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園夜半這場大火早驚了人,連南門謝府也知道了消息,一早就派了人來問訊。(請記住我們網址阮洪天打發了人,與明瑜一道回榮蔭堂。
裴泰之為什麼竟會這個時候出現意園中?父親是否知道這個人?
「爹,園子裏這些時日可住進過外人?」
明瑜終於忍不住,問道。
「不曾有。」阮洪天腦子裏還停留山樓一片煙火狼藉中,隨口應道,忽然又似想起了什麼,「年前將軍府謝公子倒帶了個口訊,說聽聞顧選技造過人,他有個京中來友人意造訪。知道顧選是我家門人,特先問過我意思。我自然應了下來。陳管事前日派了人說,那謝公子友人已到,我因了忙,只他迎進來奉為上賓,人倒還未見……」
「你道這火與那人有關?」阮洪天一頓,有些驚訝地看了眼明瑜,微微搖頭,「山樓這火雖起得蹊蹺,只與謝公子介紹那人必定無關。你莫胡思想,免得傳出去得罪了謝家。」
原來竟是如此……
年前謝醉橋之託,明瑜從孟城一回江州,就朝杜若秋打聽打聽沙鍾來歷,這才曉得原來竟出自自家門人顧選之手。原來顧家與杜家從前同鄰城祧縣鄉下。他兩人也算自小青梅竹馬,本是要定親。不想幾年前本村有一富戶看中杜若秋,意討了過來做妾,被杜家拒了。那富戶懷恨心,雖不敢來,卻地無賴上門鬧事。廝打之中顧選無意打死一人,被拘縣衙。杜秀才本就家徒四壁了,又怕那富戶再來尋事,這才幹脆帶了兒投奔江州阮家,求個庇護,又託人求阮洪天出手助力。顧家世代雖以木工為業,只顧選之名,阮洪天也曾聽過。他一來惜才,二來本也是個熱腸之人,這才託了關係將顧選從死牢中解了出來。年前那顧選曉得阮家大姑娘解了杜若秋困境,心中激,曉得這大姑娘不過是個十歲娃,這才費心思造了個奇巧有趣沙鍾以表心意。明瑜當時才頓悟。怪不得前世里這杜若秋阮家姨娘后,錦玉食卻終日鬱郁,且死後那顧選又與杜秀才一道去收,原來竟有個這樣來龍去脈。既曉得了,便寫信給了謝銘告知,也未多想什麼。萬萬也沒想到,他年前打聽這個竟是因為裴泰之緣故。
正德皇帝既要祭天巡江南,裴泰之為侍衛,奉命,或者自己請命,預先過來安排探察,也理之中。(他又從謝醉橋得知了顧選,這才會出現意園中?偏自己不走運,竟會這般撞到了一。皇帝駕就要到來,意園本是駐蹕之選。昨夜自己放火丟了玉鎖,裴泰之若查玉鎖,不難發現自己。他若心中生疑,別不論,日後便是前提上個一言半句,只怕也會皇帝對榮蔭堂心生嫌隙。
明瑜心中極是沮喪,止不住又一陣焦慮,自責至極,偏又一時想不出什麼補救好法子。到時候若事被捅了出來,只說那玉鎖是自己不小心丟外面,別一概不認?又或者,想法設法托謝醉橋為自己向裴泰之開求?只怕非但無用,反倒授人以把柄。
明瑜一回漪綠樓,就了杜若秋來,讓春鳶陪著一道去意園一趟。
年前曉得了與顧選舊事後,明瑜便應了日後必定會助他二人。杜若秋自此對這大姑娘是死心塌地。此時聽到是派自己去意園尋顧選打聽事,心中自是一百個願意。仔細聽了明瑜叮囑,急忙便與春鳶一道坐了府中下人出去馬車趕了過去,午後便回了,見了明瑜道:「他說昨日陳管事確是領了個京中姓裴人過來,尋他問了諸多與造設有關話。他曉得是將軍府謝公子貴客,不敢怠慢,昨日一直陪著。那客人所問甚多,又拿出本書,與他一道研究書上所列機關,直到晚間才歇,便被安排住了客廂。不想昨夜山樓里失火,那客人一早便離去了。」
明瑜人都下去了,自己獨個對窗默坐了片刻。之前紛漸退,心中慢慢明晰了起來。再細細想過,起便尋阮洪天去了。
阮洪天書房與柳勝河議完事,見兒過來,便進來。見眼皮子略有些腫,仿似昨夜沒睡好樣子,有些心疼道:「昨夜必定被嚇住了沒睡好,還來來去去做什麼,你娘歇覺,你也陪一道睡便是。」
明瑜到他面前,低頭慢慢跪了下去。
阮洪天嚇了一跳,急忙過來要扶起,明瑜搖頭道:「爹,兒瞞著你做了件事,不想竟置榮蔭堂於險地,求爹責罰。」
阮洪天一怔,蹲了明瑜面前,狐疑地著。
「爹,山樓火是我放,你若生氣,只管打我便是!」
