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晏然任由宮人給自己面,一面吩咐邊的侍:“……知會尚食,后日備下可供五六十人吃的面餅、炙與羊湯。”
池儀與張絡等天子吩咐完,才雙雙跪地,回稟方才商量好的事,表示他們打算將獲得的賞錢讓給府中的同僚。
溫晏然聽著兩人講述,并沒有立刻給出回應。
池儀又小心道:“當日有幸能選侍于陛下側,多賴府令教導,是以所得賜錢,不敢據為己有。”
溫晏然笑了下,轉頭向著方才記錄自己所言的侍道:“剛剛說的那些飯食,替池左丞跟張右丞送到府去。”看先池張兩人,“后日未初,放你們兩個時辰的假,去見一見同僚。”
張絡聞言,心頭一跳,強行忍住沒跟池儀對視。
——溫晏然不是聽完他們訴說商議好打算后才做的決定,而是早就準備賜下飲食,顯然是料定了他們一定會選擇與府那邊緩和關系。
如此想來,讓宮中新舊勢力和睦相,確實是天子的圣意。
張絡曾在書上看到過“料事如神”四個字,然而直到被選在天子側,方才明白什麼做料事如神!
有宮人捧來熱水讓天子凈手,溫晏然微微彎下腰,額上的發順勢垂落到了臉上,將手浸到熱水中,同時對池張兩人道:“府令今年春秋幾何?”
池儀小心回稟:“府令今年五十有二。”
按大周現在的生活條件以及居民的平均年齡,府令已經是一位隨時可能去侍奉先帝的老者。
溫晏然點點頭,隨意道:“既然年紀這樣大,那后日你們一塊用飯時,莫要忘了對待年長者的禮節。”
池張兩人幾乎是在天子提到府令年齡的那一刻起,就領悟了天子的意圖。
府令是,一榮辱全系在天子上,對方的職業注定了他必須努力爭取天子的信任,但年齡又會讓他開始謀求一個能頤養天年的退路。
溫晏然沒打算讓府令突然失勢,在窮困潦倒中度過一個凄慘的晚年,反倒有意讓對方保持著現有的工作待遇,逐步退居二線,若是府令聰明的話,自然會表現得配合一些,幫助池張兩人順利完權力的過度。
池儀想,或許士大夫們并不會覺得這種安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但作為,心中的震卻難以言喻——天子愿意為邊被視作獒犬一類的近侍的退路做打算,僅此一點,便可以稱作“仁”了。
“還有,等尚書臺那邊用完印后,你們去軍頒旨,記得安一番燕副將,說朕知道他的謹慎,他莫要灰心,當日季賊沒有選擇帶兵沖出建平,也是顧忌城中有燕卿在。申時初宣盧侍郎跟賀史進來,酉初宣鐘統領……”溫晏然一邊說一邊站起,雙臂平,讓幫忙穿上外袍,“再知會一下尚食局,把朕的菜拿兩道送給太傅,再拿兩道給國師,盧卿,賀卿,王卿還有鄭卿那邊各賜一道,再去蕭將軍府上問一聲,得空的話,請在酉中的時候進宮里來,朕與一塊用晚膳。”
為防泄中語,天子邊的是不帶紙筆在上的,不過完全不妨礙他們記事——對池儀張絡這樣完全靠才能到皇帝倚重的人而言,過耳不忘屬于基本的職業素養。
*
盧沅天子召喚后,跟著宮,進門前恰好遇見了賀停云——在被宣的時候就有心理準備,等進殿后,溫晏然問的果然是雪災防治的事項。
溫晏然給兩位大臣賜了座,道:“盧侍郎,你查一查歷年大雪時,天下各州災況,列出來做一個對比,呈上來給朕過目。”又道,“今年建州一帶,朕不許出現任何紕。”
建州的“建”字就來源于建京,是大周最核心的地區,溫晏然要做昏君,起碼也得維持自己君主的份,建州就屬于不可以拋棄的底線,溫晏然想,倘若連建州都跟著失控,那麼世界意識就可以盡早把時間線的再度回滾給提上日程了……
盧沅拱手:“建州中多有宦之家……”
作為多看過幾部將朝堂斗爭的電視劇的理科生,溫晏然迅速理解了盧沅的言下之意,笑道:“若不是多有宦之家,朕又賀卿來做什麼?”
賀停云聞言,立刻深施一禮,斬釘截鐵道:“微臣一定全力配合盧侍郎。”
從總角時期開始,心就一直對建平法紀敗壞的風氣深厭惡,本以為憑自己的格,此生都無法得志,沒料到居然能遇見一位剛毅果決的年天子,既然如此,那便是老天要振作起來,為匡扶社稷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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