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三十年,郾城,顧侯府大門外,一駕不起眼的馬車靜靜的停在臺階下。坐在車夫位置的顧青相貌俊朗,一布,不時沖閉的大門,眉眼間流出不忿。
伴隨著「吱呀」一聲響起,侯府大門緩緩開啟一道小,先前進去通報的那位侯府下人慢騰騰的走了出來。
走到馬車前,顧山敷衍的低下頭,態度很是隨意:「夫人說了,府中正在招待貴客,不便開正門,還請二小姐挪步側門。」
「放肆!小姐是什麼份?怎麼可以走側門?」顧青當即黑下臉,不滿的意跟顧山理論。
「這是夫人的意思,小的只是奉命傳個口信。還二小姐不要為難小的,速速從側門進府。」顧山卻是本不為顧青的威懾嚇住,不耐煩的指了指側門的方向。
「你……」顧青揚起鞭子,恨不得揍顧山一頓。
「顧青。」從車廂探出了一個腦袋,容貌娟麗,語調頗高,「小姐有令,既然府上有客,咱們等等便好。等到貴客離去,咱們再進府。」
顧青依舊滿心不願,然而面對小姐的命令,他再不高興也會聽命。手中的鞭子在半空中打了一個圈,並未落在顧山的上。虎著臉瞪了顧山一眼,顧青聲氣道:「小姐的命令,你可都聽到了?」
「聽是聽到,不過二小姐這樣為難小的,怕是不妥。夫人有令,要二小姐走側門的。」顧青的架勢很嚇人,顧山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心有餘悸的瞥了瞥顧青手中的鞭子,這才回道。同樣是有令,他自然是聽令侯府現如今的當家夫人,而非被趕出顧侯府五年的顧芳靈。
「我說你是不是心找?」顧青這下是真的來氣了,說話的功夫鞭子就落到了目中無人的顧山頭頂。
「顧青。」車廂再次傳出聲音,並非先前探出腦袋的頗高嗓音,而是另一道清靈卻不失氣勢的輕斥,「不要手。」
「是。」顧青的鞭子迅速收回,臉上的不滿轉瞬間散去,隨後湧起的是無可挑剔的畢恭畢敬。
這位就是離開顧侯府五年的顧芳靈?顧山遲疑了一下,還是咬咬牙,轉進了侯府。
聽著外面的腳步聲越走越遠,藍煙不甘心的嘀咕道:「小姐,他們太欺負人了。」
「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不若藍煙那般委屈,顧芳靈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腰間的玉葫蘆。
「那也不行。您可是顧侯府的嫡長,就算去了別院五年,您的份也沒變,一如既往的尊貴。」藍煙很是為顧芳靈抱打不平。
顧芳靈笑了笑,神淡定:「藍煙,現下的顧侯府,早已不是五年前的顧侯府。你以為,咱們這次回來,侯府還會有幾個人記得我的存在?怕是早就將我這不敬繼母的嫡長給拋之腦後了。」
「更何況,陳氏如願當上侯府夫人,原是庶的顧芳瑤水漲船高,想必早已在府中自詡顧侯府嫡長。你沒聽見方才那個下人,對著我一口一個『二小姐』的格外響亮?你家小姐我啊,必須得學會識時務,方能繼續在顧侯府存活呢......」顧芳靈的聲音越說越小,面上卻是半點不見失落,笑意盈盈的模樣煞是好看。
什麼不敬繼母,家小姐是被陷害的!藍煙心急的張張,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陪著小姐被流放酈城五年,藍煙心中清楚,不管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都不會有人相信們的辯解。小姐說的沒錯,現下的顧侯府,怕是再無小姐的容之地。可還是會為小姐不值,會忍不住為小姐鳴冤。明明就不該是小姐承擔的錯誤,為何要將不敬繼母的惡名加諸在小姐的頭上,連累小姐數年之久?
看著藍煙言又止的糾結神,顧芳靈沒再開口。閉上眼,掩去心底的複雜心緒。
在別人看來,只是單純的離開了侯府五年。但唯有顧芳靈自己知道,是越了生死之後,方又重新回來的顧侯府。陳紫雲、顧芳瑤、陳君寶……又回來了呢!這一次,就看到底鹿死誰手了。
「小姐,咱們真的要一直在這裡等下去?」靜默了一會,藍煙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道。
顧芳靈睜開眼,輕輕頜首:「嗯,等。」
前世,因著被迫離開五年的慘痛前鑒,學會妥協的一如陳紫雲所意,乖乖走了側門。自此,在回歸顧侯府的當天,就為了整個郾城最大的笑柄。明明是堂堂正正的嫡,怎可此般低聲下氣,喪盡尊嚴?
