍斗。”

　……

　登上玉階，后山門廣場驀然消失無蹤，仿佛進了另一方天地。

　北門兩惴惴不安起來，畢竟沒經歷過捉對廝殺，即將到來的面對面戰斗，讓們心神不寧。

　“我們該怎麼做，等我們同門師兄一同過來再商量？”

　王懿瞧上去風風火火，極有主見，骨子里其實還是那種依靠的小生。

　胡涂瞥向梁珮兒，咧一笑，一副沉竹在的樣子。

　事實上他也沒主意，不過他知道林默這麼早過來，肯定自有打算。

　林默道：“咱們不如劍逛上一圈。”

　所有人都沒意見，劍自然是胡涂的任務，劍舟再次祭出，化作五丈巨劍，載起五人低空掠行。

　當徐渝的面，林默一改往日悶葫蘆的習慣。

　“若然只一對一劍斗，自然各憑本事，但規矩不然，因此咱們得早做準備，防備東西兩門聯手，先行淘汰南北兩門，最后兩門再各分勝負。”

　王懿道：“但規則是，一旦淘汰一人，勝者同樣會被長老拽離劍斗，對方強者和我們兩門強者同樣可能早早離戰局，這該如何配合？”

　林默微笑道：“吳九真不是說了，長老判定勝負，一則據雙方力量對比，二則有人主認輸，做好準備，規避這兩點即可。”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畢竟南北兩門只是口頭上的聯盟，一旦勢失控，無人保證盟友不會背后下黑手，有的意圖不宜坦誠相見。

　空中巡視一圈，林默選定一林樹高的沼澤洼地，劍舟降落在沼澤間一片干燥的小塊陸地上。

　徐渝不太理解：“山中有不孤峰峽，易守難攻，不易被人圍困，何以選中此地。”

　言下之意，沼澤雖能給潛在對手帶來行上的遲緩，但很難阻擋修行者劍凌空。

　林默道：“我手上有只降格使用的天地羅經盤，再加上些符箓，正好可借沼澤林布置起一座八相九宮天象陣。”

　“八相九宮天象陣？”

　徐渝不陣法，自然沒聽過。

　梁珮兒直皺眉，善于陣法的似乎也沒聽過。

　胡涂沖林默直眉眼。

　林默道：“名是我自個起的，其實就是將八卦、九宮、天象糅雜一塊，攻守平衡，主要目的在于分割、各個擊潰對手。”

　梁珮兒道：“傳道陣師曾說過，每一種陣法皆是先輩多年反復嘗試才最終固定，貿然糅雜非但起不了效果增幅，反而容易導致屬沖突，反噬自。”

　林默道：“梁師姐言之有理，但凡事無絕對，不然先輩傳下的陣法又從何而來。”

　胡涂干咳了一聲，道：“梁師姐放心好了，黑木頭從不做無把握之事。”

　……

　沼澤多霧，。

　雖說此地境，并無蚊蟲鼠蟻煩擾，但整個環境，依然讓人抑難。

　林默繞著干燥的陸地，四查看地形。

　徐渝從多寶袋中馭出只小的景觀庭院，掌大小，往空地上一擲，立馬變了一所充滿花香的綠地亭閣。

　亭中桌凳俱全，茶幾上還擺著整套茶。

　三名修進亭子，燃符生火，烹茶煮水。

　胡涂也不客氣，斜倚人靠，頭枕朱柱打起了瞌睡，不多會兒，鼾聲如雷，大有驚天地之威。

　等林默轉了一圈回來，茶已泡好。

　徐渝倒了一杯，以指尖沿桌面推他面前，“可有想法。”

　林默點頭，捧起茶杯淺抿一口，說道：“需要風雷水火符各十，山澤引靈符各三，再加上二十張霧符，穩妥起見，各自多備些自然最好。”

　徐渝二話不說，馭出一大摞黃璽符紙，一枝云巒峰煉閣產真符筆，一盒符泥。

　“風水兩符有何要求，用不用幫你？”

　林默雙手捧著茶杯不舍放下，這還是他第一次喝到泡的茶。

　他沉著，道：“需要役風罡天符，起云水龍符。”都是低階符咒，只要畫符基礎扎實，書符功率不會太低。

　徐渝沒用拿出來那支筆，又馭出一支晶瑩剔的玉筆，打開符泥盒，筆尖稍蘸許朱紅符泥，凝聚真元，開始書畫起來。

　畫符相當專注，整張臉繃起，顯得十分用力。

　梁珮兒道：“我會峰岳引靈符和霧符，不知能否幫得上忙。”

