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

　沈澈手在謝明謹肩上按了一下，“才到云闕關。”

　謝明謹沒提防隨著他的手勁坐了回去，反應過來后猛地一個激靈，倏地抬眼看向沈澈：

　沈澈這話什麼意思？為什麼讓別急……他他他他知道自己在急什麼？

　謝明謹心里忽騰著跳，神卻是強做淡定，還是心虛地沒敢問這個問題。

　“你先好好歇息，”

　沈澈看著他似笑非笑，“阿姐來了，我還有事跟商議——等商議完，我再帶你和見面。”

　謝明謹點了點頭，鎮定道：“我答應跟你做事，自然要拜見漓將軍。”

　說完，連忙站起告退，離開時腳步有點匆忙，像是被沈澈的視線給驚到尥蹶子的倔驢子一般。

　次日，云川的天又比之前更得重了些，到了午后，小雪粒開始簌簌落了下來。

　沈漓就在這小雪中騎馬進了將軍府，只帶了十幾個親隨，其余人等一概沒帶。

　“阿姐，”

　沈澈早已迎候在門口，沈漓一到，他親自過去挽了沈漓的馬韁，等沈漓縱下馬后，他將馬給了府的親衛后看向沈漓，緩緩一字一句道，“別來無恙。”

　“嗯，無恙，接著——”

　沈漓說著利落解下上滿是霜華的披風，一抬手丟到了沈澈手上，“怎麼瞅著你又瘦了，府里的廚子還是徐六麼？也不知道做些帶油水的飯菜，就那些水煮的東西，喂豬都不吃。”

　一邊說，一邊利落舉步往府里大步走去，轉過時，眼眶卻已經有點紅了。

　沈澈一笑，跟在后，兩人很有默契，都是直奔沈澈的小書房。

　這小書房所在的院落，非常安靜，有沈澈的親衛形閃沒在院落各個蔽，別說是一個人，只怕就連一只鳥，不經他們允許，都進不了這院落里面去。

　沈漓和沈澈一前一后進了小書房，書房桌上早已擺了茶，沈澈不言聲直接過去煮了茶端了過來。

　“呼，好燙，”

　沈漓也不客氣，吹了吹浮沫后拿蓋子刮去，直接就喝了一口，又咋舌，“不過還是你弄的茶好喝。”

　沈澈依舊沒吭聲，只微微笑著看著他姐一口一口將這熱茶喝完。

　“說吧，到底什麼事，”

　沈漓一口氣喝完茶后，將茶杯往桌上一放看向沈澈，長眉一挑，“鉤馬陣的破陣之法我都教過你，我不信你我來，是為了什麼新的鉤馬陣。”

　弟兵陣嫻一點不必差，何況心機還比深些，那什麼鉤馬陣就不過爾爾，真不信是弟破不了陣才讓過來。

　不過這點疑，自然也不會跟夫君寧王齊耀說起，畢竟齊王是皇家的人，有一些事上，知道他弟會回避一些東西。

　“你嗎？”

　沈澈卻不急，“等你吃飽喝足再說，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完的——我也人給你備了熱水，要不要先洗浴過養一養神我們好說話？”

　“去人給我弄碗面條來，”

　沈漓直接道，“多放些蔥蒜，多澆點熱油，我拌著吃。有的話，給我弄些大塊的過來——急著趕路，一路上沒好好吃過飯。”

　沈澈立刻起吩咐了下去。

　趁著等飯的時間，沈漓又去小書房這院子的廂房里洗浴過。等飯送過來的時候，也正好洗完了澡。

　頭發也未梳起，的長發就直接披在了后，也只換了帶過來的常服出來，是一月藍的襖。

　“阿姐裝不說話時，看著很是溫和，”

　沈澈看著坐在對面正大口吃飯的沈漓，靜靜道，“也看著很素樸，一點也不像皇家的兒媳。”

　他阿姐的子，本就不適合皇家。當初寧王那邊提親，他們沈家其實很有顧慮……但無奈寧王很是殷勤，又是從小和他阿姐相識接的，說起來像是青梅竹馬，家里自然不忍心拒絕拆散。

　一想到前世寧王齊耀的狠毒無，沈澈眼底倏地一寒。

　“嗯？”

　正悶頭大吃的沈漓聽他這麼說，抬眼笑道，“什麼像不像，你阿姐就是你阿姐……你這是什麼眼神？看我吃了你們幾塊，這麼心疼的麼？”

　沈澈笑了笑，見他阿姐吃的正香，裝作不經意一笑道：“我在回云川路上到了謝明謹，將他一起帶到了府里——你還記得謝明謹麼？”

　“那家伙啊，”

　沈漓一聽謝明謹的名字就笑，“一個小結啊，子靦腆得要死，一個大男人怎麼這個子，還虧得是探花郎呢。”

　沈澈：“……”

　“阿姐，你說的是謝明謹麼？”

　沈澈以為他姐記錯了，“小結？靦腆？”

　當朝誰不知道探花郎謝明謹口若懸河辯才無礙，曾在朝中以三寸不爛之舌，雄辯滿朝文士無一不服，結？

　謝明謹要是結，那普天下就沒不結的人了。

　還有靦腆……謝明謹一向放得開甚至有些不要臉，他靦腆？謝明謹要是靦腆了，天底下就沒厚臉皮了。

　“不是麼？”

　沈漓大口吃下一塊，邊都有點油，看著沈澈道，“一說話就跟蚊子哼哼似的，還結結，一句話都說不利索——當初殿試指了探花郎，是因他長得好吧？”

　和謝明謹見面并不多，第一次見面，還是當初南下去尋一個鑄劍師，湊巧到謝明謹和他幾位友人的馬車驚了馬，被上馬控住了危勢。

　后來謝明謹進京趕考，又和弟沈澈好，憑著這個，又見過謝明謹幾面。印象里謝明謹就是說話有點小結，還十分靦腆，每次說話他耳朵都能紅……這樣就更不好多說了，每次都匆匆一見，加起來也沒說過多話，

　“哦，還有，他貌似還有些嫌棄我，”

　這時，沈漓又吃了一塊后補充道，“有一次我去尋你，在太學的客棧旁到他，抱著一摞書，有本書掉了，我正好見，好心替他撿起來，誰知他怕是我弄臟了他的書似的，猛地就從我手里抓了過去——就紅著臉跑了！”

　沈澈：“……”

　他當初死后一縷殘靈飄時，曾看到謝明謹在沈漓的墓前燒了一些書：那書里，很多書頁上都寫滿了“漓”字，各種筆，或輕靈，或沉郁，或明快，或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