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絨已經想好了。

　全城就全城,要大就大，沒問題。

　只要還能繼續在劇場里演出，別說大了，就算多一點別的地方都在所不惜。

　劇場是的命,只要還能站在舞臺上,就能吸取到維持生命的養分。

　就還能活下去。

　可以將KTV里的低俗歌曲唱好,沒到那份上的《全城》也一定行。

　這點唱機音樂劇保底的酬勞就有近千萬，之后的巡演、周邊之類的分還會有。

　沈絨計劃好了，錢到了之后立即還盛明盞二十萬。

　然后在醫院附近買個小套一，將沈黛接回去。

　想要住家里就住家里,沈絨會幫收拾得舒舒服服。

　只要母倆在一起,再小的房子都溫馨舒適,都是家。

　如果沈黛不舒服想要回醫院，沈絨就給聯系私立醫院。

　私立醫院的床位沒那麼張，醫療條件不賴——有錢就行。

　在回醫院的路上,沈絨已經列好了三家私立醫院的名單，都是以前打過道的，沈黛不會排斥。

　楊晟雖然是個王八蛋，但有點說得對。

　當人落魄時,是個人都能過來踐踏。

　只有過這一關，才能往下活,才有機會再次活出個人樣。

　很多事其實就在一念之間。

　母親的健康、房子、劇場、的人生，以及……前半生的至，全都失去了。

　一無所有,反而無所顧忌。

　大半截子已經在泥潭里了，還怕再在泥里用力滾一遭麼？

　打定主意之后，沈絨覺心里松快不。

　走進病房的時候,見沈黛醒了，神看上去不錯，正在和秦允聊天。

　秦允講工作上遇到的糗事講得眉飛舞，逗得沈黛都笑出了聲。

　連隔壁床被子嫌棄，自閉了好多天的老頭都忍不住坐起來聽。

　整個病房難得充滿了歡聲笑語。

　“小絨，你回來啦。”

　秦允見沈絨進來，將手里剛剛削好的蘋果遞給。

　“阿姨說不想吃，我已經吃倆了，實在吃不下。給，你幫忙消滅吧。”

　沈絨道了謝，接蘋果的時候，兩人的手不小心了一下，秦允“咦”了一聲。

　“小絨，你手怎麼這麼燙啊？看你臉也紅紅的，是不是不太舒服？正好剛才護士拿了個溫計過來給阿姨測溫，你也測測。”

　沈絨不想測，被秦允按到了椅子上，非要測。

　這兒用的還是老式的水銀溫計，沈絨夾了一會兒后，秦允拿出來一看，愣了愣。

　余發現沈黛正在看著，似乎很著急。

　“哦……還好吧，稍微偏高了一丟丟，應該也沒什麼大事。”

　聽到這麼說，沈黛剛剛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

　秦允順手將溫計上的讀數給甩掉了。

　“對了，我有點工作上的事要跟你說，走，小絨，咱們外面聊會兒。”

　沈絨知道秦允不想讓沈黛擔心，在幫打掩護。

　兩人剛走到病區盡頭的走廊前，秦允就輕點了沈絨腦袋一下。

　“38度6，都快給你燒傻子了，怎麼還到跑啊？不行，今晚無論如何你要回家睡一晚，我住這兒陪阿姨。”

　沈絨正要開口，秦允一下子將抱住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別再跟我客氣了好不好？如果在好朋友遇到麻煩的時候不能而出，算什麼好朋友？你呀，要是一直不退燒可沒有辦法好好照顧阿姨哦。乖，聽我的。”

　沈絨被秦允擁抱著，覺很安心。

　好像從盛明盞離開之后，很久都沒有被擁抱過了。

　“而且……”秦允看著手腕上留給的手表，有些慨，“當年要不是你和學姐保護我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度過那段黑暗的日子。現在，也讓我也為你做點事吧。”

　沈絨的確急需一場睡眠。

　秦允說得對，得康復。

　還有那麼多事等著去理，要養蓄銳。

　的確也沒有更多的力氣繼續和秦允客氣，沈絨直接回了出租屋。

　門鎖也不換了，能合到什麼程度就什麼程度，再拿把沉重的木頭椅子堵在門后。

　要是有人破門而的話，沉重的椅子砸在地上的聲音一定會將沈絨吵醒。

　洗了個澡出來，沈絨去廚房了把菜刀在枕頭下，隨時都可以出來。

　誰來跟誰拼命。

　裹被子，打算悶一頭汗。

　快睡覺。

　沈絨閉上眼睛，努力將所有煩心事從腦子里出去，一心尋找著睡意。

　明天天一亮，還有無數的事需要面對，快點睡著，需要一個健康的魄。

　.