直到很久之後,顧芳靈才終於懂得,的讓步非但不會換來一時的相安無事,反而會讓陳紫雲想當然的認為,是怕了對方。陳紫雲從來都只會得寸進尺,變本加厲。而今從頭來過,顧芳靈無論如何都不會再一次遂陳紫雲的意。
「可是現下天還早,府上的貴客也不知道何時才離開。咱們要等到何時?」藍煙癟癟,越發心疼起自家小姐。還有一句埋怨沒有說出口的是,府中真的有貴客嗎?
「等到哥哥回來啊!」俏皮的眨眨眼,顧芳靈一臉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的話卻是嚇藍煙一跳。
「什麼?等小侯爺?可是小侯爺他......」五年前小侯爺就沒有出手救下小姐,這一次小侯爺會站在小姐這邊?藍煙深表懷疑。
「嗯,等哥哥。」顧芳靈沒有過多的解釋,角噙著的笑意始終沒有散去,甚至有加深的趨勢。
看著顧芳靈全心相信顧長臨的期待模樣,藍煙到了邊的大實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小姐是如此的信任小侯爺,只盼小侯爺不要再一次讓小姐失。畢竟五年前,小侯爺已經狠心拋棄過小姐一次了......
藍煙的嘆息,顧芳靈看在眼裡,但笑不語。曾經的,也如同藍煙此刻心中所想,將哥哥視為仇敵,連話都不願跟哥哥多說一句,遠遠的把哥哥推開,直至漸行漸遠,形同陌路。
那時候的顧芳靈,一度以為顧侯府誰都不可信,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即便是至親兄長顧長臨,也發自心的憎惡著他的冷漠無。
回到顧侯府後的,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夾生存著,著自己學會低頭和忍,唯恐又一次被陳紫雲挑到錯,然後再度陷孤立無援的境地。
然而事實上,從來都不是一個人。那個跟一樣竭盡所能著自己迅速變得強大起來的顧長臨,便是最大的仰仗和靠山。有顧長臨在,顧芳靈就可輕鬆肆意,無畏無懼。
顧長臨終於回到顧侯府,是在一個時辰后。
顧長臨剛下刻著顧侯府標記的華麗馬車,就見一駕平凡不起眼的馬車堵在了大門口。神是不變的冰冷,顧長臨目不斜視的打算徑自進府。
「哥哥。」不是顧青,也不是藍煙,顧芳靈掀開車簾,揚聲喚道。
顧長臨腳步未停,置若罔聞的邁著步子走上臺階。偌大的郾城,能以「哥哥」二字喚住他腳步的那個人,早就被他親手送走了。
眼看著那道清俊如竹的影就要消失在顧侯府的正門,顧芳靈了。
「哥哥,我是靈兒。」沒有被顧長臨的漠視打擊到,顧芳靈不顧禮儀的跳下馬車,幾步追到顧長臨後,直接拉住了顧長臨的袖,「顧芳靈,我是顧長臨的妹妹顧芳靈。」
顧芳靈的聲音帶著一急切,又夾雜著莫大的驚喜,眼圈泛紅,面上掛著大大的笑容,也不管顧長臨有沒有反應過來,就撲進了顧長臨的懷抱。
深吸一口氣,聞著顧長臨上傳來的安心味道,顧芳靈低聲喃道:「哥哥,靈兒回來了......」
顧長臨神一震,整個人瞬間變得僵,本該推開懷中的雙手就這樣一也不的停在了半空。
顧長臨,現年十六歲,就讀郾城書院。文可舞墨,武能弄劍。才學過人的他自三年前開始便盛名在外,聲名遠播。無論走到哪裡都飽誇讚,小小年紀就已彰顯出顧侯府下一任當家的凜然氣勢,不容小覷。
見過顧長臨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子冷漠的人,不管對誰都言寡語。悉顧長臨的人更是切會過顧長臨的臉冷心更冷,仿若這世間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進顧長臨的眼底。顧長臨就好像一座常年積雪的冰山,不為周遭喜怒哀樂等種種緒所,一味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緒里。
可就是這樣不近人的顧長臨,功坐實了顧侯府小侯爺的封號。顧侯府不是沒有其他嫡子,饒是再出也毫搖不了顧長臨在顧侯府的位置,由此足可見顧長臨的強大。
然而旁人不知道的是,顧長臨的強大僅是相對而言。他也會有無力的時候,那便是沒辦法好好保住自己最為疼的妹妹,顧芳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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