　林默點點頭。

　通常陣師所學龐雜，研習符箓并不讓人意外，何況梁珮兒同樣馭出符筆丹砂符紙，足夠說明平常對符箓一道的通。

　反倒提議的林默一無所有，輕輕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符筆開始筆疾書，符泥清香，似蘭非麝。

　蕓香泥。

　要知道這種書符丹泥，價格已經不能昂貴形容，一兩泥的價格，堪比一座神仙府建造價格，尋常低階符師也使兩塊靈晶一盒的朱砂畫符，哪用得起如此奢侈之。

　南便是這種符泥的產地之一，徐家買賣中蕓香泥便占其中一項。這種符泥應該用在筑基高境才能畫出的金縷符紙上，用這兒豈不浪費！

　徐渝聽不見他的心聲。

　對而言，從無奢不奢侈一說，從小就這麼過來的，花錢理所當然，家里人從未給說過這些，也從來沒問過。

　林默本意畫些普通符即可，蕓香泥和上等黃璽符刺激，臨時改主意，改威力更大，作用更廣的五雷劍符和朱雀日符。

　兩種符在外門易坊符書中，算頂級水準，需五千靈晶方可換取，尋常符紙和符泥，無法承載符意，即使書，一旦點亮，整張符也將快速化作灰燼，難現符意萬一。

　然而上等黃璽符紙和蕓香泥則無此擔憂。

　三十余張符一氣呵，除雷火兩符，云澤引靈符很快攤在了桌面上。

　而徐渝和梁珮兒半數未過，腳下丟了一大堆紙團，顯然失敗不。

　徐渝停筆，紅著臉瞧著他，仿佛在看怪。

　——符道之，并非只關乎境界，與功率關系不大，哪怕大符師作符，同樣難保張張功。

　然而林默一氣畫出三十余張，哪怕只初階，百分百功率也相當驚人了。

　當著北門兩名修的面，不好多問。

　王懿瞪著明眸，一臉訝然：“想不到你符道造詣如此不凡，看來進祖峰是板上釘釘，冇門臺啦！”

　林默一頭霧水，這姑娘家鄉來自南方海邊，經常蹦出些家鄉話讓人無法理解。

　梁珮兒笑道：“說沒問題。”

　“呃！”林默笑而不語。

　徐渝將剩余符紙往他面前一推，面無表道：“喏，你來畫。”

　孩的心思總是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林默無奈，笑著重新提筆，將徐渝剩下的符畫完，符紙還剩大半，然后說道：“按照吳師兄所說的規矩，對方可能用兌子之法先將強者淘汰出去，他們完全可以用棄子，只要咱們中強者法落下，他立馬認輸，這樣等于將隊伍核心排除在混戰之外，雖說咱們三人不怕這種兌子，但終究地有所防范才是。”

　“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徐渝已經和胡涂一樣，擺爛躺平了。

　林默小心地道：“做幾張縛束止符，等他們踏陷阱，不用管他們的戰如何，抓住幾個讓再說，讓他們口不能言，不能，各自印上一記法，是退是進，都有了主權不是。”

　徐渝面無表地喝著水，鼻孔里嗯了一聲。

　林默又畫了十張縛束止符，每人分兩張，以防一張沒起到作用，反失先機。

　“反正時間還早，不如你把剩下的符紙全幫我畫攻防符，要求不高，煉氣境能用的最高限制就，不用在意符紙和符泥的損耗，我這兒還有不，若覺得沒畫夠，我再拿些出來便是。”

　“……”

　徐師姐的要求，林默不敢不從，苦著臉又畫了各種符三十幾張，這三十張都是煉氣境頂尖攻伐之，極耗靈元，不得已還吞了好大一把小胖子給他的補元丹藥。

　王、梁二只一旁竊笑，不摻和兩人打罵俏小確幸。

　畫完符，林默自個苦的去布陣。

　制符耗真元靈氣，總的來說還是腦子，不用耗力；布陣又耗力又費力，還得小心控制，免得一腳陷沼澤泥潭。

　天上流星劃過兩次，又一天過去。

　好在境里沒有飛禽走，也沒有除他們帶來的其他可食用之，不然還得侍候一個大爺三個大小姐的吃食。

　林默越發到悲催。

　人生就這麼不公平，到了此時，他才真正發現能者多勞這個詞有多麼諷刺，教人直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