阮洪天著明瑜,忽然搖頭道:「阿瑜,你既自己認了,爹還打你做什麼?今早回來爹細細一想,原就覺著大約與你不了干係。山樓里絕無火源,從前都好好不燒,你一過去,它就點了起來,這世上哪有這般巧事?爹曉得你心思。你之前勸誡爹話,爹也不是沒想過,確有幾分道理。你是怕爹掙不開那名利場,這才自己過去放火要斷了我念頭?那樓燒了便燒了,不過都是些外之……」
明瑜猛抬頭,睜大了眼著阮洪天,極是驚訝,聲道:「爹,你真不怪兒?」
阮洪天嘆了口氣,忽又皺起濃眉,聲音已是有些嚴厲:「只是這事,你太過膽大妄為。竟敢瞞著爹私自縱火!只怪我平日太縱容你,竟把你養得天不怕地不怕了!這回事,過去就算。往後若敢再這般,爹絕不輕饒你!」
明瑜急忙應了聲是,這才又低聲道:「只是爹……兒還有事要說,這事比方才我放火還嚴重。」
「比放火還嚴重?」阮洪天看著自己兒,心裏一下又敲起了鼓。
明瑜點了下頭,把昨夜遭遇裴泰之,丟了玉鎖事說了一遍,只沒提他前侍衛統領份。
阮洪天眉頭皺得:「竟會有這般事!他可傷到你了?」
「沒,」明瑜急忙搖頭,「爹,那人既是謝公子朋友,想必也是京中大有來頭人,如今不定就是藏著份行事。莫說他拿我放火事大做文章,便是有心人面前稍微提一句,我怕也會給我家招來罪名。這事雖可大可小,可有可無,只關係到我家安危,所以兒不敢託大,這才爹曉得,好防患未然。」
「這……」阮洪天站了起來,順手把明瑜也從地上拉了起來,想了下,道,「要麼爹去尋謝公子,請他從中斡旋下。」
那裴泰之子,明瑜多也有些知曉。就算他現沒多想,若自己父親真過去尋他了,只怕生生反倒要多惹些猜忌和嫌惡。他又是天子旁近臣,與榮蔭堂素無,憑什麼為阮家著想?難免不生出些事端。如今天不作,既出了意外,兩相權衡取其輕便是。忙道:「爹,這般反倒真把把柄坐實落人手上了。他萬一若對人言講,我榮蔭堂是不接駕,這才自己放火燒樓,那豈不是滔天大罪?兒想來想去,如今唯有釜底薪。爹去尋謝大人,把接駕事應承過來。這樣就算往後有人提我放火燒樓,你只說是我夜半臆病發作便可,絕不會牽扯到別罪名上。皇上過來了,爹只要牢牢記住那畫冊上事,照了規制好生接待,謹小慎微,皇上和諸多皇子都挑不出錯,想來也不會有多大事。」
阮洪天細細一想,終是手下頭,嘆道:「想來想去,也就只你說這法子了。只是阿瑜,爹再跟你說一遍,就只此一次,從今往後,再不許你這般瞞著胡來。你是爹兒,爹只想你像從前那般每日裏做做詩彈彈琴便可,別事自有我。」
明瑜心中。自己是何等有福,竟會有這樣一個一味護著短爹。連放火燒了他山樓,不小心把事弄得一團糟,他也不過就這樣不痛不地責備幾句。明瑜這一刻恨不得再撲到阮洪天懷裏抱住他,生生忍住了,急忙點頭應了。
阮洪天想了下,人備馬,急匆匆便出了書房,往南門謝府趕去。
明瑜著父親消失門口背影,心中五味雜陳,終是長長嘆了口氣。自己費心思,繞了一大圈,做夢也沒想到,如今竟又只能拐回原點了,福兮?禍兮?
謝醉橋自買下瑜園后,了人修葺整理一番,這日聽高峻說差不多已妥,便縱馬過去看了一下。
「公子瞧著可好?若是哪裏不妥,我人再修。」
高峻陪著出了園子門,問道。
謝醉橋隨意道:「不必了,我瞧不錯。無需再多事。回去與叔父嬸母說下,過幾日便搬過來。」
高峻曉得自家公子平日於這些也不大上心,笑了下,回頭再看一眼,見那園子門口上楣浮雕了園名石板上雖無枯草攀附了,只瞧著有些陳舊,且邊角也裂開,不甚觀,便道:「前頭那人給這園子起了這名,我雖是個人,也覺著娘氣了些,且這石板也舊了。如今既已易主,公子何不換個園名,自己寫了,我人刻上去。」
謝醉橋也回頭了一眼,道:「不必。這名字好。」
「公子覺著好,那放著就是。」
謝醉橋一笑,縱馬過了門前河道上拱橋,往州府衙門去,進了側門,剛把馬韁丟給迎了過來小廝,便聽小廝道:「公子,京中靖勇侯府裴公子來了,正與老爺書房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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