　盛明盞回到M酒店，給林枳打電話。

　“拿車順利嗎？”

　林枳已經將的車開回家了，將寶貝豬肋排進行第二次炙烤。

　盛明盞的電話和烤箱完的聲音同時響起。

　林枳：“……”

　不詳的預又來了。

　林枳心驚膽戰地接起電話：“說吧，我還撐得住。”

　“說完了。”

　“就這麼簡單？就是單純問我拿到車沒有？”

　“不然？”

　“我還以為祖宗又會指派什麼深夜行給我。”

　“要不我現在指派一個？”

　“……您還是給我留條活路吧。”

　“我還真有件事需要你幫我個忙。”

　林枳無語：“不是，您老人家大半夜的不睡覺，跟我這兒玩什麼回旋鏢？有什麼就直說唄，我還能不依了您吶？”

　“我有份合同，想要你明天幫我送一下。”

　“……盛總給助理一個月開多錢？”

　“這種事本來不好意思麻煩你，但是，我不方便出面。”

　話說到這份上，科打諢半天的林枳差不多明白了。

　為編劇，的嗅覺對狗節極其靈敏。

　“行啊。給是吧，我去，我去。”

　即便無數次差點被尷尬打包出地球，林枳依舊喜歡沖鋒在修羅場第一線吃瓜。

　當然，前提條件是這個修羅場里的主角不是本人。

　盛明盞掛了電話，看看時間，午夜一點。

　這個點鐘酒店的健房應該沒人了。

　戴著運耳機，一邊聽著《Mozart-（搖滾莫扎特）》一邊猛跑了十公里，又去舒緩地游了半小時。

　洗了澡回來吹干頭發，打開電腦繼續理郵件。

　就像一臺不會疲倦的工作機，確又縝地理所有龐雜的問題。

　將所有力都投在工作上，便不會想起一些往事。

　跟法律顧問連線一塊兒將合同擬完之后，天快亮了，盛明盞打算睡兩三個小時。

　離開N城之后的兩年里，的睡眠一直都這麼。

　在海外獨自生活的時候非常忙碌，有意將自己繃一弦。

　每天都要將力消耗殆盡，才有可能不被夢境困擾，順利睡上一兩個小時質量較高的覺。

　兩年下來，盛明盞憔悴不，生意倒是有很大的起。

　原來在哪個方面努力，就很有可能得到相應的回報。

　除了。

　是個努力和回報不比例的詭異議題。

　今天稍微晚了一點，盛明盞已經覺到累了。

　一般力和力支到這種程度，能很快睡著。

　可今晚，對自己非常悉的已經喝下一整瓶有可能幫助睡眠的葡萄酒，卻依舊抓不住夢境的邊緣。

　不能不睡，通宵會讓明天更難熬。

　從床上起來，再去開第二瓶酒的時候，覺右臂有點兒發酸。

　是今天抱沈絨的時候落下的不適。

　盛明盞輕晃了一下胳膊，有點好笑。

　想起剛到沈家的時候，沈絨斷了一只胳膊，而在照顧沈絨的日子里幾乎了沈絨的右手，幫忙拿過各種東西，練就了無數單手技能。

　之后兩人一塊兒搭檔演出音樂劇，跳雙人舞的時候，也曾出地完過單臂抱起沈絨的舞蹈作。

　那時輕而易舉，如今，卻拉傷了。

　盛明盞開始喝第二瓶酒，余轉向桌面上的眼鏡。

　“盛明盞，周末我陪你去配副眼鏡吧。你眼睛那麼好看，別總瞇著了。”

　的聲音在耳邊，盛明盞想起人生的第一副眼鏡，是沈絨死拽著去配的。

　……

　蔣阿姨兒病了，得回去照看幾天。

　沈黛人還在外地出差，家里沒人做飯，吃了兩天泡面的沈絨覺自己臉都腫了一圈，開始抗議，并且揚言今晚要單手做一頓大餐給盛明盞開開眼界。

　“眼界開不開得了不知道，有可能會開個救護車來。而且，兒不要進廚房。”

　盛明盞將沈絨攔在廚房之外。

　“誰是兒？”沈絨還不服氣。

　“你啊，十三歲不是兒是什麼？”

　“那你就比我大兩歲，你也是兒。”

