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城外的三岔路口,方玨的馬隊與另一條路上疾馳而來的黑漆平頭馬車，一起并一條道路。

　道路略顯狹窄，不開。

　黑漆平頭馬車似乎是普通商賈家的,不敢與爺搶道,低調主靠停路邊。

　方玨余瞟了黑漆平頭馬車一眼，帶隊馳過。

　~

　寶國寺禪房外，方玨禮數十足,以通判份求見欽差大臣榮國公。

　禪房門里走出一個和尚，施禮道：“榮國公一行人,去后山尋找世子爺未歸。”

　“謝過小師父。”方玨還了一禮，帶上衙役直奔后山，預備襄助榮國公尋子，順帶查探一番。

　不想，后山的口竟被一排錦衛把持。

　方玨亮出份，為首的錦衛依舊嚴詞拒絕：“錦衛辦案,閑雜人等一律不得！”

　方玨繞行一大圈,每一條通往后山的小徑，均有錦衛看守。

　在此期間，附近的縣令得了消息,也帶人前來襄助，照樣被拒。

　“果真詭異,世子爺失蹤了,不請求支援,反倒嫌人多拒絕支援？如此嚴防死守,倒像是害怕被人沖上山撞見什麼似的。”

　方玨想了想，當著錦衛的面，招呼兵們往山下撤退。下到半山腰,代兵們先行回衙署，方玨自個騎了馬又悄悄返回山上。

　不多時，一輛黑漆平頭馬車搖搖晃晃沖上山道，上頭下來個錦華服的中年男子。

　錦衛查看腰牌后放行，讓中年男子上了后山。

　的，山風還吹來一句“榮國公”。

　這中年男子是榮國公？

　方玨眉頭蹙藏在遠的大樹后，心想，世子爺失蹤，榮國公不急著尋子，反倒有閑逸致乘坐馬車外出？

　驀地，方玨打量這輛黑漆平頭馬車有些眼，好似三岔路口給他讓路的那輛。

　三岔路，它來的那條通向牢城。

　方玨眸一驚，難道，方才榮國公去牢城會見薛妖了？

　假借世子爺失蹤，拖住進城的腳步，實則會見薛妖？

　一時，方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莫非隆武帝給了榮國公旨，讓他傾斜薛妖？

　~

　后山。

　一條小溪彎彎曲曲從不遠前經過，趙玉珠好心地卷起，下水撈了兩條魚烤著吃。

　外皮脆，質。

　四溢的魚香，勾得陷阱里腸轆轆的寧銀月聲求人：“外頭的好心人，求你賞一口吃的吧？”

　話音未落，一個青的果子砸到了頭上。

　“又酸又，不好吃！我要吃魚！”寧銀月以為自己表述不清，刻意強調要吃魚。

　話音剛落，一條吃干抹凈的魚骨頭砸到了頭上（完整的一條魚哦，只是上頭魚沒了，空余一副魚骨）。

　寧銀月：……

　饞得直哭。

　慕容銘就不計較那麼多了，撿起寧銀月不要的魚骨頭，三兩下啃掉上頭的魚殘渣。

　寧銀月瞪大雙眼：……

　卻見慕容銘啃完后，眼角余梢流出滿意的神。

　他對胭脂水天生敏，外頭的人從不發聲，依舊被他嗅出是個妙齡子。

　脂味淡淡的，幽香似冬日枝頭的寒梅。

　想來外頭的子，是個冷傲的絕人。

　抱著這個念頭，慕容銘毫不嫌棄魚骨頭臟，就當間接接吻了。

　“喂，外頭的，再來一條魚骨頭！還沒啃夠！”

