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馮丙,似笑非笑。
“能讓夜嶼上門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馮丙愣了下,一瞬間不知道怎麼形容。
那姑娘不施黛,眉眼如月,笑意噙在角,與這宮里濃妝艷抹的人們截然不同。
馮丙跟蹤夜嶼到無名飯館時,看到了無名飯館前聚集著不乞兒,乞兒門見飯館關張了,一個個悵然若失……想必時常的恩惠。
他面微頓,話到邊,忽然有些不忍心了。
馮丙斂了斂神:“依奴才看,不過是個滿油腥的尋常人。”
皇帝輕笑起來。
皇帝瞥了馮丙一眼,馮丙面如常。
皇帝的語氣,便松快了幾分:“這夜嶼啊……辦事能力是一流,但在吃食和人上,確實是沒什麼品味。”
馮丙從善如流:“皇上說得是。”
皇帝哼了一聲,看了馮丙一眼,笑道:“罷了,這人的好,說了你也不懂。”
馮丙面微僵。
皇帝撥弄了一下手指上的玉扳指,道:“柳仁。”
柳公公應聲而來。
“去挑個廚藝好,長相貌又懂得侍奉人的子,給指揮使送去,讓他開開眼界!哈哈哈哈……”
柳公公挽起笑容,連忙稱是。
馮丙走出太極宮。
柳公公非要送他出宮,一路都十分熱:“馮公公慢走,有勞代我向廠公他老人家問好……”
馮丙面無表地“嗯”了一聲,拂袖離去。
烏云遮月,夜漸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若夜嶼真的鐘那子……這樣好的機會挑撥皇帝和夜嶼的關系,他居然就這麼放過了!?
也許叔父說得對,他還是太心了。
馮丙心中有些復雜,他繃著角,眸漸暗,無聲走夜中。
-
夜嶼離開長寧街后,便徑直回了府。
皇帝賜的都督府距離錦衛指揮司并不遠,騎馬大約一刻鐘不到,但夜嶼公務繁忙時,仍然會宿在指揮司中。
都督府是個五進院落,裝潢得十分奢華,可見皇帝對錦衛指揮使的重視,但下人卻不多。最近他追查黨反詩一時,已經好幾日沒有回來了。
夜嶼穿過中庭,行至院。
樊叔本在指點下人打掃庭院,見到他風塵仆仆地門,頓時喜出外。
樊叔立即迎上來:“大人,您回來了!”
夜嶼微微頷首。
時辰已經不早了,夜嶼低聲:“母親休息了嗎?”
樊叔應答:“老夫人今日在園子里逛了一下午,逛累了,回來便早早歇息了。”
夜嶼輕輕“嗯”了一聲。
老夫人一向不出門,頂多在自家園子里逛逛,夜嶼便下令將園子擴建了一倍,搬了不奇花異草回來,供老夫人觀賞。
“添兒呢?”夜嶼的聲音難得有了一溫度。
樊叔笑了笑:“添兒也睡了,大人放心,一切都好。”
夜嶼沉片刻,道:“我去看看。”
樊叔急忙舉著燈籠帶路。
夜嶼行至偏院,守夜的侍見他來了,立即躬行禮。
夜嶼無聲地擺擺手,讓侍下去,他便輕輕推開臥房的門,邁了進去。
夜沉沉,室十分黑暗,但夜嶼視能力很好,他看見一側的長桌上,放著不孩子喜歡的小玩意,有撥浪鼓、虎頭娃娃、小花籃等,洋洋灑灑擺了一大片,令人眼花繚。
夜嶼走到床榻邊,輕輕起幔帳。
幔帳,月輕灑,微弱的照耀在小孩的臉上,閉著眼,長長的睫蓋在小小的面頰之上,臉蛋,小微撅,睡得十分酣暢。
添兒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睡了不久便將手腳出了衾被。
夜嶼微微俯,拉過的綿的小手,重新塞進衾被里,添兒似乎知到了什麼,翻了個,繼續睡。
被子又開了。
夜嶼蹙了蹙眉,再次為蓋上。
他在床邊靜靜等了一會兒,確定沒有再繼續踢被子,才放下幔帳離開。
夜嶼出了臥房,樊叔還等在這里。
“添兒若知道大人來看了,定然高興極了。”樊叔笑道。
他知道夜嶼重視這個孩子,而這個孩子也很喜歡夜嶼的陪伴。
但夜嶼事務繁多,有時候十天半個月,才能陪玩一會兒。
夜嶼沒說話,準備回自己的院子。
樊叔小心翼翼地看著夜嶼的臉:“大人,湯藥一直備著,老奴一會給您送來罷?”
樊叔見夜嶼此時回來,定然又是什麼都沒吃。
夜嶼果然猶疑了片刻。
他看了樊叔一眼,終于道:“好。”
樊叔笑意更甚。
須臾之后,樊叔將食盒送了房中,又幫夜嶼準備好了浴桶和水。
他下意識看了夜嶼一眼,道:“大人……您多要吃一些,千萬要保重子啊。”
夜嶼無甚緒,淡聲道:“知道了,你出去罷。”
樊叔低頭稱是,眼里仍然滿是擔憂,默默退出了房門。
夜嶼獨坐站在桌前。
他面前放著那個悉的雙層食盒。
夜嶼眸定定看著食盒,踟躕了片刻,最終還是出手指,輕輕揭開了食盒的蓋子。
一酸發苦的味道,迎面撲來。
這是樊叔為夜嶼熬制的藥。
他多年來脾胃失和,沒有食,便一直用藥進補。
還好他功法奇高,以這藥作為輔助,加以運功調息,便可保康健無虞。
若是換了旁人,估計早就形銷骨立,命堪憂了。
夜嶼端起藥碗,苦的味道縈繞在鼻尖,他面不改,仰頭一飲而盡。
他將空落落的藥碗放在桌上,眼中沒有一,好似著滿苦與他無關似的。
食盒第二層打開。
下面放著一個小巧的白瓷碗,瓷碗中盛著吃食……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勉強口的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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