　“不啊，我從去年開始上醫院就不掛兒科了。”

　“……”

　“你還得再掛一年。”

　沈絨狠狠瞪一眼，一時間找不到反擊的話，便走到餐桌邊拿起蘋果，當做盛明盞的腦袋用力啃了一口。

　沈絨這小孩，上不饒人，其實很好欺負。

　只要拿年齡，一一個準。

　盛明盞都沒發現自己看著沈絨氣呼呼的背影，在笑。

　沈黛人在千里之外，還得兩天才能。

　遠水救不了近火，只好打電話給沈絨和盛明盞，讓倆湊合湊合。

　“老媽馬上就回來！”

　沈絨：“你回來有什麼用，不也跟我們一樣吃泡面？”

　沈黛：“……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你老媽只會給你們煮泡面嗎？”

　“哦？你還會什麼？”

　“……我還會給你們點外賣。”

　沈黛的回答和沈絨所想半個字不差，害得大笑，毫無形象地笑倒在盛明盞的上。

　盛明盞暗暗低頭看了一眼，沒說話，將放平了以免磕著，隨后對沈黛說：

　“阿姨您放心，我會照顧好沈絨的飲食，肯定不會讓著的。”

　沈絨用那雙還沒長開圓圓的眼睛，從下往上看盛明盞。

　見對沈黛說話的時候表居然那麼認真。

　果然，是因為我媽才照顧我。

　盛明盞其實也不會做飯，但更擔心的是，要是開了火沈絨又非要進廚房的話，一個不小心沒看住這孩子，不知道會不會真的引發火。

　為了讓沈黛回來的時候還能有個正常的家，盛明盞挑選了半天，最后確定了一家衛生又有口碑的餐廳。

　那天沈絨不用去上任何課，難得放學就能回家。

　和盛明盞一起將秦允安全護送回去之后，盛明盞說要去買晚飯。

　兩人往餐廳的方向走，路過一家眼鏡店。

　沈絨抬手拉住盛明盞說：“哎，正好，先給你配副眼鏡。”

　盛明盞目先落在沈絨拉著袖子的小手上，隨后抬頭看了眼眼鏡店的招牌，抬就要走，“很麻煩，不想去。”

　沈絨用力拉住，疑道：“哪麻煩啦，都到門口了。”

　“我說了，不用。”

　說著盛明盞就要離開。

　結果一轉頭，直接被眼鏡店向外開的玻璃門給撞了個正著。

　“咣”地一聲巨響，整個門連帶著盛明盞的腦袋嗡嗡作響，差點兒一塊兒碎了。

　沈絨和眼鏡店老板：“！！”

　捂著臉退后了好幾步的盛明盞，“……”

　沈絨發愣了兩秒鐘之后，大笑出聲，笑得直彎腰，眼淚都要出來了。

　“盛明盞，這就是你不聽我話的后果。你再不配副眼鏡命都堪憂啊。”

　盛明盞出被撞紅的腦門，和一雙兇惡的眼睛。

　“這和近不近視本沒關系好吧？”

　眼鏡店的門為什麼要往外開？生怕撞不到人？

　而且有必要得這麼干凈嗎？

　眼鏡店老板一臉擔憂地跑出來說：“小姑娘，沒事兒吧？”

　沈絨搶話道：“有事，得配副眼鏡保命。”

　盛明盞：“……”

　眼鏡到底是配了，五百度。

　當盛明盞戴上眼鏡的時候，發現整個世界變得無比清晰。

　甚至能看清街對面人的長相。

　“怎麼樣？”沈絨小腦袋歪下來，對坐著的笑道，

　“是不是整個人豁然開朗了？別說，你還適合戴眼鏡的。”

　“適合？”

　“看上去斯文多了，像個優等生。”

　沈絨湊到耳邊，小小聲說，

　“就算有人因為你藏刀要告你的狀，老師都不會相信了吧。”

　沈絨說著就去付錢了，盛明盞立即上來道：“我自己來。”

　“不用。”沈絨單手將揮開，“又不是我給你買的，沈黛會報銷。”

　“……”

　“要實在太，今晚請我吃飯好了。”

　沈絨轉頭對甜甜地笑，

　“讓我看看你挑的餐廳好不好吃。不好吃的話明天可要吃我煮的飯了哈。”

　盛明盞發現，戴上眼鏡之后再看沈絨，沈絨也長得不太一樣了。

　所有清晰的細節捕捉到眼底。

　此刻的沈絨竟比模糊世界里的那個，更加可。