　趙玉珠：……

　吃魚的一頓，堂堂世子爺如此不講究？還真跟條搖尾乞憐的狗似的，啃了吃剩的魚骨頭？

　虧得趙玉珠不曉得男人心中的齷鹺念頭（間接接吻），否則吃下的魚非得嘔吐出來不可。

　正在這時，遠不鳥雀驚飛。

　趙玉珠一見便知，有人來了。

　趙玉珠把手中未吃完的烤魚往火堆里一丟。

　敏捷地上樹查看，遙遙見幾個錦衛護送了榮國公上山來。

　瞅瞅天，過了晌午，已困住慕容銘一天多，想來是夠用了。

　趙玉珠火速撲滅火堆，尋個枝繁葉茂的大樹藏起來。

　不一會，一路走一路焦急呼喊的榮國公和錦衛靠近了，聽到了陷阱里傳出的呼救聲，榮國公連忙指揮錦衛跳下陷阱救出了瘦一圈的兒子。

　得四肢發的寧銀月，也一并得救了。

　榮國公顯然對兒子的風流司空見慣，問都不問姑娘是誰，讓擔架抬起癟的兩人就回了寶國寺。

　寧銀月曉得威風凜凜、氣度朗朗的榮國公，是未來的公爹。禪房里三兩下填飽肚子，就勒令和尚弄來熱水洗了個澡，將自己從頭到尾洗得香噴噴的。

　此時，的丫鬟也獲救歸來，將馬車里備下的干凈裳拿出一套，給寧銀月換上。

　煥然一新的寧銀月，又抹了點胭脂水，這才自信滿滿出了禪房，去向未來公爹好好地叩謝救命之恩。

　不想，榮國公和慕容銘的禪房已人去屋空，院子里的一干護衛也走了個干干凈凈。

　只孤零零留下了。

　寧銀月：……

　“小姐，難道這……兩日一夜，您沒……沒拴住世子爺的心麼？”丫鬟支支吾吾地問，要不然，他們怎會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寧銀月猛然攥擺，惱怒，對準丫鬟就是一通臭罵：“怎麼沒拴住世子爺的心？他們是有急事先走一步！”

　和慕容銘都那般了，黃花大姑娘的子都給了他，怎會沒拴住男人的心？

　寧銀月夾雙，眼尾泛紅，一遍遍騙自己，他們就是有急事先行一步而已，僅此而已！

　~

　榮國公為欽差大人，自然是公務繁忙。

　“救回”了兒子，再不耽擱，一行人浩浩下山進城。

　不多時，一個小廝打馬追上，低嗓音朝騎馬跟在馬車旁的世子爺一通耳語。

　慕容銘聽罷，端坐馬背嘆口氣。

　原來，慕容銘在陷阱里待了一日多，對困住他的人（趙玉珠）非但不憎恨，反倒因是妙齡子而心生旖旎，一從陷阱獲救，立馬心難耐叮囑心腹帶上家丁去尋。

　可惜，后山找遍，哪有的蹤影？

　慕容銘嘆氣連連，姓甚名誰不知，模樣兒也不知。

　今日一別，怕是后會無期了。

　唯有投喂的一條魚骨頭……勉強留下做個念想了。

　思及此，慕容銘湊近袖口，一路嗅個不停，袖里頭藏著那條啃得干干凈凈的魚骨頭，上頭殘留妙齡子上的脂香——極其淡雅的梅花香。

　（劃重點，此魚骨頭，梅花香兩個梗要記牢）

　（劃重點，此魚骨頭，梅花香兩個梗要記牢）

　（劃重點，此魚骨頭，梅花香兩個梗要記牢）

　慕容銘聞得如癡似醉，還時不時出舌尖去一把。

　不多時，隊伍進城了。

　“榮國公，不得了了，太子殿下病加重，至今昏厥未醒。”剛進城，凌梓云紅著眼眶迎了上來。

　榮國公面焦灼：“太子殿下果真……”不行了？

　連太醫院的國手都無能為力？

　榮國公困在寶國寺時，從京城帶來的三名國手卻是昨日就送進了太子府。

　凌梓云泛出淚：“榮國公去瞅瞅便知。”

　榮國公當下一急，馬車也不坐了，帶上慕容銘跳上馬背，隨同凌梓云快馬加鞭趕往太子府。

　彼時，陜甘總督寧嘯已帶上甘州城員，恭候在太子寢殿大門前。

　對著榮國公捧出的尚方寶劍，集跪拜，三呼萬歲。

　凌梓云掃了眼寧嘯一黨，心下一嗤，有眼無珠的東西，你們好好看著，薛妖這輩子都翻不了了。

　只要坐實了弒君之罪，榮國公一聲令下，手中的尚方寶劍便能斬下薛妖的頭。

　榮國公腳步踉蹌來到太子床邊，越湊近，面越蒼白：“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這是怎麼了？”

　床上的朱壽如同死尸，蒼白，面如土。

　“太子殿下如此，全是薛妖那個殺千刀的給害的。”凌梓云聲淚俱下，將薛妖狂打侍衛，居心叵測弄塌了木橋，砸得太子昏死至今的事兒哭訴了一遍。

　凌梓云又道：“太醫都說，太子殿下驚嚇過度，陷昏迷……能不能醒來，得靠命……”

　榮國公皺眉傾聽，正要詢問三個國手是否屬實時，床上一不的太子殿下突然眼皮了，隨之神不安地左右晃起了腦袋。

　凌梓云一驚，上午才服下第三顆假死藥，怎會這麼快失效？

　守在一旁的神，兒掃了眼剛放在窗邊的一盆蘭花，蘭花香配上三顆假死藥，起效相當快啊，-的毒就引發了。

　只見紗帳下的太子，服藥過量陷夢魘，大冒冷汗囈語不斷：

　“閻王爺，閻王爺饒命，孤冤枉啊……是薛妖屢屢冒犯孤……孤才出此下策，設局騙他大打出手弒君……”

　凌梓云大驚，上前就要捂住太子胡言語的。

　卻被榮國公給格擋開來。

　“閻王爺……獨木橋……是孤派人弄壞的……”

　“……假死藥，也是孤自己弄來吃的……”

　“……父皇偏寵薛妖，唯有弒君才能弄死薛妖啊……明明孤才是父皇的兒子，可坐鎮西北期間，父皇卻屢次偏聽偏信薛妖這個錦衛……孤不服氣，孤委屈……”

　陷夢魘的太子，面對明察秋毫的判閻王爺，將自己一肚子的委屈聲嘶力竭地哭喊出來。

　這一通哭喊，聽得凌梓云面慘白簡直想死，完了，一切都完了。

　好好的局，竟被太子給親口毀了！

　候在寢殿外見不著里頭形的員，一個個全聽了個清清楚楚，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太子殿下這是鬧的哪一出啊？

　莫非，識的、打小看著太子長大的榮國公一來，太子殿下將他當長輩，哭訴出滿肚子的委屈和憤懣？

　一小廝打扮，面部罩上一張假皮，跟隨寧嘯混進寢殿的趙玉珠，則強忍著才沒竊笑出聲。心想，朱壽這個蠢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等他清醒過來，怕是想將自己溺死在糞坑里。

　寧嘯靜立在床邊，默不作聲，靜等榮國公做出判斷。

　有了太子殿下的招供，弒君案件好審極了，抓住太子邊的近衛上了一通手指夾，真相便水落石出了。

　近衛們紛紛招供，確實如太子夢囈里的一般，一切都是太子自己搗鼓出來的局，薛妖是害者。

　~

　當日傍晚，榮國公帶上寧嘯等一大批西北員，浩浩前往牢城，親自接蒙冤無辜的薛妖出獄。

　“千戶大人，苦了！”榮國公大步暗的牢房，扶住一囚服的薛妖。

　薛妖抬眸，與榮國公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薛妖敬佩榮國公的雷厲風行，進城不到三個時辰就擺平了太子一黨，不愧是圣上親自挑選的欽差。

　榮國公驚嘆薛妖的算無，每一步每個環節都相扣，將德不配位的太子得死死的。

　盯著薛妖這張似曾相識的臉，榮國公滿意地點頭，不愧是……的兒子。

　一通梳洗，薛妖穿飛魚服，腰配繡春刀，威風凜凜、英姿邁出了牢城大門，迎著落日余暉，薛妖閃耀著金，在一大群員的迎接下，重返西北場。

　這一次出獄，在場的員心頭亮得跟明鏡似的，薛妖與太子斗法居然勝了！

　薛妖日后在西北的話語權不言而喻！

　除卻員，道路兩旁還擁著好些過薛妖恩惠的老百姓，曾經的錦衛大都欺百姓，自從薛妖上位后，甘州城的風氣改了，不做虧心事的百姓幾乎不用擔心自家含冤獄。

　遂，得知薛妖出獄，恩的那批百姓自發地來了，人擁，附近街道人頭攢。

　薛妖出獄，說是萬人夾道歡迎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